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亡国昏君??? 第51章

萧檀的手指张开一条缝隙,小心地打量着眼前的人,“嗯……”

耶律乌琳忍不住笑了起来,“林牙告诉我,你是大燕最勇武的男子,能徒手拉开三石力的玄铁弓……”

她轻“哼”了一声,挑眉道:“看来他们骗了我。”

萧檀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他撑着双臂从地上坐起来,只见耶律乌琳肩头的那只海东青正歪着脑袋看着自己,心道这公主现在发现自己被骗了,不会一怒之下让这只鹰把他吃了吧,他现在用段云枫教他的那些招式逃跑还来得及吗?

但他又想起了萧珩的嘱咐……

皇兄说他代表的是大燕,他不能跑。

萧檀攥紧了手掌,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显得镇定些,“公主既已答应了这门亲事,此事便不再只关乎你我二人,更关系到两国的邦交,我皇兄已允诺与你兄长结盟、助你兄长成为草原上的大可汗统一契丹……”

耶律乌琳忽然笑了起来,她歪头看向萧檀,

“你皇兄才不会呢,你皇兄不希望迭刺部称霸草原,但也不希望迭刺部彻底消亡,他会出兵助力我阿合与耶律隼烈内斗,但却不会助力他统一草原,他不可能放任草原上出现一位统一部落的雄主,你明白吗?只有草原一直处于分裂的状态,时刻内斗,才无法真正威胁到中原,至于什么和亲、联盟,都是虚的……”

“在你们这,有个词怎么形容来着,哦,‘制衡之术’……算了,和你说这些,你也不懂。”

萧檀:“你……你凭什么觉得我不懂?”

耶律乌琳眨了眨眼睛,“据说之前燕国内部阉党干政的时候,有个宦官扶持你登上过皇位,你若是对你皇兄有一点点威胁,他还会留着你到现在吗?”

“你……” 萧檀蓦地瞪大了眼睛,“你胡说,我皇兄才不是这样的人。”

“哦,也不一定。” 耶律乌琳抿起嘴唇,俯身凑近萧檀,“你皇兄还没有孩子呢吧?也没有妃子?像他们这样的男人呢,通常这个年纪都妻妾成群了,你皇兄说不定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留着你给萧家留种呢。”

萧檀眼瞳巨颤,想说绝对不是这样的,他皇兄才不是为了给萧家留种才留下他的,他绞尽脑汁地想着反驳对方的话,可一时间什么都想不出来,话还没说出口,眼眶便红了。

耶律乌琳:“说两句眼睛就红了,你是兔子吗?”

她低下头亲了下萧檀的嘴唇,眼瞳眯了起来,“长得倒是还不错。”

萧檀整个人都僵住了,“还没成亲呢,怎么可以……”

耶律乌琳:“亲都亲了,那怎么办?难不成你要去告诉你皇兄那里告状?”

……

宁王与契丹公主的成亲仪式在王府正殿举行,萧珩与一众朝臣以及契丹使臣都莅临了婚宴现场,婚宴举办得十分隆重。

时隔多日,段云枫终于在宁王的婚礼上见到了萧珩,自从上次偷亲了皇帝以后,萧珩就没有再宣他见过面,他私下要求觐见的折子也都被打了回来,仔细算算真的很久没见到萧珩了,他隐约感觉到萧珩在疏远他,不由得感觉委屈又气闷。

今日萧檀成亲,段云枫当然还是替他高兴的,不由得多饮了几杯酒。

段云枫趁侍女给他倒酒的间隙遮掩着向一旁看去,萧珩还是那个皇帝,正襟危坐着、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这么久没见,他倒是一点没变。

察觉到萧珩要转头看过来了,段云枫这才收回视线,低头看酒杯里的清酒。

殿中央,宁王萧檀与契丹公主共执同心结彩绸,缓缓行至案前。

段云枫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喉间微涩,他不由得回想起了自己成亲时的场景,他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烈酒灼得胸口发烫,他忍不住侧目看向身侧神情肃穆的帝王。

他心中有些恍惚地想着如果萧珩不是皇帝便好了,即便萧珩不愿意与男子在一起,他大不了将人强行掳走就是。

可惜,萧珩是皇帝。

兴许是醉意上头,段云枫抿了抿唇,他看向萧珩,嗓音略有些哑,“陛下可还记得当时在洛阳……”

