瘾欲 第1章

瘾欲

作者:蒋蟾

文案:

十八岁的季与淮心里藏着两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是同性恋,以及,他喜欢发小汤珈树,一个直男,且恐同

无望的爱总是又甜又痛,季与淮原本做好了把这秘密带到坟墓里的打算

然而命运总不由人

发小撞破他喜欢男人的事,捅到双方父母那里,一场山洪海啸就此爆发

短短半个月,他的生活天翻地覆,告密者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见面,是在城南一家gay吧,汤珈树以拯救者的姿态出现,劝他迷途知返

“待在这种地方,你不恶心吗?”

季与淮看着眼前这张脸,好看皮囊下藏着卑劣灵魂

更卑劣的是自己,而且病得不轻,这种时候居然还想吻他

二十八岁的汤珈树处在人生低谷,失业三个多月后,在要面试的公司写字楼电梯外,与恨他入骨的发小狭路相逢,听身旁人毕恭毕敬地喊对方:“季总。”

他很有落荒而逃的冲动

上帝太会写剧本,一个罪无可恕的失败者,一个逆风翻盘的人生赢家,天道好轮回

“汤珈树,恬不知耻这四个字怎么写,需要我教你吗?”

嘴硬傲娇攻季与淮VS刺头深柜受汤珈树

告密者不配拥有爱情

还爱着你,是谎言之上的谎言

一句话简介:一句话,让竹马记恨我十年

标签:破镜重圆,追夫,告密者不配拥有爱情,久别重逢,酸甜口,不适合任何极端控,弃文不必告知,HE

第1章 我对汤这个姓过敏

汤珈树在二十八岁这年的深秋又一次见到了季与淮,在此之前,他从未奢想过这辈子还能跟对方重逢。

那是一个阴雨天,清晨六点多钟,刚从睡梦中苏醒过来的城市上空黑云压顶,天际线处闷雷滚滚,一场大雨蓄势待发。

临出门前汤珈树扫了眼天气预报,提示未来一小时内会有大到暴雨,而从他住的小区步行至地铁口仅需十分钟,所以他没打算带伞,他讨厌一切会给自己的出行带来累赘的东西。

若非必要,他更不想在这样糟糕透顶的天气出门。

从被上一家公司裁员截止到今天,汤珈树已经失业了足足三个多月,这很要命,特别是在他还处于股票被套基金暴跌刚还完房贷后银行卡余额只剩岌岌可危的四位数,以及不久前刚跟男朋友分手的境况下。

订正,最后那条姑且算是这其中唯一的一件好事。

但人走霉运的时候,老天爷从不心慈手软。

将电脑包囫囵塞进上衣外套裹住,汤珈树顶着骤然砸下的瓢泼大雨,一鼓作气冲进地铁站入口,狼狈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只看见满世界的兵荒马乱。

比周一早高峰的地铁怨气更重的地方,是暴雨来袭的周一早高峰地铁。

排队过安检的队伍笼罩着一股活人微死的气息,汤珈树一手拎着电脑包一手划开手机点进微信,排在第三位的对话框来自他今天上午要去面试的那家公司的HR钟女士,是个热情又敬业的,双休日还不忘发消息过来再三确认面试时间,字里行间表达了对他履历的高度认可,以及他要面试的那个岗位急缺人手。

汤珈树司空见惯,并不为所动,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不过是HR为了完成KPI拉人去面试的统一话术罢了。

因为住的小区比较偏远,地铁首站,上去的时候还有零星几个座位,还算幸运,汤珈树找到位置刚坐下,手机就响了,低头一看,是他妈打来的。

没来由的烦躁袭上心头,汤珈树盯着手机屏幕拖了有五六秒钟,方才接起:“喂,妈。”

“还没起床?”

沈玉英的声音劈头盖脸透过电流撞击着耳膜,直刺天灵盖,她曾是高中数学老师,带了十几年的毕业班,眼下虽说已经退休了,讲话仍带着咄咄逼人的锋利气势,仿佛下一秒就要掰断粉笔头隔空砸过来。

“起了,这会儿在地铁上。”

“你工作有着落了吗?”

那股熟悉的仿佛溺入水底的无力与窒息感卷土重来,汤珈树只能尽量让自己语调听起来没那么生硬,回:“这不正找着的吗,今天有两家面试要去。”

沈玉英蓦地沉默,母子俩隔着远距离无声对峙,最后还是当妈的败下阵,放缓了语气带着几分妥协意味:“……珈珈,你还记不记得,过去住咱家楼下的那户姓季的邻居?”

