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凶巴巴为什么黑眼圈也这么重啊！！”枝吱捏着佘君的脸，被胡茬扎到了手，“胡子也没剃！好邋遢！”
顶着络腮胡的邋遢大王佘君：“……”
他弹了弹枝吱的脑门。
这都怪谁啊！
他这两天一闭上眼就是枝吱轮回似的死在他眼前的样子，被火焰吞噬的枝吱、决绝赴死的枝吱……每一个枝吱宝都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似乎在问他，不是说要保护我的吗？
为什么做不到？
他根本不敢睡，他怕现在对方活生生躺在他身边撒娇卖痴的样子是一场梦，而梦里的那惨烈下场才是他们该有的结局。
这家伙倒是吃得好睡的香，晚上还用脚踹他。
用膝盖压着小佘君。
还说梦话流口水磨牙。
还会嘬他胸。
显得他的担忧惧怕辗转反侧像是自作多情一样。
……他的负面情绪不能释放一丝一毫在枝吱面前，他不会让两人之间有任何的问题出现。枝吱为他牺牲那么多，现在也该他护着这小怂包了。
“顾哥哥想问小豆包会去哪里……？”枝吱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顾则，他小脑袋瓜子不聪明，但他知道，小豆包离开，肯定有不得已的理由，而且，小豆包走的时候，压根谁都没说，他也不清楚小豆包会去哪。
回到山上去吗？可是小豆包也是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
“你知道他可能去哪里吗？上次在山上他替我挡住了石头，我怕他……”
怕他受伤，怕他被别的妖怪欺负。
那天他眼看着那块半人大小的石头要砸在他的脑袋上，顾则居然松了一口气。
两周前他在医院里查出来胃部皮革样病变，持续恶化中，治疗预后一般，切胃也不过延缓一段时间，对身体也是相当大的折磨。
明明前一天还在和小豆包商量着婚礼的邀请函格式怎么写，第二天就收到了自己的死亡通知书，他没敢让小豆包知道这件事。
少年人的爱太过炽烈，以至于他不敢给这簇火焰上浇上一盆名曰死别的冷水。
他将温若亭挡在身后，用身体去抵挡那块巨石。
这是他能为对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可没想到最后的瞬间，身后的少年尾部巨大的红色尾巴和他的发色一样耀眼，将他牢牢的按在身下，泥土树木碎石压下来，遮住了最后一点光。
鲜血滴落在他的脸颊上，舞台上永远桀骜的眼神充满了不舍，他亲眼看着小豆包变成了一只小松鼠，红色的，像他的头发一样。
他闭上了眼，晕倒过去。
“……则！”
“……顾则！”
“快！找到了，这里！”
有光落在身上，他却仅仅抓住一簇绒毛。
其他的人都获救了，没人死亡。
可小豆包不见了。
搜救队在山上找了好久，只找到了小豆包留在原地的衣服，所有人都说那孩子凶多吉少，连网上都自发为温若亭哀悼。
可是，小豆包是小妖怪啊，他怎么会死呢？
顾则都没发现自己一点都没犹豫的接受了小豆包是妖怪的事实……或者说，他更希望小豆包是妖怪，因为那样，他可能还活着，而不是被石头砸在了背上——
那么严重的伤，他怎么受得了的？
“他没事。”佘君不想看到朋友这样失魂落魄，顾则很重感情，这副样子明显是栽了，“他想回来的时候肯定会回来的。”
顾则眼神却更暗淡了。
“我不一定能等到他回来。”他叹气，“老佘，你是阿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瞒着你们。”
“我……最多半年时间了。”
……
爆炸案过去七天后，佘君坐在了傅氏集团的股东大会上，拿着百分之三十九的股份，罢免了傅应暄执行总裁的位置。
“傅先生，八个亿的税都补上了吗？”
傅应暄脖子受了伤，没办法说话，只能狠狠瞪着佘君。
“从今天下午开始，傅氏集团已经是过去了，它会改名为雪球，成为腾龙集团的分公司，这还要多谢傅总慷慨解囊。”那八个亿的税傅应暄补的很艰难，卖掉了不少东西，傅家的老宅，傅家的其他产业都卖掉了一部分，才筹齐。
傅应暄以前做事很少能闹到这种程度，所以根本毫无顾忌，现在为了不坐牢，只能这样做了。
连疗养院的傅老爷子都被接回来。
傅老爷子一辈子风光，最后落到了没人照顾的处境，听说傅应暄闯了那么大的祸端后，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去了。
傅应暄连爷爷的后事都没处理，就被叫到了总部开会。
现在，他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
“送傅总出去吧。”
“佘君！你……咳咳、你，”那少年下嘴很狠，直接咬伤了傅应暄的声带，以至于他说话像是破锣嗓子，“非得对我赶尽杀绝吗？”
