在床上拥吻,她闭上双目,闻得见沈清慈清洗之后舒爽的味道。仿佛从昼入夜,供她肆意休眠。
沈清慈的头发没全吹干,部分发尾还带着一点湿气,形成看不清的淡淡雾气,横亘在她们四周,与冷气相汇后令人陶醉。
在意一个人到了深处,就连她没吹干的发尾也是一首诗。
每个诗人都有自己的一本无聊集。
湛秋刚才在房间喝着冰气泡水,等她洗完澡,在情愫躁动的状态里感觉自己等了很久,顾着礼貌和矜持才没去打扰。
直到听到吹风机的声音,她才去开门,幽幽怨怨地撒娇说:“怎么还洗头发了呀?”
在此之前,她就被沈清慈的吻和笑挑拨兴致,迫不及待地想投入欲海。
但不洗个澡她们不可能往床上躺,于是说好,速战速决。
湛秋倒是贯彻了方案,以为几分钟就可以,没想到沈清慈还不紧不慢洗了个头发。
沈清慈吹着头说:“去去晦气,要洗干净。”
湛秋一听也很理解:“也对,你这几天辛苦了,生病,照顾病人,应付发疯的家人。”
每一件都值得焚香沐浴,把晦气清出去。
“还有呢?”沈清慈乜她眼。
湛秋又认真地补充:“还有工作,请假还要开会,非常晦气。”
“还有呢?”沈清慈停下来看她。
湛秋被她盯得心领神会,害羞又期待地笑起来:“还有,当然是因为我们好多天没有了,洗干净比较方便是不是?”
她好像完全忘了这几天里,沈清慈还经历了受骗,戳破谎言等一系列的事故。
可能因为结局是完美的,湛小姐又被偏爱得过头,压根不往心里去。
沈清慈现在心变软了,嘴巴更软,也不忍心多说她,放在从前怎么都要拿出来重提,戳戳某人的钝感之心。
现在她更愿意配合着说,“方不方便,就要看你想做什么了。”
看湛秋满足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湛秋带着她在酒店住了一周多,做了不知道多少次,期间指套也有补过货。
湛秋不是一个对“归属感”需求高的人,原因是她从来居所就很多,很少在某个地方长久居住。
所以对她而言,只要是她自己下榻的地方就都是家。
哪怕是酒店,如果她住得舒服,又有人陪着她,那也算家。
可是,几年后,再回到沈清慈的公寓,趟在这张床上,与沈清慈做亲密的事情时,她还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有一种“终于”的感慨漫上她心间,好像那之前的相遇相处无非是为了拿到这张床的入场券。
湛秋喜欢这里,喜欢被沈清慈布置得冷冷清清,没有生活痕迹却让人贪恋的领域。
亲密的举动全程是一部微型小说。
开篇是引出下文的楔子,或简短但精练到位,或绵长又细心备至,留些线索和提示,勾出几簇渴望继续的火光。
湛秋照顾到她每一处看似寻常冷静,但藏着宝藏的地带,只需要耐心地探索一会,就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和邀请。
正文为剧情需要而风格各异,讲究起承转合。
篇首或缓或慢,娓娓道来,或开门见山,之后再一步步地扩展,深入,完整交代这篇故事。
湛秋选择了由浅入深的叙事,因为了解沈清慈的阅读喜好,这样更能令她得到最终的满足。否则她会吃不消,书也读不下去了。
“清慈,你是不是还在发烧?”
