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乘哥!!!”
“周周!!”庄乘月简直热泪盈眶了。
雪地摩托停在他面前,曹怀周蹦下来和他拥抱。
晏知归也瘸着一条腿蹦了过来,庄乘月赶紧过去拉过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直升机很快到了,停在了不远处相对开阔的地方,急救人员抬过担架把他抬上了飞机,其他三个人也一起坐飞机回到了园区,至于那辆雪地摩托,就让工作人员第二天天亮了再来弄回去。
英嘉医疗的救护车很快赶来,把庄乘月晏知归还有曹怀周和苏元意一起拉上,赶回自家的私立医院。
经过检查,庄乘月是上臂肌肉瘀伤,护士先给他绑上了冰袋,二十四小时后再热敷就行;
晏知归是右腿胫骨轻微骨裂,医生很快给他打上了石膏,脑袋有一些被头盔硌出来的瘀伤,也已经上了药,贴了纱布;
曹怀周是着了凉,这会儿发起了低烧,其他没什么问题;
只有苏元意,明明也是没戴头盔开了一路雪地摩托,居然一点事儿都没有,依旧活蹦乱跳。
曹怀周坐在晏知归病房的沙发上,手上输着液,嘴里小声嘟囔:“真是祸害活千年!”
苏元意戳了戳他的脑门:“我可是救了你一命,你还跟我这么说话。”
“救我就想把我踩在脚底下是吗?”曹怀周抬头瞪他,“那我把这条命还给你!你拿走!”
“谁要你的破命,你自己好好收着吧,养着还费钱。”苏元意啧了一声。
曹怀周嗤笑:“你一个狗都养得不负责任的人还养人?别给你自己脸上贴金了!”
庄乘月恶狠狠地瞪他俩:“要吵架就都出去,别影响我老公休息!”
曹怀周扶着吊瓶架子站起来,扯着苏元意往外走:“走了,你别影响人家小两口。”
“哦,这会儿承认了?不在这里闪闪放光明了?”苏元意讥诮地说。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斗着嘴离开了病房。
庄乘月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摸了摸晏知归的额头:“没发烧吧?冻了那么久。”
“衣服很保暖呢,幸亏护着头,没什么大事。”晏知归侧身看着他笑。
“我老公就是厉害。”这会儿的庄乘月觉得平静又安稳,浑身也暖呼呼的,看着面前的人脸上带着伤,忍俊不禁地夸赞,“战损的样子也超帅!”
晏知归得意地挑了挑眉:“帅哥什么时候都是帅哥。”
“但你是为了保护我,才把自己甩向那边的吧?天那么黑,车灯也只能照前边一小块地方,你都不知道旁边有什么。”庄乘月抱着他重新热起来的手说,忍不住在他手背上亲了一口。
“那时候顾不上想太多,不用给我加那么多滤镜。”晏知归笑笑,“倒是小螳螂那么怕黑,还敢走那么远的夜路来找我,才真是厉害。”
庄乘月也很自豪:“我一点都没觉得害怕呢!就是怕找不到你。黑一点算什么,只要能把你安然无恙地带回来,刀山我都敢上,火海我也敢蹚!”
“月宝成长了。”晏知归眼角弯弯地看着他。
迎着这样的目光,庄乘月突然有一点不好意思,耳根烫了起来,不自觉地垂下眼睛。
他觉得心脏越跳越快,扑腾得厉害,慌里慌张地站起来:“我去上厕所!”转身就往外跑。
明明病房里有洗手间,他还是跑了出来,用走廊里的公共卫生间。
主要是觉得脑子有点乱,胸腔里有什么在蓬勃生长,心脏也鼓鼓胀胀的,好像要爆开似的,得找地方静静。
上完厕所,庄乘月洗完了手,又用凉水洗了一把脸,稍稍降了些脸上的热度,再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脸红得跟喝了酒似的,真是莫名其妙。
其实也不是莫名其妙,心里有个模糊的念头一直在躁动不安。
“小月?”
庄乘月扭头看过去,看到曹怀瑾走了进来:“怀瑾哥,你怎么过来了?”