谁想,萧珩却倏然转过身,嗓音凛冽,“往事不必再提。”

段云枫一怔,指尖无意识地收紧,被攥紧的酒盏在他掌心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萧珩垂眸,目光落在他泛白的指节上,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语调却十分平静,“日后,待你成亲时,朕也会同今日一般,让礼部以亲王礼筹备。”

“陛下……” 段云枫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的喉结滚动,酒气混着眼前人身上的檀木香刺得人眼眶发热,他张了张唇,发出来的声音却有些梗涩,“陛下还真是……”

萧珩:“朕说过,朕待你便如同亲弟一般。”

第45章

殿内红烛高照, 周遭欢庆的喜乐却好似隔了层厚重的门板,朦胧地听不真切。

段云枫看着萧珩,摇曳的烛火衬得年轻的帝王眉眼如画,对方眉宇间却透着股消弥不去的冷寂之感, 段云枫沉默了良久, 最终只是道:

“陛下如此隆恩,臣愧不敢当。”

殿前的新人在一片喜庆的气氛中被送入了洞房, 李进喜躬身凑近萧珩身侧, 低声询问他是否要摆驾回宫。

萧珩的目光在段云枫脸上停留片刻, 旋即他从主位上起身, 举盏说了几句恭贺宁王新婚的致辞,便在侍从的陪同下离开了王府。

微凉的夜风涌入殿内, 段云枫望着皇帝的背影隐入夜色, 一言不发地饮下杯中烈酒。

……

就在宁王大婚后不久,原本一直摇摆不定、企图观察形势的陇右、朔方二镇见萧珩联合了契丹乙室部平定了雁门关之乱, 还稳定了边疆的局势,二镇节度使纷纷遣使者前往长安,向萧珩上表称臣。

至此, 连通西域的河西走廊再次回到大燕手中, 整个西北的版图被萧珩彻底收入囊中。

九月,秋收过后,得益于萧珩委任徐正严施行的均田新政, 今年关中地区的粮食收成已恢复至了战前的四五成, 萧珩治下的百姓也逐渐从战火的阴霾中走了出来。

金銮殿中。

天子于高座上, 垂眸看向众人,“如今西北已定,朕认为眼下便是东征、收复旧都的最佳时机。”

“陛下圣明!” 尚书令王沐川率先出列, “眼下正值秋收,我军粮草充足,此刻出兵潼关,定能在入冬前收复旧都。”

“臣请愿出征!” 刘峻手持笏板,掷地有声道,“愿为陛下剿灭反贼,克复旧都!”

“臣亦愿往!”

他身后一众武将皆跟着下跪请柬。

萧珩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落在文武百官队列的最前方。

段云枫抬眸,与御座上的目光一触即分,他手持笏板,出列道:“臣愿为先锋。”

殿内的气氛寂静片刻。

“传旨——” 萧珩目光凛然地看向众人,

“即日起,朕册封骠骑将军段云枫为天下兵马大元帅,领兵二十万,总摄东征诸军事,赐虎符,假黄钺,代朕征讨逆贼,收复旧都。”

……

李冀昌虽为人残暴,手下官员多横征暴敛、不得民心,但作为从乱世中厮杀出来的铁血军阀,楚国的军事实力并不弱,李冀昌手下兵马起码有二十万余人,光驻守在洛阳城附近的兵马便有五万余人。

因此萧珩决定兵分南北两路进攻洛阳以牵制敌军、分散其防御力量,合围洛阳。

他任命段云枫为天下兵马大元帅,陈崇为左将军,宋时裕为右将军,周业为行军司马,让这几人随段云枫自北路,从河东蒲州而出,攻占洛阳城二十里开外的孟津渡口。

南路则由刘峻率领,自武关而出,走陆路,攻占洛阳城南郊的龙门关,与北路军形成夹击之势,包围洛阳。

萧珩将自己的决策说与王沐川,问对方,“王尚书以为如何?”