“……我没有。”
可是很烫,也很极致。
湛秋想,如果不是清慈没退烧,那就是她自己心境不同了。
从前的故事只要吸引人就好,立意,深度,影响通通不谈,她们只讲述当日的剧情,往后如何,一概未知。
那是美的,短暂的,更像是歌颂自由与青春的诗篇。
也是宝贵的回忆。
但是现在她们崇尚真正的爱情故事,独爱长篇,爱正统文学。
写到高潮处要找准关键之处,力求将故事推入更高境界,读故事有无爽感大多源自这处写得是否精彩。
湛秋在讲述故事方面有足够的天赋,她第一次书写时,就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没有令她唯一的读者沈清慈不满。
时至今日,虽然她的写作经验不能跟很多前辈相比,但悟性高加上读者黏性较高,技艺已炉火纯青。
她将耳朵贴在沈清慈脸侧,听全了沈清慈给她的所有反馈,哪怕只是轻吟时的兀自停顿,最喜欢的还是失控后抛却一切顾忌的肆意。
像听书听到关键时刻经久不息的掌声。
尾不能烂,不能潦草结束,否则一个故事再精彩也不算好书。
湛秋最后躺下来,紧紧与她相拥,手掌心与她的背上流淌着汗液,尚未平复的呼吸在杂乱中找到了彼此的节奏。
然后她们相拥着,说无关此间的悄悄话,但在其他话题进行时,又会没逻辑性地跳转回来,一起复盘和回味刚才的欢愉。
如此反复,直到将盛夏漫长炎热的下午一点一点杀死。
一同死去的,还有那些困扰她们的人与事,万事万物都在这个时刻里变得微不足道。
不断被放大的,只有她们眼中的彼此。
沈清慈在此时又说了一遍:“我爱你。”
上一次说,是刚才攀登到顶峰时,情绪跟着生理反应往外倾斜,除了搂紧湛秋以外,她想张扬地挥霍一次爱意。
我喜欢你,我爱你这样的话,即便说上一万遍,也不会让人失去自我。
多说何妨。
湛秋大抵是还没听习惯,居然先愣了愣,才不大流畅地回了一句“我也爱你”。
声调还在中间碎了一下,显然是紧张过度。
“怎么回事呢,这么青涩的枫叶吗?”
沈清慈宠溺地笑:“可我经常听见你跟家人打电话时表达爱。”
“那不一样。”
那怎么能一样呢,沈清慈是她唯一的爱人,是她好不容易遇见又约定好未来的同行者。
腻歪结束后,两个人睡了一小会,几近昏睡。
尤其是沈清慈,才调整好姿势,湛秋就发现她的呼吸平稳发沉了。
随后湛秋也睡着,再睁眼时不知哪一年了,只见沈清慈满目严肃地在回着消息。
一看就是切到了“沈总模式”,湛秋了解。
如果是跟家人发消息,则不会这么认真严肃,而是淡淡地,没有太多表情。
她抬着手打字,湛秋看见了她的手背,输液留下的淤青还没有完全消失。
湛秋心疼,但是不能全怪护士。
沈清慈皮肤白,本来也容易留印子,这算是美中不足的地方了。
她的肩颈处也散落着一些浅淡的吻痕,而湛秋在过程中没有刻意做标记行为。
只是稍微情动,力道足一点,就容易这样。
沈清慈看见她醒来,第一时间放下工作过来吻她一口,“睡醒了?”
她切换到了“女朋友”模式,系统异常顺滑,用户体验十分满意。
湛秋抱着她亲了又亲,跟她说甜点一样的话,说让夏天永远不会结束的话。
“是不是很晚了,你餐厅订的几点?”
湛秋想起来这茬。
“七点往后,来得及。”
湛秋在被子里伸了懒腰,将腿放在外面,“餐厅能取消吗,我不想出门了。”
“能取消,但是要出门,七夕的仪式感。”
沈清慈的助理乌淇告诉她,节假日就是要做一些随波逐流的事。
否则当时不以为然,事后容易后悔。
沈清慈不是特别容易后悔的人,也不觉得一顿饭不吃能怎么样,但她的计划一旦制定了,她就想克服万难去执行。
哪怕她现在精神跟身体双重疲惫,比湛秋还要不想下床,恨不得睡死过去。
湛秋本就是提议,见沈清慈决心要外出人挤人,自然也高高兴兴地接受了计划。
趁沈清慈工作期间,想到自己发出去的朋友圈,去翻了翻。
因为特殊日子的提醒在前,大家的悟性极高,湛秋没有多说,也没有发特别暧昧的照片,但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大多人都是祝福凑热闹,也有表示惊讶的,也有调侃的,有好奇的,有质疑她在今天浑水摸鱼的。
姐姐给她评论:哦,就跟人家回家了。
魏姐只有三个字:少奶奶。
方一霖评论:虽然昨天就知道,但还是不争气地激动了,我见证历史!
荣姨回复魏姐:新社会了,不流行那个吧。
江梦袁:不会是我想的那个人吧?
总之评论区热闹成了一部电影,湛秋截图截了整整三页,发给沈清慈,让沈清慈跟着她一起笑。
沈清慈读完面色几变,心情从没有如此复杂又跳跃过。她也没遇到过这种事情,不知道官宣以后得到祝福和关注是这样的感觉。
感觉很微妙,让人害羞的同时又痴迷,欢喜到非常清楚,她脆弱的心脏只能接受这一次。
一次足矣。
于此同时湛秋吐槽:“我姐到底谈没谈过恋爱,懂不懂啊,今晚七*夕,她让我带你回家跟她吃饭。”
沈清慈笑,“正因为谈过,才能给出这种不近人情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