这都十月下旬了,车厢冷气依旧不要钱似地吹,刚淋过雨衣服还湿着的汤珈树硬生生打了个寒战,兀自顿了片刻,他道:“怎么了?”

沈玉英说:“我前阵子听人讲,他们家那孩子,季与淮,现在也在S市,混得可比你好,都开公司当大老板了,那公司据说去年在香港上市€€€€”

汤珈树倏而抬高了音量打断她:“妈,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玉英再度沉默,但很快就又开口道:“要不,我帮你去问问,看季与淮那公司招不招人,你学历不低,专业也对口……”她声儿越说越低,到底也有点抹不开面儿,最后挤出仨字儿:“……万一呢?”

汤珈树一时间没接腔。

等了半晌,沈玉英在那边喊了一声:“珈珈?”

“妈,当年的事闹成那样,你怎么好意思的?”

一句话,将母子俩竭力想要维持的相安无事的假象彻底撕破,露出经年之久的丑陋内里。

“什么叫我怎么好意思?”沈玉英瞬间拔高了嗓门,开启一通数落:“妈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当初要是听我的,一毕业就回老家考公务员,现在早就捧上铁饭碗了,还用得着让我再拉下老脸去求人?”

地铁到站播报,人群匆忙上下,逼仄的车厢杂乱而拥挤,汤珈树脑海中盘旋起尖锐耳鸣,嗡嗡作响,太阳穴像是被人拿拳头一下下击打,突突直跳着钝痛。

他闭了闭眼睛,努力压下横冲直撞的繁杂心绪,心平气和地对沈玉英道:“过去的事,咱都翻篇儿别再提了行吗?工作我自己能搞定,你就安安生生在家过你的退休日子,不用替我操心,马上到站了,先不说了。”

挂断电话一抬头,车厢内已经塞满了人,一位怀抱孩子的瘦小妇女正从门口位置艰难地往这边挤,汤珈树隔了段距离与她目光交汇上,于是起身让座。

却这时,旁边一大哥见缝插针地身子一挪,擦着汤珈树肩膀一屁股坐下。

抱娃的妇女也终于挤了过来,发现位置已经被人占去,一脸的尴尬且不知所措。

汤珈树直接抬腿撞了撞那人膝盖:“哥们儿,让一让。”

大哥摘掉一边耳机,“你说啥?”

汤珈树往身旁一努嘴,一言不发,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大哥脸色不太好看,想想也是,早高峰地铁好容易抢到个座儿,还没焐热,就让人给薅起来了。

但眼前这位帅哥居高临下盯着他的气场过于杀气腾腾了,目测一米八几的个头,修长高挑,鹅蛋脸,尖下巴,高鼻梁,眼睛略微带点下三白,面无表情垂眸看过来的架势,属实让人犯憷。

好汉不吃眼前亏,一番抉择后,大哥心不甘情不愿地站了起来。

地铁坐了一个多小时,到市中心某一站出来,外头雨势渐弱,风搅动着湿冷空气扑面而来,天阴着,城际线处黑云滚滚,分不清白天还是傍晚。

失业这段时间来,汤珈树投过不少简历,也面试过不少公司,其实以他的履历,想要快速找到一份工作并不难,但要找到一个各方面都很满意的,挺难。

穿过繁忙的十字路口,迎面是S市高耸入云的地标型建筑之一,寸土寸金的地界儿,放眼望去高楼林立摩肩接踵,阴雨天,甲级写字楼玻璃幕墙内亮着成排的灯,像一座座水晶切割的城堡,他今天要去面试的那家叫时越科技的公司就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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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山灰保时捷帕梅打着转向灯从主路拐进大厦地库入口,前挡风玻璃雨刷来回摆动,车内,季与淮戴着蓝牙耳机在打电话,严格意义上说,应该是在跟人辩论。

“……不要忽略人的主观能动性对事情结果的影响,如果规范和流程完全有用,全世界最会做生意的,应该是商学院那群教授。”

电话那头,他的好友兼合伙人郑时熠举旗投降,“行吧,我说不过你,那怎么着,回头我组个局,再约那帮人一起吃顿饭好好聊聊?”