“安置好了其他嘉宾还有摄制组受伤的员工,过来看看知归和你的情况。”
“哦,我没事,龟龟的右腿胫骨骨裂,得打一阵石膏,不过医生说问题不大。”庄乘月语调轻松地说。
曹怀瑾明显松了口气,点点头:“那就好。”
两人都没再说话,庄乘月冲他笑笑,准备离开。
“小月,我心里一直有些话想跟你说,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口比较好。”曹怀瑾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语气有些迟疑,表情却很诚恳,“今天知道你滑雪受伤的时候,我没在你身边,不知道你得严不严重,我真的很害怕……”
庄乘月爽朗地摆摆手:“没事啦!”拍拍手臂上的冰袋,“有这个就行!再说滑雪本来就是危险运动,是我和龟龟要去滑野雪区的,不怪你,更不怪摄制组,而且大家不都买了保险了吗?对了,那两位受伤的大哥情况怎么样?这是工伤,医药费我们来出吧。”
“他们没关系,你不用挂心,项目组来负责就好。”曹怀瑾又上前了一步,“小月,我……”
庄乘月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后背靠在了墙上,他往门口处看了一眼:“怀瑾哥,有什么话我们换个地方说?这里是洗手间,多不好。”
“我担心换个地方就说不出口了。”曹怀瑾按住庄乘月的肩膀,“我不知道原来你也喜欢男人,如果早知道的话,我一定会早点向你表明心意——”
他看起来跟平日里那个冷静自持的“别人家孩子”相去甚远,眼睛因为情绪激动而闪着光:“你从小跟怀周关系好,常到我家来玩,我很喜欢看见你,虽然跟你说的话不多,但只要看到你来,我就会开心一整天,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喜欢。”
“但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男生,从来没敢接近过你,我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开表示什么,为了克制心里对你的想法,我才一直待在国外,谁知道回国就听到了你跟知归联姻的消息。”
庄乘月震惊了,他没想到晏知归的感觉这么敏锐,猜得还挺准!
他连忙道:“怀瑾哥,我以前确实不喜欢男生,但是现在我喜欢龟龟,我也已经结婚了,你看,婚戒我都一直戴着呢!”他抬起左手给对方看手指上的戒指,尽可能温和地说,“谢谢你对我的喜欢,我很荣幸,但人总要往前看的嘛,你还是尽快走出来吧……以后我会少出现在你面前,免得你不舒服,反正现在这样,婚综我们肯定是没办法继续录了,我会让周周帮忙找新的人加入进来——”
谁知曹怀周突然握住了他的手:“小月,我知道你跟知归是假的,不用再掩饰了。”
庄乘月:“……”
“什么假的,我听不明白。”他装糊涂地说。
“你俩协议联姻,就是为了掩盖被抱错的真相,你们能骗得了大众,可我们圈子里的人几乎知根知底,怎么可能被你们蒙骗过去,是大家相互间都有利益牵扯,不想拆穿你们罢了。”曹怀周笃定地说。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庄乘月,观察他每一个细小的反应。
庄乘月当然不傻,他会用更大的表情来掩盖这一时的慌张。
他奋力地试图挣脱对方的手,委屈巴巴地说:“怀瑾哥,你不要乱讲,我和龟龟是真的,什么抱错,这种谣言你也信吗?你向来聪明,别钻牛角尖好不好?你捏得我好痛,能不能先松开?”
“不能!我知道你肯定会抵赖!”曹怀瑾没有松开他,反而连他另一只手也握住,将他按在了墙上,“小月,我不是要威胁你,你放心好了,我只是想说明我的心意,还有……”
他凑得很近,微微垂眸看着庄乘月的脸,轻声道:“我想追求你,想要你和我在一起。你跟知归的联姻期有多久?半年?一年?两年?我都可以等。既然是联姻,他就不该干涉你情感上的自由。”
“我愿意做你的地下情人,也会用尽我的一切手段保守这个秘密,不会让任何人发现我们的关系。小月,知归为你做的那些,我也可以做,我在曹家更有话语权,你跟我在一起,将来不用担心晏家给你任何脸色,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很清楚,你虽然是他们的亲骨肉,但他们本性淡漠,根本不会在乎血缘,不会疼你爱你!”
庄乘月心里震惊得咋舌,但是脸上装出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大大的猫儿眼上挑着看着他,一副“你到底在说什么”的表情。
“怀瑾哥,你真的误会了。我跟龟龟是真的,晏家爸爸奶奶对我也很好,他们是严格了一些,但他们对孩子都是一视同仁的,并没有偏爱谁。我们这样的家庭都有是非,只有自家人会懂,外人就不要讲闲话了吧,这样不太好。”他轻声细语地说。
曹怀瑾状似无奈地看着他,深深叹了口气:“小月,我要怎么才能让你相信我?我真的很喜欢你,暗恋了你那么多年,你让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不明不白地跟别人在一起?”
“我没有不明不白,真的。”庄乘月语气更加柔和,笑得像一朵小花,盈盈地看着他,“被人喜欢是件很幸福的事,怀瑾哥,谢谢你在今天我受到了那么多惊吓之后给了我这么大的安慰,我心里真的非常感动,我可不可以抱抱你?”
曹怀瑾有一些意外地看着他:“当然可以。”接着松开了庄乘月的手,把他拥在了怀里,鼻端埋在他的颈间,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无数次在梦里拥抱过你,今天,总算得偿所愿。”
庄乘月环着他的腰,一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这么多年,难为你了。”
“小月,跟我在一起好吗?”曹怀瑾轻声道,“我从没有喜欢过别人,心里只有你一个。”
“怀瑾哥……”庄乘月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喃喃地说。
突然间,他的手伸到了身前,猛地一扯曹怀瑾穿的冲锋衣,原本就在锁骨下方的拉链被他扯开,而他非常顺利地伸进对方怀里,用两只手指从里边夹出了一只手机。
动作快得活像受过什么专业训练。
曹怀瑾始料未及,松开他想要阻止,庄乘月顺势把他向外一推,手机从左手捣到右手,背在身后,后退半步帖回墙上。
什么正经人啊,看到别人结婚还要横插一脚,还要当什么地下情人,月圣信你个鬼!
