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心想事成 第18章

那是不属于他的、没有发生过的一段记忆€€€€江亦深看到篮球向着裁判区的方向而去,距离太近,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球直冲戚林面门而去。

“幻境”中的戚林抬手把球拍了回去,在比赛后,江亦深特意找到戚林,询问他的情况€€€€球场上的江亦深注意到由于球来得太突然,戚林挡球时的姿势比较勉强,可能砸痛了手。

那时戚林说没有关系,给他展示了自己拍红的手,两个人还借此一起吃了顿饭。

经此一役,他们的关系突飞猛进,时不时会约在一起吃饭、自习。

€€€€“看球!”

江亦深倏然回神,他定睛看去,与那段“记忆”中一模一样的突发情况再次上演,两方队员误撞到一起。

他知道在两秒后,飞在半空的篮球会被一掌拍飞,飞速旋转着砸向戚林的方向。

这一刻本能大过理智,江亦深想都没想,快速冲入场,横冲直撞地推开乱成一团的球员,在篮球冲出球场的前一刹那一掌兜回来!

球在空中打了个180度,他在惯性作用下摔到裁判台前,和赶来救场的几个球员撞到一起。

幸亏场面很混乱,人太多,谁也分不清是在挤谁,除了距离球最近的几个人,没人注意到篮球诡异的离场弧线。

江亦深骂骂咧咧地被几个队友压在下面,他简直慌不择路,生怕被摸出来不对劲,一边往外爬一边大骂:“路凡你他吗的打球要是有这劲头就好了,差点给你爹创飞出去二里地!”

凡子在凌乱里被不知道谁抽了一嘴巴,他捂着脸四下环顾也没找出犯罪嫌疑人。

江亦深连滚带爬地离开球场,却脚下一个趔趄,熟悉的眩晕感再次袭来。

他眼睁睁看着那段飘渺的、未曾发生的记忆定格成一段胶卷,在他眼前渐渐粉碎成灰,消失无踪。

江亦深愣了愣,回首看去,刚刚的小插曲过去,球赛如常继续,戚林仍然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比赛。

€€€€这才是江亦深记忆中、真正的两年前的情形,他打比赛,戚林围观,他们没有产生任何交集与互动。

那时候江亦深以为戚林是学生会在工作,所以没有和他搭话,比赛结束后也就没了联系,下一次说上话,就已经是来年七夕的摩天轮下了。

刚刚太激烈的动作让他呼吸不稳,江亦深呆在那里,心头涌起一个猜测。

会不会刚刚那段突如其来的“幻境记忆”,才是原本该发生的事?

球砸到戚林,他去找戚林说话,他们的交互提前半年就展开。

是他从两年前来到这里,改变了事态走向,让球未能砸到戚林,使得这本该开展的相识被推迟了。

江亦深被人推了一把,他转头去,是路过的学生,那学生只觉凭空撞到什么东西,还在纳闷地扭头打量。

江亦深呆滞片刻,默默向着没有人的角落走去,万千思绪令他脑袋快要爆炸。

他明白了,他回到的不是过去,而是因果中的“因”,这是一个会因为他而出现变数的世界。

那段在眼前粉碎的胶卷让他如鲠在喉,江亦深不敢想,如果在开幕式那天,他没有推倒那把椅子,或者他把备用电池捡给小吴,会不会他和戚林的初遇也会变成一段永远不会发生的粉末?

