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团建误闯虫族 第95章

此时此刻,阿弥亚根本就有点分不清幻想和现实了。

他刚才就开始分不清了,晋尔怎么可能会在这时候出现,怎么可能会回来呢?

阿弥亚觉得是自己的幻觉。

毕竟短短几个小时之内,他已经出现了无数的幻觉。

如果是现实,阿弥亚绝对不会一口咬在晋尔的身上,还咬那么重,仿佛要硬生生撕扯下一块肉来。

阿弥亚有过很多的幻觉。

他有的时候觉得自己身上爬满了蛆虫,被埋在泥土里,被浸在肮脏的水沟里。

又或者他会恍然间看到一些他憎恨的脸,有的死状凄惨,有的在狞笑着,满脸的血,满脸的污渍。

漂浮在空中的骷髅和血淋淋的脑袋。

他太爱晋尔了。

爱到很多时候都克制不住自己想杀了晋尔的欲望,他想要他们死在一起,这样子,就没有任何的不确定性了。

血肉和骨头混在一起,难舍难分。

阿弥亚觉得这是爱。

可是他知道晋尔不会喜欢。

他也确定没有谁会喜欢。

在阿弥亚的无数次幻觉里,他无数次被杀死,他渴望看到晋尔的反应,雄主会伤心吗?会流泪吗?会为了他而感到叹息吗?

可是阿弥亚看不到。

他看不到晋尔的表情,那是一片黑雾一样的浓墨。

阿弥亚看不到。

幻觉也会如此真实吗?

阿弥亚感到了晋尔身上那一股雪松味。

“阿弥亚……”

上方传来长久的一声叹息。

阿弥亚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猛然间从无数的幻觉之间剥离出来。

他终于知道此时此刻并不是幻觉,而是真实的现实。

至少晋尔是真实的。

“雄主……?”阿弥亚试探性地开口。

“你身上都是伤,如果不想去治疗仓的话,至少让我帮你包扎一下。”晋尔绷紧了下颚,深呼吸两口气才开口。

阿弥亚那双血眸执拗地看着雄主,似乎想要看穿雄虫脸上冷静的表情。

他一瞬间又分不清这到底是幻想还是现实了,阿弥亚居然从雄虫的表情上看出了心疼。

心疼啊。

好明显的心疼。

阿弥亚在这一瞬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没有想到,晋尔居然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或者,他更加没有想到,自己也配得到这样的心疼。

连他的血脉至亲都没有心疼过他,可是晋尔在心疼他。

明明应该觉得可笑,明明应该觉得讽刺,可是阿弥亚却突然间落下泪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在流泪。

阿弥亚开口:“雄主…就算你要我现在去死,我也会觉得很幸福。”

晋尔一路抱着阿弥亚,一步一步的走上了半开放式的旋转楼梯,上了楼,进了他们的卧室,从房间里面找出了紧急医药箱。

阿弥亚死死地攥着晋尔的胸口的衣服不肯撒手,晋尔没有办法,只能单手抱着阿弥亚,另一只手打开紧急医药箱,翻找里面的东西。

这个紧急医药箱是个四四方方的白盒子,是晋尔之前准备在房间里面的。

阿弥亚并不是第一次展露出不正常的表现。

他在床上极其贪恋疼痛,掐着脖子窒息、喜欢挨巴掌、喜欢玩鞭子和皮拍——阿弥亚自己准备的东西实在是太过分了,晋尔几乎没怎么用在阿弥亚身上过。

在僵化症药剂之前,阿弥亚也干扰过星洲地合作,那个时候晋尔并算不上生气,这种程度的捣乱完全在晋尔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阿弥亚喜欢被惩罚,那么晋尔也会和他玩情、趣。

阿弥亚对他自己一向下得了狠手,甚至晋尔还会看不下去要拦着阿弥亚。

晋尔发现阿弥亚有自残的倾向,是在僵化症药剂事件的那个晚上。

阿弥亚疯了一样,和晋尔大吵一架,把家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又跑了出去。

晋尔从阿弥亚的外套口袋里找到了不明药片之后,心里觉得十分不踏实,抱着阿弥亚的外套就追了出去。

大晚上的,晋尔开着飞行器,硬着头皮找了足足三个小时。

最后实在是找不到了,晋尔只能打电话过去把西瑞叫起来,去破解阿弥亚的终端定位。

最终的定位是显示在海边。

阿弥亚那么怕水,连治疗仓都不愿意进,可那天晚上,他偏偏就要跑到海边。

晋尔当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开着飞行器,一路油门踩到底,硬是不管不顾闯了好几个红灯,直接赶到海边。

