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怪吾吗？”
“当然。没有谁喜欢被蒙在鼓里，尤其是……”路西法没有继续说下去。
“吾无法解释什么。”黑暗神讷讷地说，“但吾也不想你死。”
“我知道，我不会死的。”路西法的眼眶有些湿，“不论您的出发点是什么，只要您真心爱您的子民就够了。”
“吾想在这儿看着你睡。”
“嗯。随您吧。”
话音刚落，路西法就感到黑暗神的手覆在了自己的手上，黑暗神的指尖微微地凉，但手心却是温热的，恰好弥补了他心中需要的那点儿温暖。
唇角微微勾起，路西法缓缓闭上眼睛。
寝殿里静悄悄的，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到气流掀动纱帘的沙沙声，和黑暗神微微有点儿失控的喘息声。
但黑暗神没有妄动，只是紧紧地握住路西法的手。
他的目光低低地垂着，却好像越过了许多时空，回到了许久以前。
深深的倦意从身体深处袭来，路西法再也抵不住困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上帝已经重新出现在万魔殿的王座上。
上帝甫一现身，生命之树就吓得猛一哆嗦，差点儿从王座扶手上摔下去。它小心翼翼地从扶手一侧爬到上帝身边，仔细地观察了好一会儿，才用颤抖的声音说：“神，您……您得到那最高的力量了吗？”
见神默然不语，生命之树又小心地沿着上帝的胳膊爬上肩膀，想要好好看看他。
突然上帝张开眼睛，生命之树被那放大了的金色眸子又吓了一跳，连滚带爬地滑到上帝的腿上去了。
生命之树恭恭敬敬地问：“神！现在我该叫您至高神了吗？”
上帝沉默良久，才说：“路西身上没有神格碎片，吾也没有得到那力量……”
“没有碎片？失败了？”生命之树有些意外，“这怎么可能？那接下来怎么办？”
上帝深深地沉默着。
面对沉默不语的上帝，生命之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毕竟上帝思考的事格局都太大，很多都超出了它能理解的范畴，但它是乐天派的性格，不相信有办不到的事情。找不到神格可以继续找下去，这里没有就去那里找，它相信凭借神的力量，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有了这样的想法，生命之树已经忘了安慰上帝的事，倒是想起了一些其他的。
比如上帝给路西法修复灵核这次用的时间特别长，又比如上帝的黑袍子上好像有些可疑的褶皱。
难道……
“神，您怎么这么久才回来？”生命之树重新攀上上帝的胳膊，把他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果然又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那是一根黑色的长发，正挂在黑袍子的领口处，看那长度和质感，应该是陛下的没错。
生命之树将那根长发取了下来，晃了晃，“哟，您这么晚回来，是不是和陛下做了什么羞羞的事？”
见上帝没有回应，生命之树已经按照它最喜欢的剧本自行推演了下去。正脑补在兴头上，生命之树口无遮拦地说：“神，修补灵核后路西的身体很虚弱啊，您这样不是强迫了人家吧？”
生命之树刚说完，一股黑色的旋风已经把它刮到了王座下，上帝严肃地说：“吾才不会强迫路西。”
生命之树一边的脸贴着地面，还不怕死地接话，“那你们是自愿的了？”
上帝：“……”
“接下来，吾要留在地狱，直到找到那块神格的碎片。”顿了顿，上帝幽幽地说，“吾要珍爱吾的路西，弥补他……”
吾的路西？
如此亲昵的称呼？
生命之树被上帝的话惊讶得不轻，它怎么也想不明白，不过一宿，路西法就把上帝调教成这样，简直就像变了一个神一样。自己简直小瞧了他。