佘君勾唇一笑，没剃胡须的他看着更凶了，这样一笑，更像是在嘲讽。
“不仅仅是这个，还有一些你更喜欢的。”
这算什么？那段记忆里，他杀傅应暄都是直接动手的，才把他送进去已经算仁尽义至了……罢了，都杀他两回了，也不差这一次，佘君心平气和的看着他被送出去，转头看着会议室窗户外的景色。
穿云破雾的秋阳照在了建筑物上，反射出一片耀眼的光。
“雪球下辖设立一个基金会，以枝吱的名义，老子个人出资三个亿，用来反对校园霸凌、关注青少年身心健康，反家暴等，具体事宜让法务出一个律师，起草个章程。”
第64章
当天下午, 警察就带走了傅应暄，以故意杀人、非法持有□□危险品的罪名。
这一次和上次网上爆出来对方经营黑产，和境外非法组织勾结的罪名不一样, 这次佘君连同铁证一起交给了警察，警察也从现场找出来了那几人的出入录像，顺藤摸瓜找到了傅应暄身上。
这次他跑不了了。
案情严重，傅应暄直接被批捕，傅老都是远房亲戚帮忙埋的, 葬礼敷衍，甚至没什么人到场——
傅家不是单纯的落败, 而是掺和了人命案子, 整个傅家现在就是一坨牛粪，谁敢挨？真不怕传出某某家参加傅家葬礼, 疑似和傅家一丘之貉蛇鼠一窝的传言, 然后股价哐哐往下掉吗？
10.29爆炸案多方关注，侦破之后发布公告，傅应暄所作所为被曝光出去，一下子霸占了大半热搜, 连某明星隐婚生子的热度都压了下去。
大厦倾塌后，这人做的那些事情都被扒了出来，咬伤他喉咙的那个小情人也站出来, 给大众展示自己的伤疤，好好的卖了一波惨，收获了不少同情。
“好了，别看他了，”佘君把枝吱手里的手机拿走，惩罚性的捏了捏枝吱的耳朵, “哼，跳梁小丑，看他不如看老子。”傅应暄有什么好看的。
一想到那家伙做的那些事，他就恨的牙痒痒，哼，对付那样高傲的人，只有让他在监狱待一辈子，才是最折磨的事情。
“我才没有故意去看他呢，最近到处都是他的消息，”枝吱觉得佘君在冤枉人，“我又不喜欢他。”
从一开始他就不喜欢傅应暄嘛。
“知道了，你喜欢老子。”佘君捧着枝吱的脸，眼神认真的盯着他，“对不对？”
怀里青年的眼神干净澄澈，黑黝黝的，婴儿般纯净，让他有些泄气。
灾难来临的瞬间，他下意识的把枝吱护在身下，用灵气去保护其他人，末法时代，灵气枯竭，作为蛟蛇化龙的他那瞬间不自觉的借用了枝吱的灵气，两人本就鱼水交欢，同心为契，通过那枚契印，他想起了很多事情。
或者说，他觉醒了前世的宿慧。
聪明可爱的小仓鼠来人间一趟，和一条蛇谈了一场恋爱，最后把命都献祭了出去，帮助渡劫失败的蛟蛇重来一次。
亲手将匕首刺入自己的心脏，佘君不知道枝吱哪来那么大的决心和胆魄，等他清醒时，只见到一片鲜红。
佘君接受不了那样的事实，他修功德道，渡千万人，却救不回来一只仓鼠，化龙的那天，他选择了化道殉情，龙君心有不甘，愤怒和怨憎使轮回重启，一切回到了他们相遇的那天。
献祭了灵魄的仓鼠球球忘记了一切，跑到了人类社会，被贫穷的男人捡回去养着，世界上很多人养孩子和养宠物没什么区别，给一口饭吃就以为有天大的恩，养了没多久，枝吱就被抛弃了。
变得不太聪明的他读书读不明白，因为长得可爱被校园霸凌，初中没读完就被签到了娱乐圈，不服潜规则的他受尽打压，传出各种黑料。
众人的审视像是利剑，将他的灵魂反复凌迟。
他变得胆小懦弱起来。
他们又相遇了。
蛇太怕失去了，牢牢的将仓鼠圈在怀里，不许他离开视线，却忽略了仓鼠的心理健康。
越是紧抓越是飞散，商战的一场大火，枝吱把他推了出去，自己留在了火里。
龙君的哀鸣响彻天地，于是一切又倒推重演。
笨蛋仓鼠终于想起了自己是小妖怪，还记得自己在人类社会混的凄惨的过往，为了合理化这些过往，他觉得这个世界是一本书。
哪有什么上天谕示，他是他们曾经经历的过往。
他们再一次相遇了。
真是的，和他相遇有什么好的，他是糟糕的龙，害的枝吱经历了两次死亡。
“怎么了？是哪里痛吗？”枝吱紧张的抓住佘君的手，恨不得把佘君浑身摸一遍，“哇，你怎么哭了！”
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大龙在他面前脆弱的流眼泪，枝吱像是被踩了一脚一样，差点跳起来。
天塌了！难、难道，因为他没有及时告诉凶巴巴他很喜欢凶巴巴，凶巴巴就难过的哭了起来？！
“……凶巴巴？”
“对不起嘛，我不应该犹豫的。”枝吱开始道歉，“我也喜欢你的，但是听别人说，很喜欢很喜欢就不能叫喜欢了。”
“嗯？”佘君收敛了情绪，“那叫什么？”
“很喜欢很喜欢的话，是我爱你。”枝吱见他不哭了，松了一口气，“我爱你哦。”
佘君把脑袋放在枝吱胸前，听着枝吱的心跳声。
“我知道。”他说，“老子知道。”
没有人比枝吱更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