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认床的缘故，一晚上没睡好。
起得也早，至少比那两只omega早。
陆边叙一边心不在焉地吃着赵远精心准备的病号餐，一边翻看着手机里的文件。
秦黎的出租房被他派人搜了个底朝天，什么也没有，只找到了两只套着蓝色小恐龙手机壳的手机。
一只是秦黎的旧手机，一只是自己送的新手机。
旧手机昨天被送去了警局的技侦科，今早传回消息，说这是只双系统手机，并发来了一份很长很长的聊天记录文件。
陆边叙看的就是这份记录。
前因后果以及始末清晰地呈现在眼前，他知道了秦黎为什么要车祸假死，知道了白色药片的来源，不过反复阅读的一段记录，却和这些都没有关系。
是秦黎发的几句话，很短。
藏在里面的情绪决堤般汹涌冲出，轰隆撞在手机屏幕上，散成碎沫，消失前的声势浩大却让他几乎耳聋，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只剩下眼前短短的几行字。
【我问他“梨宝贝还是男朋友吗”，他总是说不知道，可能过几天就知道了吧，会告诉我说“不是”，那时梨宝贝就该消失了，我不喜欢紫丁香的味道】
【之前假死他找了我很久，很对不起，这次就不让他找了，什么也不留了，那瓶香水我会带走，希望他和紫丁香在一起开心】
…… ……
【那要是他说‘是’呢？】
【我会把这只手机送给他，让他来查你，然后变成鬼缠着他】
陆边叙反反复复划着这段记录，好像通过记录看到omega抱着手机边打字边掉眼泪的样子。
原来就差那么一点点。
他垂着眼睛想，原来当时只差一点点，秦黎就会和自己坦白一切。
然后呢？
然后自己会没收秦黎的手机，交给警方抓住###，再带着秦黎去R国找哥哥。
Omega大概会黏唧唧地贴过来，说陆边叙你是个好人，说对不起，说陆边叙你要不要听吉他，像快乐乱飞的蒲公英粘在身上，不停叽喳着“陆边叙！陆边叙~”
就差一点点。
他闭了闭眼睛，关掉文件。
Omega是不太聪明的omega，是巨龙，遇到困难只会吓得横冲直撞地逃走，把周围的一切弄得乱七八糟，自己早该明白这件事才对。
可那时自己没有选择相信秦黎，后来秦黎也没有选择相信自己，感情是很脆弱的东西，曾经紧握的手一旦松开，就再也抓不牢了。
昨天的枪确实是假的，心脏里碎掉的东西也是真的，坍塌倾倒，变成一片荒芜的废墟。
废墟里既没有公主，也没有巨龙，什么都没有了。
第40章
吃过早饭，秦黎提出想回出租房拿手机。
“这么早？”温向成在餐桌上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我带你去吧。”
他不太习惯和别的O同床共枕，昨晚没睡好，喝完一整杯咖啡还是觉得很困，“等会儿，我洗把脸，换身衣服。你外套呢？”
“我没有外套。”
温向成醒了，发出很嫌弃的“啧”一声。
“上次见你就穿得寒酸，姓陆的不给你买衣服？”
“买了，我没拿。”紫丁香家的早餐分量比较少，秦黎没吃饱，转头问管家又要了一杯热牛奶，“满杯，谢谢。”
“没拿？你都被他永久标记了，连件衣服都不拿？起码要一套房吧，我对睡过的alpha都很大方。”温向成简直匪夷所思，一把夺过牛奶，“喝什么牛奶，不准喝，你多大了？”
“成年，大概。”
“……”温向成把牛奶递给管家，绕到桌子另一边，轻轻踢了一脚omega坐着的椅子，“起来，让我看看。”
秦黎站起来，挪了两步，和他挨着。
温向成打量。
身材倒是差不多，个子比自己要矮一点点，就是身上的衣服料子太旧，透着局促，整个人看起来更小了。
“跟我来，”温向成说，“给你挑两套衣服。”
秦黎惦记着那杯牛奶，磨蹭着不肯走，跟管家要。
管家看了看温向成，得到允许后，才把牛奶递给他。
“瞧你这点出息。衣服不敢拿，房子不敢要，只会喝牛奶，”温向成一手揽着丝绸睡袍下摆，一边趿趿趿上楼，还不忘回头抱怨，“你就非得喝这杯牛奶？”
“我还会绑架。”秦黎端着牛奶跟上，“你家早饭就这么点，吃都吃不饱，怎么和别人干架？”