方才的一切都是为了麻痹敌人,只为这个拥抱。
而拥抱,就是为了试探虚实。
他敏锐地感觉到曹怀瑾的手机不在两边的口袋,而是在胸口内袋,这个品牌的冲锋衣构造他很清楚,只是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拉内袋拉链,只是放手一搏。
被他搏到了!
庄乘月心里感叹,真是天助我也!
曹怀瑾面色变了,但还是努力保持冷静:“小月,你在干什么?手机还我。”
“还你?做梦吧。”庄乘月从身后拿出手机,点亮屏幕看了一眼,冷笑一声再把屏幕举给他看,上面明晃晃地显示着正在录音的缩略图,“怀瑾哥,这就是你说的真爱?想从我嘴里套出什么话来?如果你没在录音,我可能还勉强相信你,可真凭实据摆在这里,你让我相信什么?!”
“我只是怕你反悔,想给自己留一个保障。小月,我能对你做什么?难道把你想要拼命掩盖的事实公之于众?这对我有什么好处?手机还给我,好好听我解释,行吗?”曹怀瑾向他伸手。
庄乘月立刻道:“别过来!”他反手推开一旁的窗户,“再过来我就把你的手机扔下去!我知道你不在乎,录音是不是实时上传云端?但你这手机里肯定还有更重要的资料,你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吧?”
他只是诈一诈对方,没想到曹怀瑾表情明显紧张起来:“小月,你别冲动——”
“抱歉哦,你可能还是不够了解我,月圣天性就是冲动爱发疯。”庄乘月眉飞色舞。
曹怀周收起了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表情突然间变得很有攻击性:“你这又是何必呢?一段假的婚姻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你家人让你跟不爱的人联姻,来掩饰抱错孩子的丑闻,这是爱你吗?他们只是利用你!难道你就这么贱骨头,甘心被人当枪使?!”
“你以为晏知归说的话都是真的?你和他当死对头当了那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他最会演戏?不管他对你说了什么花言巧语,通通都是为了哄住你,让你帮他保住现在的一切!”
“小月,你从小无忧无虑地长大,跟怀周一样不懂人情世故,看起来很聪明,但实际上又傻又天真,婚综上演得那么像,自己都当真了是吗?你醒醒吧,真正为你考虑的只有我,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忙得要死,还要帮你攒这个婚综的局?”
“不管你的感觉是什么,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的感觉全是错的,你的家人不爱你,晏知归也不爱你,你对他的相信和依恋,不过是吊桥效应——”
庄乘月冷冰冰地打断他:“你住嘴吧!还想pua我?你也配?!”
曹怀瑾这一番输出,骂了他的家人、朋友还有晏知归,稳准狠地踩在了他的所有雷点上。
此刻月圣心里的战场上“砰砰砰”接连暴雷,简直硝.烟弥漫,而他原本平静的心情突然就被推高到了一个顶点。
“什么吊桥效应?糊弄谁呢?!”他大声道,“我跟晏知归之间怎么相处,你管得着吗?我有什么感觉凭什么由你定义?我和家人之间是什么关系,难道你比我还清楚?臭傻逼!”
接着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我告诉你,我俩好着呢!晏知归爱我,他爱惨了我,而我也爱他!我超级爱他!爱他爱得天崩地裂海枯石烂!而且,他才不会像你一样pua我,他永远鼓励我、支持我、等着我!”
曹怀瑾一脸不信,但庄乘月突然愣了。
是啊,那个人,看起来冷淡,骨子里却热情,跟他在一起,得到的永远是无需质疑的安全感。
自己永远也不想离开他。
突然间,好像春风吹软了冻土,冻住的泉水重新汩汩流淌,冲开了什么阻滞,他脑子和胸口里的不明淤堵物突然间一下子消失,他整个人都神清气爽思路清晰,有几句话一下子浮现在了脑海中:
“相爱其实就是血肉逐渐长在一起的感觉。”
“爱上一个人,会让人变得无比勇敢,天塌下来也不想和他分开。”
“黑一点算什么,只要能把你安然无恙地带回来,刀山我都敢上,火海我也敢蹚!”
强烈的情绪在他的胸腔来回撞击,让他眼眶发酸,头皮发麻,心脏疯狂跳动,他喃喃地说:“我是爱他……我爱他!”
曹怀瑾无语:“你魔怔了吧?!”
“关你屁事!”庄乘月拔腿就跑,他要亲自去告诉晏知归,他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