车子丝滑倒库停稳,季与淮解开安全带下车,他今天穿了套深蓝色西装,150支的手工定制,英式剪裁,面料笔挺垂顺,内里搭白衬衫,孔雀蓝斜纹领带,配着那张英俊面孔,端的是龙凤之姿器宇轩昂。

“吃饭就免了,我们过于上赶着,反而容易被人拿捏。”季与淮关门锁车,大步流星地往电梯口走:“先晾一阵儿吧,再找人放点消息出去,就说时越跟辉盛没谈拢,正在接触新的合作方。”

郑时熠赞同地吹了声口哨,笑道:“成,听你安排。哦对了,开发一组招人的事怎么样了?欣怡这月底开始休产假,她一走,那边等于没了主心骨,会影响项目进度的。”

季与淮按下电梯上行键,如实相告:“过来面试的那些都不太行。”

“还不是你太挑了。”郑时熠道:“哪有百分之百符合预期的员工,都需要后期慢慢磨合调教,这就跟结婚一个道理,感情么,都是日后培养出来的。”

季与淮从鼻腔里发出轻且短促的一下笑,没跟他在这个问题上多费口舌,转而道:“下午跟寰宇褚总约的高尔夫你去吧,我还有别的事。”

“又放人家鸽子?褚总可点名要你陪。”

“我不爱打高尔夫,与其把时间浪费在球场,不如多分点精力到工作上。”

-

汤珈树在一楼前台等候片刻,HR钟小姐打过来的电话,让他直接乘电梯到三十六楼。

一楼前台小姐提前得了指示,帮他刷卡过闸机,这个点儿正是上班高峰期,人满为患,六部电梯都不太够用,汤珈树往队伍后头稍了稍,左右他也不着急打卡,犯不着跟人挤。

等到第二波,对面最左侧的那部电梯先下到负一层再升上来,双侧门徐徐开启,里边儿站了个年轻男人,西装革履,英俊挺拔。

汤珈树听见周围的人纷纷毕恭毕敬道:“季总早。”

他于是抬眸看过去,只一眼,周身血液霎时凝固,大脑嗡地一下,心跳也失速,有那么一瞬间,他完全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所为何来,整个人就像小时候家里那台过了零点就开始飘雪花的电视机,浑噩而空茫,同时又陷入一种自相矛盾的境地,一边疯狂叫嚣着要落荒而逃,一边控制着双腿钉死在原地,想再多看一眼。

十年了,汤珈树从没想过会在这样猝不及防的时间点,跟季与淮打了个照面。

轿厢内,季与淮的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了不到一秒钟便移开,又或者那根本不叫停顿,仅仅是避无可避地一掠而过。

然后朝旁边几名下属员工微一颔首,“嗯,早。”

所有人都进了电梯,只剩汤珈树还站在外面,整个轿厢的人都在等,一位年轻女孩控着开门键问:“要进吗?”

汤珈树呼吸紧了紧,他不确定季与淮有没有认出自己,最好没有。

这世上人与人的际遇千百万种,有一种叫相见不如怀念,而他之于季与淮,恐怕连被怀念的资格都谈不上。

汤珈树在短短几秒钟时间里努力平复好与旧友重逢的跌宕思绪,抬脚迈进电梯,对帮忙按着开门键的女孩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女孩冲他甜甜地笑,人都是视觉动物,长得好看的帅哥自然是会受到优待的,但要落到对漂亮脸蛋完全免疫的人那里,就另当别论了。

电梯中途停了几次,人越下越少,汤珈树提着心终于挨到三十六层,那女孩跟他一道出来,表情有点惊喜和讶异,等往前走了两步,才放心扭过脸问:“帅哥,你是新入职的么?哪个部门的?好像之前没见过你呢。”

汤珈树依稀记得她也在那群朝着季与淮喊季总的人里,提起的心又沉入谷底,面上仍维持着平静,道:“我来面试。”

“哦哦。”女孩恍然大悟:“怪不得……”旋即又笑起来:“那预祝你面试成功,希望咱俩能成为同事。”

HR钟小姐是个穿经典OL套装,看起来精致又干练的职业女性,汤珈树坐在茶歇区做完前台给的一套面试题,等了约莫有十几分钟,她踩着细高跟雷厉风行地从走廊尽头走过来。

“你好,汤先生。”

她手里拿着一沓刚打印出来订好的A4纸,是汤珈树的简历,在对面沙发落座,笑着开口:“我详细看过了你的个人履历,与我们公司的岗位要求非常匹配,面试题目答得也相当不错,顺便说一下,这套题出自我们大老板之手,而你,是近几个月来唯一一个快拿到满分的。”

相较于HR的热情恭维,汤珈树的反应则略显平淡,只波澜不惊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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