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实况代理人 第51章

这当然是我的错,因为【阿文】手里的拐杖恰恰是我从【阿侪】那个旅店中拿出来的,在阿侪死后,我便顺理成章把拐杖给了阿文。

所以,当【阿文】对我说出“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我究竟是谁,你又到底是谁?”时,我只能装傻,假装没听清。

可【阿文】却把拐杖摔到我面前,说他已经知道了这世上不只一个你的事实。

我心想,哇,他妈完蛋了啊。

但你也知道的,我还有个猜想没有验证完。

我需要弄清楚,如果是你自己猜出了这世界的微妙之处,你会造成最为严重的【阴梦重置】,还是仅仅是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时,所出现的【记忆替换】。

于是,我给了你肯定的答覆。

【阿文】就这样,在下一秒往后跌去,死了。

这一局的你,至此彻底死了。

我从【阿文】身上拿了他的笔记本,又同从【阿侪】身上拿来的笔记本相比对,发现了许多不同之处。这些我一会便会给你整理好,详细枚举出来的。

***

听薛无平说,这轮阴梦委托结束后,你会因为记忆恢复而头疼几日,我在下头为你罗列了些细节,希望到时你能快些捋清每段记忆的归属,尽快好受些。

[细节揭秘]

1、只有【阿文】能获得地图。

2、我在【阿文】身边存在的时间为day1~day2;我在【阿侪】身边存在的时间为day2~day3。

捉迷藏开始后,我要选择谁陪在我身边,依照我的选择来定。

3、你在第二局中,确信这阴梦当中有两个你的想法,或者两个世界的理由,在于你看到了一把与你手上拐杖一模一样的拐杖。

(嘟嘟囔囔:我当时是想狡辩的,可是上头连磨痕都一模一样。我没办法……希望你不要伤心,在你已经濒临崩溃的状态下。我动了点私心,我想利用你验证我的疑问……这也是为了叫你下一轮不要那么快死嘛……)

***

视频的最后,戚檐忽然跑向了摄像头,面上笑容尤其明媚。

“我其实还有很多想说的,但薛无平已经在催我回阴梦了。不过我猜,等你得空看视频而非洒扫委托铺子时,大概也是晚上,所以——”

“亲爱的,晚安。”

他做出个打板的手势,下一秒,视频画面便浸入了一片叫人寂寞的黑中。

“嘀——”

***

————【存盘点加载中……】————

第48章

在喧嚣雨声中,文侪抬起了发干的眼。阴梦重启的并发症让他陷入了短暂的失明,衰弱的五感不足以支撑他完成寻常动作,可他并不焦躁,仅平静地躺在泛着潮气的床单上,等待身体状态的恢复。

他正侧着身子,脑袋深陷于过分柔软的劣质枕头中,由于无力操纵身体其他部位,他的目光始终投向右手边模糊的一角——那里是一片深黑,若是房间的布局没有发生变化,那么他可以确信自己正在盯着那一张将所有光亮都阻隔在外的厚重布帘。

身处熟悉情境时,人理当感到安心,可文侪却仅仅感受到发自内心的悲伤。

为何悲伤?

他也不清楚。

有什么东西像是堵塞泉眼的溪石般凝塞于心口,他好似忘了许多事,然而他依旧说不上究竟为何会产生如此怪异的想法。

他的记性一直很好,不至于忘事。即便忘了什么,戚檐也会告诉他的。

他要学会安心。

正想着,身子的重量忽然上升,他隐约察觉有什么东西压着他的腰与腿,甚而那一大丛尾巴,正欲从其背后翻过去。由于尾巴过于敏感,一时被压得有些疼,文侪禁不住闷哼一声,那东西闻声好似怔了怔,旋即加快了速度。

文侪转了转眼球,试图看清适才从他身后爬过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奈何还是失败了。

“戚、檐?”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无人应答。

“戚檐,你……在吗?”

房中寂静被他发哑的嗓音打破,他喊了七八声戚檐,情绪由怀疑至些许焦急。可在遽然间,他停止了呼喊。

他发觉视力在逐渐恢复,清晰起来的像素颗粒率先拼凑出一张油画质地的朦胧人面。

——那戚檐屈了手臂,用手撑着脸,正躺在他身旁笑眯眯地盯着他瞧,眼神很是玩味。

“……”

刚刚从他身上翻过去的,山一般往他身上压的,踩到了他的尾巴还不道歉的,任他喊了数回还死不吭声应话的,果然是戚檐。

文侪清醒后的第一个动作是睁眼,第二个动作是一拳头打在戚檐身上,继而掐住他的臂肉狠狠拧了一把。

在文侪凶恶的目光下,戚檐苦笑着把已到嘴边的惨叫吞了回去。

“我刚刚叫你,你怎么不应?”文侪瞪视他,见他手掌心有些黑糊糊的痕迹,又问,“你手上沾的什么?”

闻言,戚檐先露出个礼貌的微笑,继而开始演他的拿手好戏——装疯卖傻。他的眼神蓦地四处飘忽,而后像条刚被钓上岸后扔入鱼篓里的缺水鱼一般,在床上使劲扑腾起来。

手脚并用,精彩绝伦。

床被他闹得嘎吱乱响,不多时应会塌下去。可他还是在持续自己令人叹为观止的抽搐表演,乱摆的手不时还要照着文侪的脑袋搓一把。

文侪静静看着他闹,待那泥鳅小子终于因为乏力而慢下动作时,一双修长的手暧昧地摸上了他的臂膀。

又挨了一顿痛快淋漓的揍后,戚檐便彻底老实了。

被驯服的疯狗这会盘腿坐在床上,乖乖将两只手展开伸到文侪面前,委屈巴巴道:“哪里有什么东西?我刚刚也是真没听见你叫我嘛,我若是听见了,又怎么会不回你呢?”