王沐川:“陈崇谨小慎微,有小智而缺大谋,不足以独领一路兵马,刘峻虽少了些智谋,却刚直稳重,为人勇猛,且鲜少冒进,是独领南路军最合适的人选,至于世子……”

提及段云枫,王沐川抬眸看向萧珩,“世子是天生领兵打仗的不世将才,不仅骁勇过人,且善以奇兵制胜,只是性急易怒,陛下专门留下宋时裕、周业二人辅佐世子,便是希望此二人能稳住世子,臣以为陛下思虑周全、算无遗策。”

萧珩看向那封敕书,目光落在段云枫的那行册封上,“希望能如尚书所言一般。”

……

自长安出发的第十五日,段云枫所率领的急行军抵达了洛阳北面的孟津渡口。

若燕军先锋部队能成功渡过黄河抢占河对岸的滩头,后续的大部队便可顺利渡过黄河,占领洛阳城北面的关隘。

只是,寒风裹挟着河水的腥气扑鼻而来,巨浪拍打着临时搭建的浮桥,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摆在他们眼前是水流湍急的滚滚黄河,河上只有几架临时搭建而成的浮桥,若对岸营寨中的敌军发现异动,进而围攻渡河的先锋部队,一但浮桥被毁,人马都将陷入河中,渡河将变得无比艰难。

段云枫的玄甲上凝着初晨的雾气,他勒马立于岸前,注视着河对岸的那片营寨。

片刻后,斥候来报,“将军,敌营中暂无异动,楚军目前并无戒备,是否传令渡河?”

段云枫当即拔出长刀,刀锋凝着寒光,“传我号令——,先锋部队,即刻渡河!”

随着他一声令下,数百名身着玄甲的步兵冲上木质浮桥,木板在他们脚下嘎吱作响,下方湍急的怒流仿佛一张深渊巨口,随时可能将人吞没。

就在先锋部队前行至距浮桥对岸三分之二的距离时,河对岸骤然传来了嘹亮的哨声,一阵箭雨破空而来。

有人大吼一声,“敌袭——”

浮桥上的不少士兵下意识地举起了盾牌。

“叮——”

箭矢钉入盾牌,有人不幸中箭落水,身形瞬间便消失在了浪涛之中。

此刻,岸那头的楚军也冲上了浮桥,他们将手中高举的裹了松脂的火把掷向燕军,试图烧毁这座浮桥。

“不要停!冲过去!” 段云枫怒吼一声,他拔出腰间长刀,一人当先,冲在最前,接连斩杀了好几个正在投掷火油的楚军士兵。

身后的燕军士兵不由得气势大振,他们嘶吼着,开始顶着密集的箭雨向前冲锋。

就在燕军前锋部队快要冲到浮桥对岸之际,楚军的火箭骤然而至!

“轰——”

一支火箭钉入浮桥揽绳,火油瞬间燃起,火舌顺着木板急速蔓延。

“将军!绳索要被烧断了!” 身侧亲兵大声喊道。

段云枫扯下身后披风,一把盖住前方那扑鼻的烟尘,他挥刀挡住楚军守将迎面挥来的长枪,随即一刀将人斩于桥下。

然而就在这时,“嗖——”,一支冷箭从暗处射来,正中段云枫的右肩。

箭矢穿透玄甲,鲜血瞬间浸透衣袍,段云枫忍不住闷哼一声。

“将军!”

在亲卫的惊呼声中,段云枫咬牙折断箭杆,挥刀率先冲上了浮桥岸边,“给我杀——”

身后士卒被段云枫的悍勇激到,他们顶着烈焰,怒吼着冲上对岸,与楚军厮杀起来。

片刻后,段云枫所率的燕军在血战中撕开一道豁口,将战旗插上了孟津渡口的营寨。

……

陈崇进入中军大营找段云枫商讨下一步行军方案时,军医正在给段云枫处理方才的箭伤。

“将军暂且忍耐一下。” 军医用钳子衔住那没入肩胛的箭镞,用力一拔,暗红的鲜血瞬间溅落在地,那箭伤周围一圈的皮肉已有些肿胀、泛白,正不断地往外渗着血。

段云枫额角青筋一跳,紧咬着牙根道:“拿酒来!”

军医当即用绷带将他的血止住,“不可啊,将军!饮酒不利于伤口恢复,且您这箭伤创口极深,若恢复不好,极易感染,您这两日最好静养,不可再伤筋动骨,也不宜再穿盔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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