不过胡思乱想归胡思乱想，生命之树还是爬起来慎重地问：“神，您是认真的吗？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一时半会儿不会再回天堂了？天堂怎么办？”
“吾相信米迦勒和拉斐尔两人能够处理好的。”上帝说。
得到上帝如此不负责任的言论，生命之树仿佛看到炽天使们慌乱得不可开交的样子。
但生命之树的心里已经乐得开了花，既然上帝和路西法有了进展，那么它就有机会观察神和撒旦没羞没臊的生活了。
第140章
路西法醒来时黑暗神已经离开了。他发现这一觉自己睡得特别沉, 而且醒来后身体轻盈了许多。摸了摸灵核的所在，他知道这都是拜黑暗神所赐，灵核真的已经彻底修补好了。
路西法展开六只羽翼, 走到镜子跟前。因为灵核修复的关系，那六只羽翼看起来更加丰满强大, 几乎已经可以和堕落前的圣光六翼相媲美了。
兀自欣赏了一会儿, 撒旦在镜子前陷入了沉思。
昨晚他已经确认黑暗神是有目的地为他修复灵核，可后来黑暗神的话又让他对目前的情势感到茫然了。
“没有找到想要的。”那么黑暗神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路西法后悔昨晚被黑暗神突如其来的话打乱了节奏，没有追问下去，不过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找到真相的。只是想到昨晚的吻，撒旦的目光黯淡了一瞬。黑暗神之所以会这么对待他, 都是因为灵核吧。
收回羽翼, 路西法抬起眼睛，目光坚定。不论有没有黑暗神, 他都有自己的事情去做, 即使黑暗神的出现会打乱他的计划, 他也要坚定地做下去。
认真地去洗了一个澡后，路西法就又继续琢磨卷轴上的魔法阵了。
不知又过了多少时间, 一片小小的黑影忽然顺着开启的窗户飞入了书房中, 轻盈地滑落在撒旦的书桌上。
“你怎么想起到我这儿来了？”路西法的目光从卷轴上移开, 落在树精灵身上，“这几天外面正热闹, 你没出去玩玩吗？这可真不像是你的风格。”
生命之树当然知道外面好玩, 不过与上帝和撒旦陛下之间的八卦比起来，它觉得那些都算不得什么。不过生命之树是不会说出自己的小心思的, 它作出委屈巴巴的样子说：“我当然想出去, 不过黑暗神不同意啊。”
“正好, 你就留在这儿陪我好了，和我说说你知道的好玩的事。”路西法淡淡地说着，让树精灵爬上自己的手臂，带着它走到书房的露台上，远眺着离宫的花园。
一提到好玩的事，生命之树当然马上就想到了亚巴顿算计萨麦尔不成结果反被做了的事，不过它是不会现在告诉路西法的，迫于萨麦尔的淫威，它也得为魔王保密一阵子。
生命之树深深地垂下头做思考状，再抬头时已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唉，最近也没什么好玩的事和你讲，我没有素材啊。陛下，你可能还不知道，黑暗神限制了我的自由，除了你这里他不让我去任何地方。”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就欣赏一下这里的景色吧。”路西法同情地摸了摸树精灵头上的花朵，目光就陷入到花海当中，仿佛把生命之树忘记了。
发觉路西法真是在欣赏景色，生命之树再也绷不住了，“啊呀，陛下，这里的景色是不错，可是与外面相比就没劲儿多了。你为什么不去外面走走呢？今天已经是白色情人节的最后一天了啊。”
听树精灵说起来，路西法才意识到这一度的情人节马上就要结束了。
见撒旦还是不说话，生命之树怂恿道：“陛下，出去转转啊，现在堕天使和魔族算是一家人了，这次的情人节与以往都不同啊。你带上我，这样我才有素材讲给你听啊。”
路西法动心了。这次毕竟是黑暗神到来后的第一个情人节，出去感受一下情人节的氛围也是不错的。他相信有黑暗神在，这次情人节的秩序一定比从前好。
“好，我去准备一下，拿件披风披上，你等一会儿。”
“行啊！”生命之树高兴坏了。
