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基见状,自然也跟了出去,用钥匙把飞行器锁了之后, 跟在了阿弥亚身后,保证二殿下的安全。
这次,他突然就收到了二殿下终端发来的联系,连忙开着飞行器赶到别墅下面,又听了一场二殿下和他的雄主的现场吵架——如果那算得上吵架的话。
都说无巧不成书。
纳基自然不知道,
导致阿弥亚和晋总吵架的原因,就是纳基带来的那个离婚律师科迪,给晋总的那一张名片。
因为这一张名片,大晚上被叫出来的不仅仅是他,在楼上的办公室里,还有两个撞在阿弥亚枪口上的倒霉蛋在等着。
贝克伯爵早不发晚不发,偏偏挑阿弥亚最火大的时候给阿弥亚发照片,出气筒送了上来,阿弥亚自然乐意奉陪。
阿弥亚需要发泄。
他的心里实在太难受了,从来都没有这么难受过。
哪怕被关在简陋的地下室里、哪怕被抛弃、哪怕被一枪贯穿胸腔,阿弥亚都没有觉得这么痛苦过。
他实在是太痛苦了。
可是他的痛苦又不能显露出来,阿弥亚并没有学会如何展露自己的痛苦,他学会的只有隐藏自己所有的弱点。
爱上晋尔,实在是让阿弥亚太痛苦了。
又或者说,“爱”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和阿弥亚不相符合的,他强行想要挽留不适合他的东西,想要和那个东西融为一体。
能感受到的自然是狼狈和痛苦。
阿弥亚自己也知道,疯子不适合说爱。
疯子的爱是扭曲的,深藏在极致疯狂的面具下,既渴望被那个雄虫无条件接纳,又无法做到放下那层伪装,害怕一旦揭露真心,犹如赌徒一样,就会满盘皆输。
如果在赌场之中,已经赌红了眼的赌徒并不会从赌桌上撤下。
可是这是情场之中。
阿弥亚只能溃败、无能地愤怒。
胸腔之中那颗红色的心脏,好像快要承受不住痛苦一般,疯狂的想从喉咙里面跳出来。
阿弥亚快步走了一段路。
地下车库的温度比较低。
原来很冷啊。
阿弥亚以前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寒冷是可以从内而外的。
——
监察局的办公室内,灯光冷冽,映照出房间内紧绷的气氛。
灰发的雄虫林莫坐在一张皮质沙发上,双手交叉,眉头紧锁。
他对面,贝克伯爵则倚靠在厚重的橡木桌旁,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节奏。尽管年岁已高,伯爵的眼神依旧锐利。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对峙,仿佛任何一句多余的话都可能引爆这场沉默的战争。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
阿弥亚身着一件深色风衣,步伐从容地走了进来。
他的出现打破了房间内的僵局,却并未带来丝毫的缓和。
相反,阿弥亚的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中透着一丝戏谑。
“大家都来齐了呀。”
纳基则安安静静地、像一座小山一样跟在阿弥亚身后,老老实实的充当保镖和背景板。
阿弥亚走动间,黑色风衣的衣摆肆意摇曳,风衣下摆随着步伐的律动,不经意间勾勒出他笔直修长的腿型。
他行至宽大的办公桌前,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坐在了办公桌的边缘,一条腿自然而然地翘起,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二郎腿的姿态显得随性。
一瞬间,
贝克伯爵脸都绿了。
这两次交锋下来,他大抵可以猜到二殿下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但是也没想到二殿下会这么不尊重他这个老贵族。
贵族之间极其看重礼仪,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更加注重待客之道,二殿下这种轻视的态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可是贝克伯爵哪怕脸色很糟糕,却也不敢说上半句。
谁让阿弥亚是二殿下,谁让这里是监察局。
若是阿弥亚愿意做一做表面功夫,那自然是最好。
可若是阿弥亚不愿意做什么浪费时间的表面功夫,不愿意拜什么待客礼仪,那也没有谁敢对阿弥亚说什么。
这就是权势。
这就是权势的力量。
