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琬明白自己踩进程映秋设置的圈套,然而目视她真诚的眼神,不舍得再拒绝,只能说:“我忙的时候,不一定每周都去工作室。”
程映秋知道大功告成,笑容愈发明艳:“你不去的那天,我找陈姐学基础。”
***
程映秋敲响房门已经凌晨3点。
魏余开门,让出距离,秋琬背着她进屋,将人平稳地放在床前的矮凳,温声叮嘱:“记得冷敷,48小时以后再用喷雾。”
“好。”程映秋瞧她把三包冰袋都留在旁边的圆桌,忙问,“秋姐,你呢?”
“回派出所,还要处理不少工作。”
程映秋心头蓦然发胀:“通宵不休息吗?”
“看情况,尽量抽空回来打盹。”
“医生说,你的后肩需要冷敷,能不能先冷敷再去派出所?”程映秋不假思索提议,“我可以帮忙。”
秋琬忙不迭推辞:“我自己来吧,你们早些休息。”说完拎起一包冰袋,身侧的她来不及反应,已经夺门而出。
“秋姐晚安。”程映秋后知后觉,房间还有第三个人,而且互相并不熟悉,确定有点唐突。
“晚安。”门外的秋琬驻足片刻,将方才的慌张归结为今晚情绪波动的后遗症,随即抬脚继续前行。她径直走向停车场,零星的细雨洒落,忘记拿伞,却想抓紧时间赶去派出所,纠结中,目光不经意瞟见右手的冰袋,犹豫半晌,转身返回楼栋。
一诺千金,答应的事,应该尽量完成。
因此她在凌晨5点小憩两个小时,将近8点联系李鹤薇:【鹤薇,你在隔壁吗?】
【映秋的房间。】
【嗯,我等你回房,有事商量。】
李鹤薇3分钟前进屋,程映秋正和实习生电话,少见的严肃。
“我们身为记者,写通稿必须严谨,你为什么称柳叶眉为先生?”
实习生解释:“程姐,先生只是尊称。”
“我问你,德高望重的男性可不可以叫他xx女士?”程映秋言辞犀利,“有些新闻稿不能单独配照片,读者看到‘先生’两字首先想到男性还是女性?”
“这......”实习生引经据典,甚至列举近现代尊称先生的女性。
程映秋眉眼阴云密布,否定对方的观点:“杰出女性才能唤她先生,我觉得本身就是一种歧视,所以有些时代的糟粕没有必要继续推崇。”
“明白吗?”
实习生被她说服:“明白,明白,我马上改。”
程映秋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魏余,抱着豆浆猛喝两口,她身旁沉默的李鹤薇才发言:“刚才说得不错,但解释一下昨晚发生的事。”
“你不是知道吗?”程映秋低着头,不敢看她。
“如果没有秋队,你怎么脱身?”
“哎呀,我已经提前把她的联系方式交给魏余嘛。”
魏余附和:“对,对。”
事关安危,李鹤薇没有被她糊弄:“不知人心险恶,难道你觉得记者被暴力扣押只是新鲜事?”
程映秋自知理亏:“我......”
“你什么?秋队晚10分钟抵达现场,你第二天横尸街头都有可能。”
“没这么夸张。”程映秋脑袋埋进李鹤薇怀里,撒娇,“姐,你好凶,我受伤疼着呢。”
“还知道疼?”李鹤薇语气放软,轻抚她的头发,“我看一眼你的脚。”
“哦。”程映秋直起身,小心翼翼脱掉袜子,露出脚踝,夸张道,“你看,肿着!”
“休息多少天?”
程映秋瘪着嘴:“至少5天,可惜马上放假,我想出去玩。”
“确实,我打算自驾游。”
“自驾游!去哪儿?”
李鹤薇食指戳她的前额:“没你的份儿,安心回家养伤。”
程映秋嫌她手凉,偏头躲开:“你通知老程老吴啦?”
“暂时没有,不代表待会儿不说。”李鹤薇偏头拿起一个小笼包,慢吞吞嚼着。
“姐,求你,不要让他们知道,我怕耳朵起茧子。”
“哦,现在知道后果?”
程映秋竖起两根手指,态度诚恳:“下不为例,我也和秋姐约法三章,以后危险的工作先提前给她打招呼。”
“好吧。你们什么时候回蒲辰?捎上陶聆。”
“好像需要做笔录。”程映秋哼唧,“这么快赶我走啊?”
旁边的魏余咬着唇忍笑,李鹤薇敲她脑袋:“稳重点,同事笑话你。”
“是吗?”程映秋转头回望。
魏余轻咳两声,实话实说:“程姐,你工作和日常差别太大。”她与程映秋一起入职,小两个月。
李鹤薇好奇:“什么差别?”
