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他们离开门口,书房里就传来了阮美兰的抱怨声:“你怎么什么都给他?!他还不见得跟我们一条心呢!”
这声音不低,走开一米多的庄乘月敏锐地听见了,当即立定后转,退了回去。
他想听听晏宇安的回答。
下一秒,低沉的男中音响了起来:“你多想什么,我试试他罢了,就你沉不住气。”
庄乘月:“……”
原本他对拒绝了晏宇安的好意还心存一些内疚,现在好了,敞亮了。
连他这种容易感情用事的艺术家都不可能这么快代入新的身份,那商场上杀伐征战的老狐狸怎么会一下子真将他这个败家子视为儿子?
晏知归显然也听见了,离开书房后,他低声问:“你不介意吗?被人以这样的方式试探。”
“当然不介意啦!我又不在乎他的看法。”庄乘月神清气爽地说。
晏知归略一沉吟,自嘲地笑了笑:“也对。”
“快走,快回我们的家。”庄乘月拽着他的手猛地一拉。
谁知这站在鱼塘里像尊铁塔一样稳当的男人突然踉跄了一下,搭住他的肩膀借力站稳。
庄乘月扶了他一把:“你怎么了?”掌心透过薄薄的衬衫感受到炙热的体温,接着伸手去试了试他的额头,略显无语:“娇花龟,你发烧了。”
第37章
晏知归知道自己发烧, 只是不在意。
症状是从打完麻将开始突然加重的,喝了感冒冲剂并没有好转,在他等待庄乘月的时间里,觉得脑袋越发昏沉, 疼得厉害。
庄乘月感觉他额头热得烫手, 有些担心:“找个体温计量一下再回去吧。”
“不必,一点小事没必要大惊小怪。”晏知归拉着他往外走, “回去你开车。”
“量个体温算什么大惊小怪。”庄乘月难以理解。
这难道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吗?
晏知归脚步不停:“我不知道体温计在哪儿, 得问阿姨要,要是被奶奶和爸知道我因为捞个鱼把自己弄发烧了, 肯定会挨说。”
啊这?庄乘月还当他是不想家里人操心,原来会是这样。
晏家这是什么铁血男儿养成计划?!
要是自己的话, 全家都会围上来,有递热水的, 有给削苹果的, 还会有提供怀抱的, 绝对不会有人说半句不是。
到底是庄家真的太娇惯他, 还是晏家过于冷血无情?
“就算现在知道体温有什么用,回我们家, 家里什么都有。”晏知归说出“我们家”三个字,心中是令他愉悦的轻松。
庄乘月更不想在晏家多待,换好衣服跟大家道了声再见就走了。他自己的乔治巴顿战车同样是款肌肉型suv, 开起大G没有任何生疏感。
他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打量副驾驶的晏知归。
或许是病气让此人没了平时的锋利感,再加上胸前盖了一条看起来很柔软的毯子,病了的乌龟显得温柔不少,暗光下的眼睛也有点波光潋滟的意思。
坦白讲这人长得是真不错, 骨相尤其好,眉骨微凸,鼻梁高挺,在阴影里看着宛若雕塑般完美。
目光相撞,难得温柔的男人轻启薄唇,吐出一句话:“看我干什么?看路。”
好的吧,温柔什么的就是幻觉,现在是又热又硬的乌龟。
“看你好看还不行?”庄乘月嘀咕,“病了还这么硬邦邦。”
晏知归漫不经心地开口:“发个烧还算生病吗?”
“好好好,你铁血,你硬汉,你牛逼!”庄乘月无语。
回到家里往沙发上一坐,根本不用找阿姨和管家,晏知归把Steve叫过来,让它给自己测体温。
“少爷,智能手表已经告诉我,你体温有些高!”Steve飞快骨碌了过来,圆球型的脑袋中央亮起了一个小灯,在他额头上“滴”了一声,惊讶道,“你烧到了39.2度!”
“这是高烧啊!叫医生来吧!”庄乘月立刻在意了起来,要是在他们家,不管谁发烧到这个温度大家都会担心的。
晏知归站起身,往楼上走去:“已经喝过了感冒冲剂,里边有退烧成分,不必再多用药,先多喝些热水就行。”
庄乘月打量着他裹着小毯子的背影,心想不愧是型男,这挺拔的身形把毛毯披出了时尚单品的feel。
啧,龟龟装装的。
鉴于下午在农庄洗过了澡,没必要再洗一次,俩人分别洗完脸之后,在卧室里的沙发上排排坐,一人一个智能足浴盆,泡起了脚,用上一些中草药料包,促进发汗,健康保健。
平时都是淋浴,偶尔这么泡一泡、按摩一下倒是很舒服。
庄乘月给他俩拍了一张泡脚的照片,发了个朋友圈。
照片是侧拍的,画面是两双放在超高足浴盆里的腿,盆沿遮住整个小腿,只能看到睡裤卷到膝盖,还有盆上明显的英嘉科技的logo。
【月圣】:带货了带货了!超级好用的足浴盆,提我没有优惠!「doge」
没几秒,泡在网上的曹怀周和程昊就留下了足迹。
【大呲花】:你不是吧,这么快就给夫家打广告了?要开直播间带一带吗?
