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知道了。”
陈昭接过厚厚一沓清单,头皮已经开始发麻。
谁家光注意事项就有二十一张?
这都快赶上一本小册子了。
“你小子心里蛐蛐什么呢。”张管家瞧他嘴一瘪, 不用猜都知道在想什么,“这还只是开始。”
“张伯,老爷子是退了, 您……”
“我怎么了?”张管家抻长脖子,“一朝天子一朝臣,怎么,还要继续压榨我这个老人家?”
陈昭:“您真不打算干了?”
“按年龄, 我早该退休了。”张管家恨铁不成钢,敲了下他的脑袋,“还不是你们,一点不叫人省心。”
“我怎么不省心了。”陈昭抱着头格外委屈。
迟迟不上任的又不是他。
“行了,甭在这儿废话,还有一堆事要忙呢。”
陈昭半死不活应一声。
抱着注意事项清单,拖动两条腿迈出管理室,张管家忽然又把人叫回来,拿起红木桌上的两只锦盒递过去:“海外寄过来给小先生的贺礼,顺便带走。”
“得,又成运输工了。”
“少贫嘴。”张管家仔细叮嘱:“玉器,别给摔咯。”
“您放心,我摔了,它们都摔不了。”
…………
离开管理室,陈昭嘟哝一路。
绕过廊桥准备回老板院子,远远地就看见滕家少爷,猫着身左顾右盼,手里还抱着什么东西。
滕家破产,上裴家做贼来了?
滕在野一路摸到书房,煞有其事戴上一副鉴定专用手套,对着洛云清打开怀里的金丝楠木盒。
盒内铺着一层明黄色绸缎,内里包裹一枚拳头大小,通体透亮光泽,无一丝杂质的帕拉伊巴碧玺。
刚开完线上会议的洛云清,瞬间精神。
滕在野:“是不是很大?”
洛云清赶紧贴住椅背,往后退了退。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警惕地问:“你想干嘛?”
“恭贺你们夫夫俩上任啊,还能干嘛。”滕在野将盒子往前推了推,“这是贺礼。”
洛云清看两眼,迫使自己收回视线,也不跟他兜圈子:“说吧,什么事。”
问完,他就反应过来了,滕在野能有什么事,“关于我哥。”
“我就想问问。”滕在野罕见忸怩起来,半趴桌上,左右来回晃动两下,“你哥喜欢啥类型的求婚啊,我都求三回了。”
“你是说,你偷拍卖行里的珠宝,被我哥追,差点报警的那三回?”
滕在野心虚地偏开头,理不直气不壮:“我给钱了的。”
“给钱也不行啊,藏品目录上都记着呢,你是想气死我哥么。”洛云清说着看向那颗大宝石,并拢两指点点桌子,“这该不会……”
“没有!”滕在野急忙摆手,“这是我家老爷子叫我送来的。”
他还没那么大胆子,敢偷拿帕拉伊巴。
“滕老爷子送来的。”洛云清反复咀嚼他的话,长吟:“也就是说,你拿着老爷子的礼,借花献佛,来找我出主意……滕少爷这两年,挺有长进的嘛。”
想分币不掏。
“嘿嘿嘿。”滕在野笑了笑,肉疼地又从怀里掏出一只螺钿红木盒,用力打开,里头是一对深蓝萤石打造的对戒,“这回够意思了吧。”
洛云清满意点头。
心安理得收下,朝他招招手示意凑近些。
密谋几句,滕在野忽地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腰板随之直了起来,“我这就去试试!”
一阵风似的跑出书房。
陈昭连忙抱着锦盒后退几步,侧过身,目送人跑远,敲了敲敞开的书房门,“滕少爷这又风风火火地做什么去?”
洛云清无声做了个口型。
“他不是和姜先生谈两年了么?”陈昭将锦盒稳稳当当放桌上,疑惑:“怎么这种事还要来找您?”