“她是我的小组长,在单位不苟言笑,可是现在......”
程映秋佯装生气,打断她:“好你个魏余,哪有当面说人坏话?”
“程姐,我夸你呢。”
她们玩笑两句,李鹤薇话锋一转:“对啦,陶聆感冒,你俩一个病,一个伤,真让人不省心。”
“她生病?”
“嗯,今早醒来嗓子变哑,量体温38°5.”
“怎么回事?水土不服?”
“我也不明白。”虽然陶聆解释坐车的时候开窗吹风,但李鹤薇猜测她藏着心事,急火攻心,导致失眠后感冒。
“她交给我,能不能休病假?”
“节前不忙,大概需要写尸检报告。”李鹤薇给秋琬回信,表示马上下楼,她起身,“你休息,我还有事。”
“哦,那伤员慰问一下病员。”程映秋看她出门,点开手机发微信:【一张脚踝照片】【我俩同病相怜,抱抱表情包。】
10秒后,陶聆答复:【抱抱表情包。有没有冷敷?】
【有,我受伤才知道应该先冷敷,什么急性期48小时以后才能擦药酒或者喷雾。】
【对,冷敷可以局部消肿。】
【你呢?好些吗?】
【好些。】陶聆听见刷卡声,连忙背过身打字。
【多睡觉,我不打扰你。】
【好。】陶聆收起手机,刚抬头,正巧直面李鹤薇饱含心疼的眼神:“还在难受吗?”
陶聆咳嗽,眸底薄雾迷蒙,心底的情绪却说不出:“好一些。”
“再量一**温。”李鹤薇把体温计递给她,“我计时,7分钟。”
“薇姐,我吃药不过20分钟,可能药效没有发作。”
关心则乱,李鹤薇即刻收回体温计:“等会儿量。”她坐在旁边的矮凳,低声说,“秋姐稍候过来,你如果困,我就去她房间。”
“没关系。”
她前一秒说完,秋琬敲响房门。
“门没关。”
“小陶这是发烧吧?要不要去医院。”秋琬进屋,快步靠近临窗的单人床。
李鹤薇代她回话:“刚吃的药,没有退烧再往医院送。”
“也行。”秋琬在她对面的园椅坐下。
“你怎么样?听说后背受伤?”
“没事,冷敷两三次就好,医生连药酒都没给。”秋琬遗憾的语气,“不过小秋脚伤,小陶生病,你的自驾游计划恐怕会泡汤。”
“再说吧,而且刘局要求并案侦查,麻烦呢。”李鹤薇喝着外卖的豆浆,问她,“对哦,昨晚的收获?”
“小秋的针孔摄像头拍摄到正脸的人我已经找回来问话,但都说只是打工仔,也守口如瓶,没有供出幕后的人。”
“映秋说三叔应该有实权,他是谁?”
秋琬叹气:“小秋进码房的时候三叔正好弯腰捡笔,所以没法录到他的正脸,面对面说话也只能瞧见三叔人中以下的位置,所以需要你根据小秋的笔录画出他大概模样。”
第44章 我不欠他什么
李鹤薇梳理着昨天归队后获知的线索:“陈翰的案子呢?不是说张大陆否认顶罪?”
“正在通缉张大洲,他应该在案发后潜逃,没回鄂城,也不在万洋。”秋琬抵着下颌的双手交握,“发现尸体的土坑人烟稀少,一般只有羊群在附近觅食,连羊倌都鲜少前往,还算比较合适的藏尸点。”
李鹤薇顺着她的话分析:“所以张大陆做好两全准备,故意将烟头扔进去,如果事情暴露,他可以趁势顶罪。”
“对,但我暂时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和张大洲一起潜逃?”
李鹤薇捋着每一个细节:“鄂城大学9月30号放假,张大洲提前回来的原因?”
“他俩的母亲疑似肠癌,排期在9月26号做手术,小廖联系张大洲的辅导员,请假理由对得上。”秋琬停顿两秒,继续说,“当时张大陆也表示钱是救命的钱,所以一时昏头杀陈翰。”
李鹤薇猜测:“或许他留下来照顾卧病在床的老人?”
“可能吧,但我总觉得还有其他原因。”秋琬长吁一口气,“不过陈翰的案子刘局交给王姐和老徐跟进,我负责调查钱钢和赌场。”她展示照片,“小秋针孔摄像录到的七个人,其中三个是钱钢黑车公司的司机,因此必须找到钱钢,还有他们口中的三叔。”
“你问细节?我画?”李鹤薇拿出放在床头的速写本,“映秋记性好,口头表达能力出众,肯定能够协助我们破案。”她瞧秋琬起身,补充道,“你先过去,我等两分钟来。”
“这是?”
“等她量体温。”李鹤薇将体温计递给陶聆,柔声说,“到时间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