路西法穿好披风戴上兜帽，正准备打开通往外界的通道，生命之树忽然说：“或许你也可以叫黑暗神出去看看，你也知道黑暗神就喜欢在宫殿里宅着，再宅下去都快长蘑菇了，可是我的话他不听，只有你能叫得动他。”
路西法觉得自己在黑暗神面前未必有这样的分量，但这是个不错的主意，“我倒愿意试试，只是他不一定愿意出来。”
“试试嘛，试试。”生命之树继续怂恿。
身在离宫中，路西法闭上眼睛，尝试召唤黑暗神。
随着撒旦的召唤，虚空中突然显出一丝黑暗力量的波动，黑暗神念出现在书房中。
“黑暗神，今天是情人节的最后一天了，我要去潘地曼尼南的街上看看，您愿不愿和我一起去？”
“好。”
黑暗神答应得无比痛快。
路西法微微一怔，道：“我们一会儿在离宫外见面吧。”
黑暗神念在空中颤动的一下，就像黑暗神点了点头。随即消失了。
“怎么样？黑暗神对陛下你的话是言听计从的。”生命之树高兴地说。
“哦，是吗。”
“当然，他只有对你才会这么好。”
“可能是因为我的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吧？”
路西法看似随意的话引起了生命之树的警觉，它猜测撒旦已经知道了什么，也许是上帝透露出去的。
不过生命之树不想管那么多，它只希望上帝能和路西重归于好。
“陛下，据我观察，黑暗神算是个正常的男性，你长得那么美，他……他需要你也是可以理解的。”生命之树故意油腔滑调，想试探一下撒旦的想法。
“这么说，我该考虑给黑暗神安排神妃来侍奉他？”路西法对生命之树说。
“当然不是！黑暗神可不是随便的渣神！这个我敢保证！”生命之树信誓旦旦地说，“他只是很喜欢你啊，从很久以前……哦不，从深渊外见到你就很喜欢你了。”
“喜欢我？”路西法淡淡地笑了笑，“我不想说黑暗神懂不懂感情的事。就因为他喜欢我，我就该喜欢他吗？甚至用身体去侍奉他？”
“唔……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意识到撒旦似乎不太高兴，生命之树收起笑脸，“陛下，黑暗神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
“当然没有。”路西法拍拍生命之树的脑袋，“抱歉，只是有些事我还没有想明白。”
生命之树叽哩哇啦地说了黑暗神很多好话，然而路西法不再回应它，都像耳旁风一样没有什么回应。
路西法乘坐马车离开离宫，来到潘地曼尼南的大街上。
情人节期间，街道上的行人并不是很多，但两边的店铺不论是在经营的还是在放假的，都经过精心的布置，点缀着各种灯火和装饰品。
路西法带着生命之树从马车上走下来，然后把它藏在自己的兜帽里。
生命之树可没有欣赏街边景色的好心情，它扒着兜帽的边沿，两只小眼睛一直乱转，心急着一路上自己把黑暗神从头到脚夸了个遍，可这么好的机会，黑暗神怎么还没有来赴约啊。
与生命之树不同，路西法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并没有刻意等待黑暗神的意思，他知道不论自己身在何处，黑暗神都会找到他。
果然，当撒旦从宽阔的主路转到一条僻静的小路上的时候，黑暗神已经悄悄地出现在他身边了。
“路西。”
黑暗神仍然穿着那身黑袍子，银色的长发在夜色里也很耀眼。
路西法笑了笑，忽然停下脚步，取出事先就准备好的黑色披风，说：“黑暗神，我们这次是悄悄地出来看看，还是不要太显眼的好，来把它穿上吧。”
说着，堕天使轻轻抖开手中的披风，披在黑暗神的身上，然后替他把兜帽带好。
在黑暗神的对面做好这一切，撒旦还不忘仔细端详一番，确保万无一失。
整个过程黑暗神都极其配合，只是目光一直落在路西法的脸上。
路西法的脸被兜帽遮住了一部分，但在他抬起头的时候，还是能看到他挺立的鼻梁和优美的嘴唇。
“哦，还有，您的魔气要收敛一下，不要让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