“谈一回事,求婚又是另一回事。”洛云清指着他送来的锦盒:“这是什么。”
陈昭:“张伯叫我拿来的,说是海外那边送给您的贺礼。”
“这又是宝石又是玉器的,库房都要堆不下了。”洛云清看一眼,重新包装好,连同滕在野送的两样再一并推给他,“都记上,叫人送到保管库。裴厌离呢?”
“和族老们商量事呢,这会儿……”陈昭勾开袖子看表,“应该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我去找他。”
通往祠堂的路上,洛云清在一处开满杏花的八角亭里找到人,手上捏着一封信。
不知有多长,他又看了多久。
洛云清走近刻意发出声音,匆忙回神。
“老婆。”
“看什么呢?”
“大哥寄来的信。”裴厌离放下信纸,搂住他的腰,“他送来了贺礼,说不回来观礼了。”
洛云清轻轻应一声。
望出亭子,安静许久还是问了一句:“他们在云城怎么样?”
“会说话了。”
一时间,呼吸都有意停了两息。
洛云清抓住腰间的手,再问:“说的什么。”
裴厌离没有回,只是将石桌上的信拿来给他看,足有两页长的信,说得都是些琐碎小事。
搬到云城,裴文显买了座小别墅,内外都种上了绿植,前段时间还又在路边捡回两只流浪猫。
给儿子也找到了退休的中医,隔三差五去做针灸、推拿,坚持两年多时间,情况总算好转。
最近更是重新学会了说话。
第一句却是:“对不起。”
洛云清盯着那三个字半天,转手将信从眼前推开,“小双母亲明天飞国外出差,裴颂今打算把女儿送过来几天。”
“好。”裴厌离随即收好那封信装进信封,“我听裴颂今说,她总在家里吃糖,牙都掉了两颗,明天来,你可不能惯着她。”
“她还不到五岁,掉牙不是很正常嘛……”洛云清回头,对上他的眼睛败下阵,“好吧好吧,我看着她,绝对不叫她多吃。”
…………
小双在裴家一住就是半个多月。
直到三月二十前一晚。
裴厌离双手叉腰,低头看向每晚都要拖着兔子玩偶来找老婆的小姑娘,眉头狠狠皱起:“小双,你小爷爷睡了。”
“我要和小爷爷一起睡!”
又来了。
他蹲下去,一只手落在小姑娘头上,“小双是大姑娘了,不可以再和男生睡一张床,知不知道?”
“可是……”
小双顿时不开心地噘起嘴巴,抱紧兔子。
直到屋里喊了她一声。
洛云清扣上睡衣扣子出来,单手抱起小姑娘,“今天最后一晚,明天就要和爸爸妈妈回家住咯。”
“老婆~~~”
这会儿轮到裴厌离不满,整整半个月,15天啊。
将小姑娘放到床上,拿出她专属的小被子,洛云清再又走到门口。
正打算关门,裴厌离拽着他的胳膊拉出去,“半个月了。”
明明老婆就在身边,能看却不能吃。
他是继任裴家家主,不是出家,做和尚。
“再忍一天嘛,还是说……”洛云清伸出一只手,缓慢划过他耸动的喉结,“裴先生自控力这么差?”
“对自己老婆,需要自控什么。”裴厌离反手将他压在门上,狠狠咬了一口,“最后一天,明天你得补偿我。”
明天,他是想让自己死么。
洛云清无端打了个冷颤,连忙道:“我现在就叫小双回自己房间。”
“别啊,最后一天了。”裴厌离蹭着他滚烫的耳垂,喉间震出几声笑:“我买了……小兔子,明天穿上试试。”
“裴厌离!”
自从发现滕在野当初贺他新婚送的10个G“学习资料”,这人就在变态这条路上越走越偏。
一想到明天,洛云清想死的心都有了,辗转几乎整晚,刚眯上,已经是第二天。
天都没亮,就被裴厌离从被窝里捞起来洗漱,换了身相称的青色长衫。
…………
正式七点整,祠堂门大开。
摆上祭品,由老爷子点燃头柱香,德高望重的族老分列两侧,开始宣读裴家家法家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