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先生不相信,范愚甚至还照着自己的理解,将帖经帖去的那几句的含义从头复述了一回,这才得来看不清面貌的虚拟人的一声轻笑。
比起讲授四书的那位严厉些的先生,五经这位的温和反而更容易让范愚束手无策、不知如何应对一些。
一次经营,收获颇丰。
原本有些似懂非懂的内容又听了一回讲解,不知如何作答的帖经题也学到了几个取巧的小法子。
退出空间时,范愚面上挂着颇为满意的浅笑。
而旬考的结果同样令人满意。
本该是学生们自主做早课的时间,先生却早早就在课室里头等着了,身前的桌案上,还摞起了不少纸张。
正是众人旬考时候交上去的答卷,持续了一日有余的阅卷已经结束。
见到众人陆陆续续走进课室,先生没有直接公布总的名次,反而有些恶趣味地,每见着一个就将其答卷递到对方手中。
等到所有学生都已经到齐,各自瞧见了自己的答卷,先生还端坐在课室最前边,悠哉悠哉地欣赏了一会儿众人各不相同的表情,又过了片刻才出声。
“头一次旬考已经结束,各自的答卷上边已经打了等第,写了评语,开始早课罢。”
众人:“?”
本以为是要公布名次,竟然反而让开始做早课。
拿到了自己的答卷,又瞧见了等第,却独独不知晓名次,这要如何让人静得下心来念书?
照着先前一旬的习惯,早课时候应当全凭学生自觉才对,先生们则是会等到早课过后才进课室,正式开始一日的授课。
先生今日却是破了例,不仅清早就到了课室来发放旬考的答卷,早课之时也没离开,反而从桌案后边站起身,手里执了本书开始同学生们一道念。
本就因为不知晓名次在忐忑的学生们,这样一来,面上的紧张感也就变得更加明显起来。
倒也有个例外——范愚。
一卷该有四个等第,四条评语才对。
而他的答卷,前三张纸上空有三个甲等,该有评语的位置却是空荡荡一片。
直到翻到最后一张,范愚才在那里瞧见了两个朱字:“头名”。
听了先生的话之后,他只以为要到早课过后才能得知名次,倒没想到会在最后一页上找见个惊喜,于是放下心来安心做早课,成了课室里头唯一一个模样淡定的意外。
说是淡定,细看还是能从眼角眉梢瞧出来点喜意,范愚念书的声音也因此显得轻快得很。
在余下众人的煎熬之中,早课终于结束。
先生恰好绕回到了自己的桌案后边,捋了捋衣衫之后坐下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盏茶水,抿了一口之后才开始公布名次。
“头名,范愚。”才说了四个字就又停顿了话音,“等第:四甲。”
听见是小三元得了头名时,众人的表情还算不上惊讶,反倒是先生慢悠悠补充的这句,激起来了几声抽气声。
“四书文章同试帖诗也就罢了,小三元得甲不稀奇,怎的连算术与帖经都得了甲等?”
这是有人没忍住,惊呼出了声。恰好也道出来了其余人的想法。
旬考的等第评价向着科举看齐,每科也就给一个甲等,余下的人答得再好也只有个乙上。
而范愚一人摘了四个甲,也就不怪乎众人会是这个反应了。
被打断了报名次,先生倒也没恼,反而还有几分满意。
不仅是对小三元不负他所望得了好成绩,也是因为范愚一人摘走四个甲等,能激起来其余学生的斗志。
次名倒是被白洛得了去。
想起来旬考结束之后这人的反应,听见白洛的名字被报出来时,范愚还颇觉惊讶。
而他原本以为会再得一回次名的祝赫,哪怕是算术的发挥自觉满意,也还是被拖了点后腿,只得了个第四。
第三名则是被打算努力争取膏火银的汤铭山收入囊中。
再往后的名次,范愚便记不大清楚了。
公布完名次之后,先生端起来手中的茶盏,而后道:“休息片刻罢,晚些再开始授课。”
话音刚落,位置在课室后边的白洛就握着自己的答卷,走到了范愚的桌案前。
“我只错了一道帖经,却只得了乙上,你尽数答出来了?”
语气依然算不上好,开口说出来的倒不是什么挑衅,反而是对范愚答案的好奇。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白洛甚至还又一次放下傲气来同他请教:“待下了学,我去你屋中,到时教我如何答帖经,自然有谢礼。”
有了第一次到范愚屋里请教算术的经验在,他也算是熟门熟路,遇到不懂的就喜欢往范愚房间窜,一旬时间就为此送了好几回谢礼。
单方面约定完了请教的时间,少年就又扬起来了下巴,将方才放下了片刻的傲气给捡了回来,还挺收放自如。
“这回输给你便输给你了,等下回旬考,我定然能胜。”
又下了回战书,这会儿倒是把自己还要同范愚请教的事儿抛到了脑后。
“你便不怕我为了回回赢你,教得不用心么?”听了这话,范愚这回终于没忍住,将近来的疑惑问出了口。
而后便从白洛那里得到了个有些鄙夷的眼神:“你会么?”