【大壮】:提你没有优惠,但是可以全额赠送是吧?「星星眼」
刚被他加回好友的苏元意也到此一游。
【一元酥】:大晚上的,虐狗者die!
晏知归捧着平板看工作邮件,眼角瞥到了庄乘月发朋友圈,还在兴致勃勃地回复,便放下平板拿起了手机。
刷新之后,庄乘月看见了他的点赞和留言。
【晏乌龟】:月宝说不打折那就不打折,但有丰厚赠品,大宗采购可以直接联系我本人。
【一元酥】回复【晏乌龟】:呕。
庄乘月哈哈大笑了起来。
虽然他依旧不太喜欢晏知归叫自己“月宝”,但总比喊“老婆”强,忍了。
擦干净脚,庄乘月率先上了床,不过是自己那张。
晏知归从洗手间出来,看见他没来自己床上,揶揄道:“躲那么远,怕我传染给你?”
庄乘月抱着玩偶坐起来:“当然不是,我是好心!觉得你病了,可能想睡得舒服点,旁边有个我不碍事吗?”
“这床两米宽,能睡四个我,多你一个瘦皮猴能碍什么事,别为自己不好意思过来找借口。”晏知归坐在床边,喝了杯热水,嗤笑地看着他。
庄乘月当即丢下玩偶,抱着被子坐过去:“开玩笑,小爷都在这床上睡了两天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真的不怕我传染你?”晏知归反而又问了一遍。
庄乘月“呵”了一声:“一样落水,你发烧我没事,我身体比你都壮,能怕这个?再说了,你这是风寒感冒,又不是病毒性的,传染性没那么强!”
晏知归的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
上床,熄灯,庄乘月依旧背对他,黑暗中眨了眨眼,坏笑了一下:“龟龟,你晚上不会打呼吧?要是吵醒了我,我可是会把你晃醒的。”
“不会,这次没有鼻塞,呼吸正常。”身后传来晏知归的回答。
庄乘月突然想起跟晏宇安的谈话,转过身去,看到对方正平躺着,阴影中的睫毛动了动,似乎也没闭上眼安心睡觉。
但还没等他开口,晏知归就说:“再翻来覆去烙饼的话,我还会捆你。”
“不是,我就想问,你为什么跟晏爸爸解释我对你大哥二哥做的事?”庄乘月看着他轮廓优越的侧脸问道。
晏乌龟这个人,有时候实在让他摸不清楚到底什么路数。
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
从婚礼到现在这几天,好又比坏多,虽然这样很不错,但这样画风突变让人心里实在疑惑。
晏知归轻笑一声:“你怎么理解?”
“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啊。”庄乘月说,“咱们以后都打开天窗说亮话呗。”
“介意我擅自替你解释?”
庄乘月立刻道:“当然不会,就是觉得意外,你怎么会平白无故这么好心。”
晏知归一时没有说话,也不像是睡着了,虽然说没有鼻塞,但呼吸稍稍重了一些。
庄乘月也没再追问,安静等着他的回答。
“当然不是平白无故。”晏知归讥诮地说,“第一,我可以通过这件事告大哥二哥一状,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能踩他们一脚我很乐意;第二,这就是顺手的事,我帮你一把,等改天去庄家,希望你能投桃报李,也能帮我融入他们。”
庄乘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好心,但是好意我是心领了的,谢啦!”
晏老狐狸会试探我,晏小狐狸做事动机当然也不可能单纯,这样就合理了。
不过……
“我知道联姻就是要利益交换,你帮我,我也帮你,但是坦白说,我不想看你跟我家里人走得太近。”庄乘月毫不遮掩,“抱错是既成事实,缺失的二十三年感情很难弥补,为什么不能将错就错?反正咱俩这一结婚,也不可能再传宗接代了,谁是谁家的儿子有什么所谓。”
“而且,两家的家庭氛围差别那么大,我肯定融入不了你们家,你也一定没办法适应我们家。”
谁知,晏知归却说:“那倒不是,我虽然不太会学你那样亲亲抱抱,但你们家氛围很温馨,我很向往。”
庄乘月:“……”
就是说,不怕贼偷,怕贼惦记。
我家当然是坠好的!
“所以你是要打定主意跟我抢了?”他手肘支起身体,认真地看着晏知归。
晏知归看起来很热,把身上的被子撩去一边:“先跟他们相处看看,毕竟这是联姻的目的,不是吗?你跟爸妈二十三年的感情,应该不会轻易就被我取代,这点信心你没有?”
“当然有!”庄乘月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被带进什么沟里去了,决定不在睡前这脑子不是很清醒的状态下跟他聊正事,学着大人口吻训斥,“蹬什么被子,还想烧得再厉害一点吗?”
晏知归难得稚气地说:“喝了很多热水,又泡了脚,太热。”
“热也得盖着,就是要发汗呢。”庄乘月指指点点,“娇气。”
谁知下一刻,对面的这个人伸手一揽,他猝不及防地就被拖了过去,被搂进了一个比平时更灼热的怀抱。
脸直接被闷在了对方的锁骨上。
俩人搂搂抱抱也不是第一次了,庄乘月早已脱敏,这会儿没怒,只是有些心跳加速。
但显然,月圣不该这么随人搓圆揉扁,他低声发出警告:“看在你是病号的份上,我不挣扎,你自己主动撒手,免得打起来伤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