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实况代理人 第248章

若逢寒冬,恐怕那四人次日一早便能瞧见躺在中间的尸体了。

戚檐冷笑一声,不知不觉睡去了。

***

戚檐是被老二一巴掌拍醒的。

他伸开僵硬的四肢,打着颤坐起身来。

他甚至没力气去瞪那老二,仅仅瞧了眼屋外天气。

雨还没停,天阴沉沉的,看不出眼下究竟几点了。屋内仅留了他们三个孩子,爹娘都不知哪儿去了。

“几点了?”

戚檐斜眼瞧向那将红盖头罩上脑袋的老二,那小孩此刻的行为举止足以称得上吊诡。

老二将头有力地左右摆动,烧伤在红纱中若隐若现,不时露出他弯作弧状的、皱巴巴的嘴。

见状,戚檐不由得将眉一拧,问:“哪来的盖头?你一个男孩乱弄什么?快摘下来,你还没到年纪……”

“要你管!”老二转了个方向,背对戚檐。

“……”鬼使神差地,戚檐猛然拽下了那一顶红盖头,扔去了地上,质问道,“是爹给你的,是不是?”

老二怔住了,在窗边看雨的老三也回过头来。

“是又咋样?!关你屁事!”老二扑向戚檐,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顿出拳。

戚檐默念着不要和小孩一般计较,片刻想起自个儿如今也不过是个巴掌大的小孩,于是恶狠狠瞪着那老二,只待那人再落一拳,他便要把那小孩揍得连那最疼他的爹都认不出来。

咚咚咚——

木门一顿响。

“哥!快去开门,他们来啦!”窗边的老三忽然一副心花怒放神情。

戚檐信不过他,先到窗边瞧了眼来客,只见——分别身着一红一白衣服的俩小孩正站在门前。

只剩骨头的手臂曲起,麻木地敲在门上,一敲又一敲。

“开门,开开门——”

第222章

“他们是什么人?”

为避免老三突然扑过来开门,戚檐将一只手摁去了门上。

“是咱们的邻居哇!哥快开门给他们进来!快呀!”老三拽着戚檐的衬衫,“他们是来给咱们送饭吃的!”

饭。

他们手里端的是饭没错,可戚檐并不想给他们开门。

理由有二——其一,那俩红白衣小孩瞧着比起人更像鬼;其二,他俩手中提着个竹篮,里头放着四个红瓷碗,碗中承着隆作小山状的白米饭,像极祖宗碑前的断头饭。

可说到底,戚檐不是一个行事保守的,他收了几分力,容门开了条小缝。

外头穿白衣的男孩见状登即便把脑袋粘贴了门。

鼓凸的、蟾蜍似的浑浊眼珠挤在窄小的门缝处,左右乱晃。

戚檐想了想,还是把门给大敞开。

“来给我们家送饭的?”戚檐笑嘻嘻地问,“我家爹娘呢?为啥叫你俩来给我们送饭吃?”

“要、要……吃吃……饭。”白衣男孩大著舌头,说话结结巴巴。

戚檐堵在门前,不容他们进屋,又问:“我们家有五口人,怎么只有四碗饭?”

他微怔,不待外头人回答,便回身看向老二老三:“你俩一起吃一碗?”

“我才不和他吃一碗饭!”老三先喊起来。

戚檐一哂:“意思是这儿没有我的饭?”

白衣男孩没有半点犹豫地点了头。

戚檐乐得笑出声来:“所以我就不配待在这家里呗?”

“爹娘都不要哥,哥就不该死皮赖脸地呆在这儿。”嘴毒的老二一把撞开戚檐,将竹篮拿到了手中,他自顾坐下便捧起一碗饭埋头吃起来。

老三见状也过去动筷吃饭,独戚檐一人站在门边同那俩送饭小孩对峙。戚檐倒是不饿,只觉得王虔是真特么的可怜。

他是做了什么才会遭受如此对待呢?还是说,他压根没有半点错,问题都出在他爹娘身上?

戚檐想不明白,于是看向门外始终一言不发的红衣女孩,问她:“为什么一直盯着我?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为什么不放火呢?”

