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未来的老婆 第54章

肝功能和肾功能的指标也没有因为药物的使用而产生必然损伤。

“完美的检查报告,”医生姐姐说,“除了定期复查以外,你现在基本可以完全把自己当成和从来没有病的正常人一样了!”

“你已经高二下了吧?加油,考个好大学,胜利在望!”

傅斯霆:“好!”

好笑的是从医院出来后,他还接到了去年卖衣服的店长的电话。店长仍记得他这个寒假销冠,想问他来不来继续兼职。傅斯霆遗憾地告诉他,他要好好备战高三啦!

本来一切向好。

可江月萍的身体又再度不行了。

江月萍是在傅斯霆做完病灶切除手术之后才知道儿子得了病。此事让她备受打击,但反而一度因此突然振作起来。

之后傅斯霆的化疗放疗期间,她除了按时回医院透析外,平常都经常在家里忙活给傅斯霆弄好吃的,并厉声轰走了那些抱着种种险恶用心想来劝她放弃儿子改嫁的所谓亲戚们。

终于傅斯霆撑过了一年的治疗期,大家都以为这对母子终于苦尽甘来、雨过天晴。

然而一转眼,江月萍又住进了医院。躺在病床身上接着各种管子,浑身苍白浮肿、气息奄奄。

傅斯霆推开门,熟悉的医院病房气息扑面而来。

江月萍转过头来看儿子时,透析室的日光灯打在她蜡黄的脸上,浮肿让她整个脸大了一圈,眼睛都几乎眯成一条缝,看不出半点曾经美丽的模样。

"妈,今天感觉怎么样?"傅斯霆握住她的手,冰凉的温度让他心里一颤。

"好多了。"江月萍的声音很轻却很急切,“小霆,你让护工走吧,太贵了……妈能照顾自己。万一我以后不行了,总也得给你留一点。”

傅斯霆垂眸安慰她,家里还有存款,至少应付一定时间还是绰绰有余的。

江月萍眼里浮现出雾气:“唉,都是妈妈拖累你,让你小小年纪操心那么多事。”她说着,又哭起来:“我怎么就那么命苦。”

“我也没做过坏事啊。只想好好活着,怎么就那么难。”

“……”

江月萍住院后每天都要透析。第二个月时,情况终于有所好转,可转天病情又再度急转直下。

那天早上,傅斯霆接到通知从学校气喘吁吁赶到医院时,她已经推进抢救室。

"急性心衰,必须马上进行CRRT治疗。"

医生的声音很冷静,却在傅斯霆耳边炸响焦雷。CRRT,连续性肾脏替代治疗,这意味着江月萍的肾脏已经完全失去了功能。

那一整天雨下得很大,傅斯霆守在ICU外,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在狂风暴雨中摇曳。

手机里明明还存着前段时间江她和别的阿姨在公园里跳广场舞、有说有笑的场面。怎么一转眼又变成这样。

手术虽然成功,但江月萍只能躺在病床上,一天二十四小时靠机器维持生命。

她哭着跟傅斯霆说:“这样没意思,我不想活了……”

傅斯霆也不知怎么安慰她。

就在几乎绝望时,主治医生打电话来:"太好了,和你妈妈配型合适的肾源现在有了!"

肾源难得,立刻就要准备手术。

手术费用要三十几万,江月萍的居民医保只能报百分之六十,算下来不加后续支出都怎么都还要自费十几万,好在医院只收了六万的预交费,那金额刚好是家里现在帐上的所有积蓄。

存款瞬间清空,江月萍心疼不已:“太贵了,听说换了还可能有排异反应,又不见得一定能好……”

“能好的,一定得换。”

傅斯霆知道她能好。不止银色笔记本里有清晰记载,他脑海里至今都有一段关于江月萍未来命运的片段。

他清楚记得,在那个美梦里,他和厉非未来的家有一片很大很大的照片墙。墙上展示了好多好多他们后来幸福生活、亲朋好友的照片。

但里面没有他妈妈。

他记得他曾小心翼翼问过二十八岁的厉非:“我妈她,是不是在我二十八岁的时候,已经……不在了?”

当时的他其实已经默默做好了心理准备。

“嗯,阿姨已经去世了。”

梦里,厉非温柔地搂着着他,心疼地把手放在他心脏跳动的地方。这个消息让傅斯霆的胸腔瞬间冰冷空荡,但那只手的温度又让他冻僵的血脉一点点回温、重新跳动。

“她是……最后没有等到肾源吗?”他问厉非。

“不,阿姨是车祸去世的。”

“换肾手术很成功,阿姨在那之后还度过了六年健康的时光。但……在你大四那年,她不幸遭遇车祸去世了。”

梦里二十八岁的厉非记得关于傅斯霆各种琐事。他甚至能说出江月萍具体去世的年月日,尽管他和她此生从未谋面。

梦里的厉非真的很爱他。

六年后的冬天,二月一日,车祸。傅斯霆将那个日期非常郑重地加大加粗、在银色笔记本上写了两遍。

那天,他一定不让妈妈出门。

可如果梦里的内容是真的,现在江月萍的换肾手术一定会成功!