江亦深在球场旁的椅子边坐好,弓着腰抱住脑袋。

尽管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何发生,但江亦深已经给自己定下一个行事准则:确保所有事情按照记忆进行,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他不能接受一个失去戚林的世界,如果之后真的出现意外让他们的缘分中断,江亦深考虑仗着自己是透明人偷袭戚林后把他绑去自己宿舍楼下。

余光里的天地再次扭曲,转场的混沌笼罩住他,江亦深闭上眼睛,在短暂的失神后,周遭再次变得清晰,他细细感受,首先感受到的是泥土气息。

是雨点落在地面上的、盛夏时节的泥土气息。

江亦深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

他睁开眼,视线缓缓聚焦,自己正倚靠在一家便利店门口。

雨点滴滴答答,他侧过头,“江亦深”刚巧和凡子从店里走出来,共同挤在一把伞下,商量着要坐游轮去过七夕。

江亦深吃一堑长一智,先一步跑到他们排队等船的码头边,四处走来走去也没有触发什么胶卷记忆。

这让他松一口气,尽管自己也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没过多久就见到凡子和“江亦深”的身影出现在路尽头,江亦深蹲在旁边快被淋成落水狗,目光灼灼地紧锁在二人身上。

不出一分钟,他就嗅到不对劲的地方。

……凡子这鞋根本不滑。

江亦深记得当初凡子穿了双鞋底快磨平的帆布鞋,结果雨天路滑,走两步就要摔,最后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他们在排队时遇到了戚林,凡子不负众望地摔了个大马趴,三人一起打包送去医院,夜里他还送了戚林回寝室。

江亦深眨掉眼睫毛上的雨水,人都傻了。

怎么不滑?

凡子每步都走得板板正正,四平八稳,稳如泰山。

完蛋了,这不行,必须滑。

江亦深想都没想就窜起来,一溜烟往便利店跑,边跑边腹诽,他总算知道为什么当年凡子能滑得那样夸张,一步都站不稳了。

他从便利店里摸出来个肥皂,三下五除二拆开包装,又飞奔回排队口旁边,蹲到地上就着雨水就搓。

江亦深从来没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过,可他顾不上这些了,宛如在打冰壶,飞速搓着肥皂泡,把凡子前方的路抹得锃光瓦亮直反光。

终于,凡子在他期待的目光中,猛然出溜一下,他惊恐地扯住“江亦深”,说出了记忆里的台词。

“我他吗今天肯定要摔一跤,我这鞋底都磨平了,下完雨连指压板都是滑的。”

江亦深长出一口气,用手背擦擦额角的汗水,擦完下一秒又被雨打湿了。

“江亦深”说:“你演偶像剧呢?你要是掉水里了还得喊119来救你。”

步上正轨,江亦深悬着的心落回来一些,他一边兢兢业业搓着肥皂泡一边四下打量,确认戚林出现在队尾后终于安心。

仿佛在看一场只表演给自己的话剧,江亦深近距离观摩这场偶遇,看了会儿又站起来,悄悄走到戚林身边。

戚林的伞和衬衣都是黑色的,衬得他的皮肤格外白皙,江亦深看着他,又委屈巴巴地凑过去,即便戚林并不能看到他那张可怜兮兮的脸。

前面那两个不争气的还在打打闹闹,距离他们发觉戚林的存在还需要两三分钟,江亦深却注意到戚林的视线一直落在“江亦深”的背影上。

原来他一早就看到他们了。

江亦深这样想着,就看到戚林低头打开手机,手指并不滑动,只是解锁后静静看着。

他并不是有意窥私,可戚林实在是不避人也不避鬼,那屏幕只是扫一眼就看得一清二楚。

是朋友圈,自己在这一天发的朋友圈,刚刚那个便利店里拍摄的角落中的一排透明雨伞。

江亦深仿佛被人敲了当头一棒,他看到戚林皱起眉毛,抬胳膊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肩膀上有两点深色的水渍,江亦深这才发现是自己靠得太近,身上的水落到了戚林身上。

他连忙退开一些,心中却仍然擂鼓一样。

突如其来的真相让人始料未及,江亦深有些发昏了,分手半年后,他终于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似乎在作证自己是个笨蛋。