海风是冰冷的、咸涩的,那天又是深夜里,四下寂静,只能听得到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那么冷,

那么静,

就好像死亡已经到来,就好像天地不过是一个棺材。

晋尔沿着漆黑的海岸线找,越找越心惊胆战,终于在最高的那一片礁石群上找到了阿弥亚。

阿弥亚背对着岸边坐在礁石上面,海风吹起他漆黑的长发,假如黑夜里荒诞又翩翩欲飞的蝴蝶。

似乎一阵轻轻的浪潮袭来,就会打湿蝴蝶的翅膀,让蝴蝶即刻死去,不再动弹。

晋尔过去的时候,来不及多想,他扑过去一把就把阿弥亚从礁石边上拽到礁石中间,他们滚在一起,晋尔硬生生的把阿弥亚困在自己的怀里。

抱住阿弥亚之后,晋尔才发现,阿弥亚的十根手指全部被他自己啃得鲜血淋漓,血肉翻出,十分可怕。

都说十指连心,不知道该有多痛。

可是阿弥亚就好像什么都感受不到一样,只是睁大着眼睛,定定地看着晋尔。

他笑着说:

“雄主真厉害,这都找到我了,可是雄主怎么这个表情,哈哈,不会是觉得我要跳海吧?”

这个表情?

晋尔已经顾不得自己到底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他狠狠皱眉,握着阿弥亚的手腕,一点都不敢放开。

“阿弥亚,跟我回家。”

“家?”阿弥亚靠在晋尔怀里,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遍。

他又说:“雄主,你知道吗,就算我要死,我一定会把雄主一起带走,雄主会答应我吗?”

晋尔剑眉皱得更紧了,“胡说什么。”

阿弥亚却又笑,笑得有些恍然。

“我小时候,冬天,被推到一条水沟里面,水沟并不深,但是被踩着头,我呼吸不到空气,我觉得要死掉的时候,就能呼吸到一口空气,然后再被踩下去。”

“所以我每次走到水边的时候,都觉得好像回到的那一天,好像我从来都没有走出来过。”

“一条那么小的小沟都可以让我这么痛苦,一望无际的大海又该隐藏着多少的疼痛。”

“雄主,我不是害怕,我是兴奋。”

可即使阿弥亚那样说,晋尔望下去,阿弥亚脸上却完全不是兴奋的表情。

晋尔冷着脸,咬牙问:“谁敢那样对你?”

阿弥亚噗嗤一笑,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雄主问这个是做什么?想帮我报仇吗?”

“没关系的。”

阿弥亚说,脸上露出几分可惜。

“那家伙已经死了,我把他的血放光,原来他只能流那么点血,让我连个澡都泡不了。”

“或许我应该养着他,一点一点放血,又一点一点给他补血,那一定很有意思。”

“阿弥亚。”

晋尔抱紧了怀里的亚雌。

“我们回家。”

那天晚上回来的路上,晋尔一点都不敢放开阿弥亚,哪怕是去药店买紧急医药箱的时候,他也脱下外套抱住了亚雌,把阿弥亚一起带进去。

那个紧急医药箱,就一直留到了现在。

里面有镊子、棉球、绷带,纱布,止血片……

那天晚上的回忆恍了一下晋尔,他皱了皱眉,连忙检查医药箱里面的东西,拿出棉球来沾了碘伏,把阿弥亚放到床上,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擦掉阿弥亚身上的血。

阿弥亚安安静静地裹着雄虫地风衣,伸出自己的脚,放到了雄虫的手心上。

晋尔低头看了看,问:“为什么写我的名字。”

语气之中听不出什么情绪和起伏。

阿弥亚歪着头想了想,凑到雄虫边,呵气如兰:

“雄主不知道吗,我喜欢雄主啊,所以写雄主的名字。”

这句话说完之后,晋尔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低头,专心致志的处理阿弥亚身上的伤口。

消毒、上药,缠绷带或者贴止血片。

全部弄好,半个小时也过去了。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