第40章

两天后,江月萍住院准备换肾,傅斯霆则拿着合约去找人要钱。

一年前他被推下楼,始作俑者的家长曾信誓旦旦会包揽他妈换肾的费用,才换得了和解。

现在这人翻脸不认,又不想付了。

看傅斯霆找来,他冷笑:“你这是想敲诈勒索?别以为你未成年,我现在就能报警抓你!”

好在傅斯霆当年也留了一手,两人签了合同的。

他现在把公证书拿出来,对方一脸无赖又不屑:“那你去告啊?!”

"年轻人,不要这么冲动。"他点了根烟,悠悠道,"你再过半年就要高三了吧,最关键的时候,律师费、时间成本,你耗得起?不然这样,我们各退一步,我现在资金户头里有三万块,你拿走,这件事就这么了结。”

“你也知道,现在大环境不好,三万块不少了……"

久经沙场的油滑生意人太知道打一场官司可以拖一个人多久。

他不觉得他这是欺负人,毕竟难道他的钱又是大风刮来的?

他转头晚上就去了一掷千金的酒会,开着几千一瓶的茅台酒:“当年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我又不是他爹凭什么我付啊?还真有脸赖上来了,真实穷山恶水出刁民!”

他的钱就算请客吃掉喝掉,也不给那对母子。

……

这场官司,最后打了将近一年。

傅斯霆能赢,完全是因为证据链完整对方无可辩驳。但整个过程,还是从生理到心理上一场巨大的折磨。

很多细碎的、可气的地方。

傅斯霆在这一整年的奔波里,见识到了各种各样成年人的无耻虚伪嘴脸。

除了赖账的被告,他还要与一堆奸滑律师周旋。傅斯霆在这之前完全不知道原来这一行那么鱼龙混杂,不做事却想要敲竹杠的比比皆是。

最后终于找到了靠谱的律师,但病历又要复印无数份,录音要转成文字稿,聊天记录要打印出来装订成册。不断准备新材料,填写表格,签署文件。

傅斯霆虽然选择死磕到底,但实在又心疼这些平白耽误出去的时间。

这一年他频频失眠。

夜里躺在床上,眼前全是案卷密密麻麻的文字,像一条条毒蛇缠绕着神经。可白天他又要按时起床,在医院、学校和法院之间奔波。

妈妈的手术是成功了,但后续的康复又需要一大笔钱。生活再次捉襟见肘。

法庭上,原告又用各种方法狡辩、拖延。律师好多次重新调整策略,案卷越堆越高。

终于,在经历了无数次调解、质证、开庭后,他等来了公正的判决。

那天就连一向严肃的律师都难得露出了笑容,但傅斯霆却感觉不到任何喜悦。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到达极限,就像一根绷得太久的弦,随时可能断掉。走出法院时,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看着手中的判决书,只觉得一阵阵眩晕。

胜利了,却拖得人身心俱疲。

更可笑的是,他赢了官司却还是拿不到钱。对方宁愿当老赖,后续的大把时间他还要用在一遍遍申请强制执行上——

这个时候,已经是傅斯霆高三那年的冬天了。

真正把拖拖拉拉的款项催到,已经是来年开春。

还有三个月高考。

好累。

……

案件好容易尘埃落定,生活的折磨却远没有结束。

江月萍肾脏移植手术成功,后续康复也没什么问题,可出院后却性格却大变。

以前,她只会找男人哭哭闹闹。

偶尔在傅斯霆面前哭过“都是因为你”,并不频繁。

可现在却像是每天完全控制不住般,对着儿子张口就是指责和各种哭闹剥削。

傅斯霆还得陪着她去医院做后续全身检查,检查结果常是血糖高得离谱,每次都得留院观察。江月萍心情糟糕,那天中午看到傅斯霆按照医生吩咐送来清淡的菜肴,她又哭起来:

“你就给我吃这个,我就知道久病床前无孝子。你现在嫌我拖累了。我还没死呢就这样虐待我,你们姓傅的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医生护士都觉得她太过分,默默投来同情的眼神。

江月萍也算是透析室的常客了,这几年很多人看在眼里,这个儿子小小年纪遭受那么多磨难,却从不抱怨,只要学校能请得了假都会陪着一块儿来,明明已经做得很好了还被这样说,让旁人看着怪心疼的。

傅斯霆收拾了她不肯吃的饭菜,默默走出去。

出了医院,他蹲在路边大哭。

有没有人在乎他现在高三啊!从高二到高三,他打官司每天就够焦头烂额的了,还要应付妈妈发疯,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维持住成绩的。

他真的好累,这一年除了跟律师联络就是埋头学习,甚至整整一年都没有空去一眼看最喜欢的厉非有什么新消息!

那周周末,傅斯霆没看任何复习材料。

只窝在床上,哭着把厉非这一年的新闻都刷了。那部一直没看的校园剧也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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