好像……今天的相遇并不是偶然。

不待他捋清头绪,天旋地转再次袭来,雨水倒流,河水高高扬起,拍碎了码头,淹没了眼嘴口鼻,将江亦深带往远方。

这一次的传送并非前几次那样陷入失神,江亦深清醒地看到胶卷流转,其中划过无数过往。

他和戚林送凡子去医院、他给戚林送了一大堆袋装薯片。

他们一起吃饭、一起上自习、一起跑步,许多已经被江亦深遗忘的边边角角重新浮现于脑海中。

胶卷流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已经看不清其中内容,“啪”一声收束,江亦深出现在一张柔软的床上。

他缓了几秒,一骨碌爬起来,环顾一圈房间陈设。

€€€€是学校对面的酒店。

屋子空荡荡的,没有开灯,窗帘敞着,万家灯火从窗外倾泄而入,他去拍开台灯,第一反应是打开电视机。

手机不能用,只有酒店电视的初始界面可以展示当前时间。

2023年11月20日,晚上9点30分。

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小半个月前他们才确定关系,排除生日、恋爱纪念日、乱七八糟的各种纪念日……

江亦深想起来了,不到十五分钟后他们将会拉拉扯扯地撞进这个屋子,行为举止有损市容市貌,堪称流氓。

然后他们会在床上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干柴烈火,火上浇油,油炸春卷。

江亦深吸取前两次的经验,提起侦探般的饱满精神状态,迅速地毯式搜索整间屋子,与自己的记忆进行对比。

跑进浴室,防滑垫,有。

跑到阳台,小沙发和靠枕,有。

蹲到床边,拉开柜子,空空荡荡,作案工具,无。

江亦深有点崩溃了,他火速跑出门去,也顾不上莫名其妙打开的门会不会吓到路人,一口气跑出酒店。

24H便利店就在不远处,他狂奔进去,四下环顾,发现卖避孕套的货架在收银台前。

他咬紧牙关,趁着没有人,小心翼翼地取下一盒,紧贴在货架上,缓慢地向下滑动。

浑身冷汗都在冒,江亦深把手里的东西挪到地上,低空飞行,想了想又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纸币,放到货架的原位上。

开玩笑,他可不想让店员在晚上对账的时候发现少了东西,一查监控看见这盒套自己飞出去了。

他护送着东西飘回酒店房间,终于想明白为什么当初他拉开柜子看到只有套没有润滑液。

因为现在的他找不到卖那玩意的地方。

江亦深这一路跑得大汗淋漓,回去房间门口才想起来他根本进不去,只能藏在房门边的盆栽后,静静等着自己出现。

等待的过程中他冷静下来,才对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有些实感,只觉猎奇至极。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神经病的事情,他到底犯了什么天条让老天爷如此惩罚他,戚林在破庙底下许的愿望难道其实是让他倒霉到新年。

这实在是超出倒霉的范畴,简直是处刑,江亦深总感觉一会儿发现楼外面站着奥特曼都不稀奇。

没等两分钟,他便见到两道身影挨挨挤挤地向这边走来。

江亦深探头看了一眼,自己步履飞快,拽着戚林的胳膊,看起来恨不得在走廊中就大亲一顿,很不值钱的样子。

他不由得有些怀疑,他当时明明觉得自己帅气有魅力,为什么在第三视角看是如此幼稚,难不成戚林这些年一直是这样看他的?

房卡“滴”一声将他唤回现实,江亦深猛地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跟过去,蹭着两个人的尾巴钻进屋里,还被自己无意中踹了一下。

他顾不上这些,本想着快点冲进去赶紧把东西放进抽屉里,可屋子实在太小,他没法躲开视线。

江亦深退而求其次,努力贴着墙面不碰到他们,伺机而动。

他看着自己将戚林推倒在床上,单膝跪到他两腿中间,一只手托起他的下巴,俯身去吻他的嘴唇。

江亦深倒吸一口凉气,转头死死盯着天花板,耳边水声不断,他咬牙半晌还是没忍住怒道:“轻点!他说他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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