“放……火?”戚檐原以为自己听错了,谁料那女孩竟点了头,他更感荒唐,“哈……你是问我为什么不放火烧死我的家人?”

女孩没有否认,那双扑闪的大眼睛紧盯着戚檐:“你忘了?你不是很喜欢火吗?”

“忘了。什么时候的事?你和我好好讲讲呗?”戚檐凑近了些,以便更清楚地看清那俩小孩的神色。

“你怎么会不记得!你先前带小白去玩火,烧死了一个小孩儿呀!”女孩答说。

戚檐的手开始打颤,原主王虔剧烈的情绪波动使他心跳倏然加速,他一时没能稳住身子,跌坐在地。

短短一瞬,他眼前一黑,陷入了失明状态,可他并不慌张,又问那红白俩孩子:“被烧死的小孩是谁?”

没有人回答,他能感受到其中一个小孩将一盒东西在他身前放下。

“哐——哐——”

他听见刀重重落在案板上的声音,还听到他爹的闷咳。

爹回来了?

是他在杀什么东西吗?

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着戚檐失明的眼,他挣扎着站起身,往外倒去,摔在了泥水之中。

也是在那一刹,眼前事物清晰起来了。

一只被开肠破肚的鸭仔贴在他的面前,戚檐遽然蹬腿向后退,那漏出血淋淋的肠子的鸭仔却也随他往后去。

他挣扎着要将那东西给推开,然而手摸着那鸭仔被血黏在一块的绒毛,再顺着往上,竟碰了一只长满厚茧的手。

原是王虔他爹在把那鬼东西往他脸上摁!

傻X!!!

戚檐很快便意识到他越是反抗,那男人便越是要折磨他,一刹爽快地停止了挣扎,任由鸭仔的内脏往他面上挤,呼吸间是一片腥气。

没一会儿,男人果然对他这么个木头人失了兴致。

男人冲他啐一口唾沫,转而将满是血的手浸入了屋檐下一个大水缸之中。

雨势较先前要小了许多,戚檐躺在地上,没力气起身,就那么任雨冲刷着他脸上污秽。

红艳艳的血水顺耳郭外淌,他喘着粗气,心底生出了一股极暴戾的念头。

就是把他们都烧死又如何呢?

王虔正在他心底反覆地询问自己这问题的答案。

他斜眼,见男人从缸中抓出了一条小鱼,手背青筋暴起,好似要生生将那鱼给捏爆一般。

鱼被砸上案板,哐一声后,脑袋便和身子分开了。

“还是小的肉更嫩!”男人伸出肥大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恶心死了……

戚檐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又香又干净的文侪。

也是在那一刹,他忆起了刚刚那俩小孩搁在他身前的玩意。

他的腿没了力气,是在泥地里艰难地爬回去的,直爬至檐下,抓到了那小纸盒。

是火柴。

戚檐翻身坐起,勾唇笑起来。

火柴擦着侧边红磷猛一划。

“哧——”

点燃的火柴被他扔入了屋中,火势迅速扩散开。他要转身离开,不曾想身后竟伸来一只手,推上了他的脊背。

他就这么倒入了熊熊烈火之中。

***

“杨姐……”文侪呢喃着,“立碑人多为近亲,杨姐会是小白的什么人呢……”

他伸手抚过那泥泞又冰冷的碑文,一股突如其来的酸胀感仿若被气筒打入了他的心穴,他心底一霎闷得慌。

可他的原主不是戚檐的恩人么,关小白什么事?

哦,荀北说过的——他俩、戚檐以及小白都是同龄人。

都是朋友吗?

都是竹马吗?

他把头摇了摇。

不对,他家里没有一点有关另外三人的线索。

他该是游离于那一关系网之外。

正寻思着,忽见坡底闪了极小一个橘点。

——有人叼着烟上坡来了。

文侪拿脚将足边土一拨,将那石碑遮掩了个大概,也不管来者是人是鬼,先抓起一把土,藏在身后,笑道:“晚好啊!”

“晚好个屁,大半夜的不睡还搁这儿同我说晚好……”

来人嘟囔着走近,文侪偷摸着将手电筒往上打了打,这才认出走来的是那颇具艺术家气质的朱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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