温向成差点被绊倒，茫然：“干架？我为什么要和别人干架？？”
“哦。”
“哦什么哦！”
两人叽叽喳喳进了衣帽间。
除了商场，omega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衣服，惊讶得连牛奶都忘了喝。
“温向成。”
“嗯哼？”紫丁香勾起嘴角。
“你是开服装店的吗？”
“不是。你能不能安静点？”没收获想象中的赞美，温向成嘴角一垮，随手抓了两套下来，“拿去，穿上试试。”
“可是我喜欢蓝色。”
温向成：“。”
秦黎闭嘴了，放下牛奶，抱起衣服去试。袖子有点长，不过也还好，冬天的衣服就是要长一点才暖和。
等穿好出来，他发现温向成不见了，大概也去换衣服了。
新衣服柔软暖和，散发着好闻的气味，omega有一点高兴起来，溜溜达达在试衣间里转，忽然在最上面的收纳格里看到一顶眼熟的帽子。
是小熊耳朵，缝合线不仅粗糙还有些歪扭，和其他昂贵的帽子摆在一起显得十分廉价。
但它被放在最高的位置上。
温向成精心挑选了一件深绿色的大衣，配上显腿细的长靴，优雅步出，一出来就被柑橘味扑住了。
“……怎么了？”
秦黎没说话，指了指小熊耳朵，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温向成：“……”
“温向成，你脸红了。”omega像发现了新大陆，惊奇道，“你为什么脸红？”
“闭嘴！”温向成怒斥，迅速拽着他离开了衣帽间，钻进车库。
-
一路上秦黎都在喋喋不休，并询问他是否喜欢小鹿角帽子，因为上次有在超市看到过。
“温向成！温向成~”柑橘味抑扬顿挫地说。
温向成狠狠打了一把方向盘，觉得自己的绿大衣上全是摘不干净的蒲公英，鼻炎都要犯了。
好不容易到了老小区，终于得以喘息。
他站在门口等秦黎找东西，一边冻得悄悄跺脚，一边挑剔地打量着这间穷酸房子。
这地方简直八面漏风，连楼道都是冰的，昨天见到陆边叙似乎有一点感冒，大概也是在这冻的。
温向成抱着胳膊，实在冷得受不了，忍不住恶毒地想，如果姓陆的把人睡了以后愿意送套房子，就不会被绑到这个破地方挨冻了，活该。
“你要暖宝宝吗？这里有点冷。”秦黎拎着一袋东西探头出来，“我没找到手机，可能被陆边叙拿走了。”
“那是什么东西？”
秦黎给他贴了一片。
温向成撕了一下，发现底胶非常牢固：“我这衣服是意大利羊绒……算了。”
除了暖宝宝，秦黎只拿走了那个银蓝打火机。
回到车里，他问忙着开启制热系统的温向成：“你会带我去见陆边叙吗？”
“见他？疯了吗？”温向成一边启动车辆，一边瞟他，“你不想活了？”
Omega情绪肉眼可见低落下去，不吭声，默默把玩着那只银蓝打火机，过了会儿说：“我想见陆边叙。”
温向成一针见血：“你是想找你哥，还是想见陆边叙？”
秦黎打开火机盖，又“哒”地关上，再打开，咔哒咔哒地制造噪音，简直写满了心烦意乱。
须臾，小声问：“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温向成想起alpha那个非常长的新名字，“姓陆的特别小心眼儿。如果你只是想找哥，那就老实呆在我家。温沈澜是我堂哥，我肯定有办法让你们兄弟俩以后能经常见面。所以，没有必要再去找陆边叙了。”
秦黎愣住，银蓝打火机“吧嗒”掉进了座位缝里。
温向成没注意打火机掉了，驾驶着白色帕拉梅拉小心绕过拥挤的自行车棚，缓缓驶出老小区。
离开高楼遮挡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取出墨镜戴上，这才有空关心一直不说话的柑橘味。
“怎么不说话？”
“……可是陆边叙说，要带我去洗标记。”
“我也能带你去洗。”
“可是……”
Omega可是了半天，没有下文。
明明一开始确实是打算抢回哥哥以后逃到M16区，再也不见陆边叙的。
温向成叹了口气，路过一家咖啡店，靠边停车，说稍等，然后进了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