确实不会。
要回回都赢,自然是得靠自己努力,不用心教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第46章
白洛下完战书之后就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正好这时先生也喝完了茶水,于是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开始授课。
范愚本以为他会讲一讲四书文章与试帖诗, 还想听听看府学先生的讲授会同祝振的见解有些什么差异,结果却是失望了。
先生一开口,便先把五道帖经题的答案给念了一遍。
课室里头也随之不时响起来恍然大悟的声音。
范愚这才反应过来,先生平日里教的便是五经,此时讲解旬考的考题, 自然是以五经为先。
至于众人已经作习惯了的四书文和试帖诗, 其实答卷上的评语便已经指出来了各人的问题。
和系统尊经阁里的讲授者不同, 先生并没有讲什么答题的技巧, 只是把帖经题各自的出处释义又给讲了一回。
释义倒是同虚拟人讲的无甚区别。
五题并没有没花费多久, 讲完之后先生就将卷子放回桌案上,反而取了书到手中。
“旬考的帖经已经讲完, 还剩下不少时间, 不妨再来做几道?”
语气是询问,实际上却没给学生们留下回答的时间。
一边翻动手中的书页, 口中一边迅速报出来了数道帖经题, 比之旬考时候的五题还多些。
范愚几人听见话就立刻提笔, 下意识先把报出来的题给记在了纸上。
才记了两道, 课室里边忽地响起来了几声哀嚎:“先生慢些慢些,记不下来题了。”
这是旬考时帖经题没考好的几人, 听见还要再考几道题之后就只顾得上哀嚎,正好错过了记下题目的机会。
先生放慢了语速却没再重复前边的,于是几人不得已对着左右求助,探头探脑地极力想瞧清楚题。
而等他们终于记下来所有考题,开始抓耳挠腮回想文章时, 范愚已经提笔填好了第一道题的答案。
最近并无新学的内容,新题自然也是出自旬考前的所学当中。
有虚拟讲授者又帮着巩固了一遍所学,再配合他传授的小技巧,分明题量还要比旬考时候多一些,范愚反而答得快了不少。
等他填完了所有,身旁的祝赫也才堪堪只答了一半而已。
范愚放下笔时,原本在巡视的先生正好走到他的位置旁,于是同旬考时一样,又一次把他才刚写完最后一个字的答卷拿到了手中。
只作为练习而非考核,也就不必特意给剩下的学生创造个足够安静的环境。
先生的视线飞快扫过几行答案,为看到的准确回答而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直接开口评判道:“不错,并无答错的。”
又朝着课室门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既然答完了卷,便可以去外边休息。
范愚于是取了书,便要往课室外边走。
才刚抬脚要动,机械音便忽地响了起来:“恭喜宿主经验+10。”
范愚:“?”
先生公布旬考名次时经验都未曾增加,怎的这会儿却忽然多了10点?
带着点诧异回过头去看本该正在答题的同窗,范愚才发现先生说完话后,众人都抬起了原本低着的头,视线正汇聚在他身上。
一个个的表情都有些震惊,就连知道他答对了旬考五题的白洛,也没掩饰住自己的惊讶。
“答对也就算了,怎的连帖经题的速度也这样快?”
白洛嘟囔了一声就收回目光,低下头去奋笔书写,瞧上去打算做第二个答完卷的。
而课室还算安静,轻声嘟囔也恰好能被范愚给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失笑,他好像找到了忽然得到经验的原因。
想必旬考时候头一个答完,被众人当作了是算术题做得快的缘故。
于是也就都没想到,这位小三元除却四书文、试帖诗与算术之外,竟然在帖经上也还算有一手。
这才会在范愚头一个答完又全数答对一次帖经练习之后,显露出来震惊,教他小小地出了个风头,收获一小笔经验。
意料之外的经验让范愚颇为满意,连午间又得喝药,也没让他觉着懊恼。
反而还挺享受煎药时候的浅淡药香。
不得不说,自打叶质安不往药里头加料之后,范愚对于喝药的接受程度高了许多,不用再捏住鼻子也能顺利把药灌下去了。
就是喝完之后还是皱了皱眉,来府学不带蜜饯,大概得算是他这段时间做的最错的决定。
下午照旧是算术。
才刚进门,就能看到身量矮小的先生满面严肃地端坐在桌案前边,手中执了张纸在看。
等到学生们尽数在各自的位置上落座,先生不发一言,站起身扫视了一圈众人,而后就对着纸开始念了起来。
竟然是将各人旬考时候分别答对了几道算术题给统计了一番,还是从答对题数最少的学生名字开始倒序往上念的。
边念成绩,一边还会附加点评判,譬如“这题分明讲过,还能答错倒也不容易”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