“……”文侪揪住他的耳朵,半信半疑问,“那你刚刚闹什么?”

“哈哈……那是在逗你开心呢!”

文侪觉得和戚檐交流既费劲又头疼,无可奈何地撒了揪着他耳朵的手:“先复盘,我没瞧着你当初说的那个即时监控阴梦动态的大屏,不清楚你上局撑到第几日,或是做了什么……啊说起来……我上轮怎么死的来着?”

“秘密。”戚檐在唇边竖起食指,闭了一只眼,熟练地给文侪抛去一个媚眼。

“别找揍。把我问的东西一个个说仔细了……”文侪从一旁的床头柜里摸出本笔记本,迅速翻开来,不曾想却见上头一片空白,脑中登时嗡地一声,“笔记怎么清空了?!”

他忽而明白了,于是诧异道:“你没存盘吗?!”

“别着急嘛。”戚檐懒洋洋地在床上躺下,他轻轻嗅了嗅枕边香,“话说回来,这床上尽是你身上味道……唉,你的大尾巴会掉毛吗?我看看——”

眼见文侪脸色愈发难看,戚檐赶忙正色道:“上轮我同你都死在了第五日。至于死因嘛,你也知道的,薛无平没交代清楚钱柏的死因,因此我为了测试还原死况的条件,在浴室割腕了,好在成功还原了死况。”

“……你白白浪费了两天时间?才第五日你就自杀送死,白白把第六日和第七日的线索扔了???”

“哎哟,先听我说嘛!”戚檐轻抚过他的手背,虽说手被文侪迅速带着怒意甩开了,他面上却仍旧带着笑,“你忘了自己的死因,也并未看见能观察我的行动的大屏。除此之外你也没见到薛无平吧?”

文侪想了想,犹豫着点了头。

“接下来我说的,你要仔细听清楚了。”

戚檐突然收敛了面上笑,摆出副二人成为同事后鲜能瞧见的、过去却常能看见的冷峻神色。

“你必须相信,这阴梦中存在潜在的第二规则与不寻常的机制设计,而作为特殊机制体验者的你,一旦察觉世界的特殊之处与规则,就会造成阴梦的重启亦或者记忆重置。”

戚檐盯住文侪显露迷茫的眼睛,并不担心他能否迅速理解自己的意思,只继续说:“简而言之,上轮,你是因为察觉了世界的异样之处而死。因此,从现在开始,请不要随意怀疑阴梦中的既定规则,也不要怀疑我对你说的一切,如果你发现了什么异样,告诉我,我会给你合理的解释。总之,如果你不清楚该怎么做——”

“做个盲目相信我的傻瓜就好。”

戚檐扬唇淡笑,一双略微弯起的眼中有显而易见的狡黠,他并不遮掩心怀鬼胎的刁滑相,只趁着文侪发懵混乱之际,弯指轻擦过他的耳垂。

“我只向你确认这一次。”文侪拍开他的手,“如果你刚才只是在开玩笑,就快把那些话收回去,别耽误时间。

“没开玩笑。”

“行,我明白了。”

文侪说那话时,像是下了不小的决心,那神情坚定得让戚檐认为,哪怕他现下叫文侪把尾巴伸过来给他摸一摸,文侪也会乖乖照办。

“那么,先把一条尾巴搬过来。”

“滚。”

字正腔圆,铿锵有力。

好吧,文侪不愿意。

“对我颐指气使前先想好是不是必要的,若再随意拿些奇奇怪怪的命令来诓我,等我出去后,有你苦头吃。”

戚檐不回答,只是笑,笑得眼睛都弯了。

笑够了,他一个挺身便下了床,又把靴子套上,说:“上轮祝叶此时还在外头,我到他屋里头去翻翻。”

***

戚檐走到那祝叶屋前时,还先象征性地敲了敲,那门并未阖紧,叫他一敲便张开好些。

海风流动起来,将屋内浓烈的鱼腥味向戚檐的鼻尖输送。他抬手掩了鼻,便爽快进了房。

只听一声“咔哒”,门被他从里头反锁。

哪曾想他一回身,却直直撞上一对生了透明鳞片的瞳子。

细长的瞳仁极快速地左右转动着,那人蛇“咝咝”吐著信子,眼神中带着好些惶恐:“小戚,你、你怎么会来?”

戚檐按捺心中勃发的嫌恶,笑了笑,说:“我来这儿看看。”

“这里有什么值得你看的呢?”

黑瞳将那房间打量了一圈,戚檐伸手同董枝勾肩搭背:“董哥,我嘛,我想看看你在这儿干嘛!”

董枝的额上滚下豆大汗珠,他神色张皇,当即支吾起来:“哥、哥我来这找祝叶有些事儿!”

“什么事?咱们关系还不够铁吗?为何不告诉我呢?”

戚檐步步紧逼,叫那人蛇的情绪又不受控起来,喉结上升下落,只滚出些混乱的词句:

“救……不要、不要……病……哥、没办法啊!”

眼见那人虽生了蛇目,却依旧落下大把眼泪,戚檐把他默默端量,只觉他从前的生物构造都白学了。

“董哥,你别哭了。”戚檐很是无情地打断了那人的抽噎,“吵着别人休息了可怎么办?——我就问你一句,你变成怪物,祝叶出力没有?”

董枝无声地掉泪,拚命地点起脑袋,继而抓住戚檐的袍子,哀求道:“小戚,你原谅哥,好不好?哥真的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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