贝克伯爵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此时,
只见阿弥亚百无聊赖地轻轻摆动了几下手腕,随着他细微的动作,清晰的照片倏地被投影出来,在半空中展开。
照片并不是非常清晰,可以看得出来是偷拍的,但是照片上的两个主人公却非常的眼熟。
正是林莫和温莱亚克。
有他们一起下飞行器的,也有他们一起吃饭的照片……
目光落在在半空中的照片投影上,林莫终于变了脸色。
——他这次半夜被二殿下叫到监察局来,本身就有不好的预感,而到了这里之后,贝克伯爵言语之中的嘲讽,更让林莫有了一些猜测。
而接下来阿弥亚的话,更让林莫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只见阿弥亚低头摆弄了一下自己的指甲,连眼神都没有施舍给贝克伯爵,只是不紧不慢地说:
“贝克伯爵,看来这是你想要加入我们的诚意啊。”
贝克伯爵坐在那里,嘴角勾起,眼神是势在必得。
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几道褶子,这一下笑得皮笑肉不笑,掩盖着内心深沉的城府与算计。
在他的认知里,似乎没有什么能够逃脱他的算计与掌控,而那深藏不露的城府,正是他驰骋政坛多年,依然屹立不倒的坚固基石。
就像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像阿弥亚这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绝不会容许手下犯错。
更何况,纳基的立场本就模糊,而虫帝陛下这次必然是要为大殿下铺路。
贝克伯爵慢悠悠的往后靠在椅子上,乐得坐山观虎斗,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已经不需要推波助澜了。
既然阿弥亚不选择他,那就让阿弥亚不得不选择他。
虽然这也是一个极其具有风险性的行为,但是相比起大殿下,贝克伯爵自认为,还是二殿下的阵营里面可以给他更多的立场和利益。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在大殿下的阵营里面,实在是有太多他得罪了的仇敌,这时候加入大殿下,简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政坛如战场,
一向如此。
算计与被算计本就是常态。
阿弥亚跷着二郎腿,轻嗤一声,又抬头看向一言不发的林莫:
“林莫,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可不要告诉我,你是想要去拉拢第三军团长复婚啊。”
林莫不语:“……”
照片都摆在面前了,他确实无可辩驳。
更何况,或许他确实有立场上的摇摆,但是这话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不然更是死路一条。
每做一个选择都需要极其慎重,家族利益永远要在肩膀之上,林莫所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更是整个家族。
而各大家族又掺杂进两位殿下的争锋之中。
“你可真心狠啊,难道想要拖第三军团长下水来加入我们这帮反贼吗?”
阿弥亚笑了笑:
“可不要把我当傻子,你当时想要离婚,难道不是借此来和第三军团长撇清关系,免得他入了我们的狼窝吗。”
林莫闻言怔然:“二殿下,我对殿下确无二心,这只是……私事而已。”
这话说的算是尽力,可惜,忠心这种东西,有时候坚固的可怕,有时候却脆弱的像是薄薄的纸片,一捅就破了。
听完,贝克伯爵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插了一嘴:
“私事?私情才对吧,听说温莱亚克最近买的抑制剂都少了。”
林莫冷冷的看了贝克伯爵一眼:
“你,住嘴。”
他本身也是长期身居高位者,被这样压着气势的不利局面,本就让他不愉。
若是真要说地位高低,贝克伯爵是个雄虫,又是老牌贵族,又有伯爵之位,确实了不起。
可是林莫家族本身也不是吃素的,而林莫又身兼雄虫保护协会的会长、雄虫特殊监狱的监狱长,属于少数掌握实权的雄虫。
所以林莫这带着呵斥意味的几个字,倒是真让一向只有别人奉承他的贝克伯爵愣了愣,随即漫上来的就是满肚子的火。
贝克伯爵拉下脸来,回击:
“林莫阁下这是做什么,反倒把气撒在我身上,真是没有一点小辈的姿态。“
林莫却回得游刃有余,他冷淡地睨了一眼贝克伯爵:
“身在政坛,自不论大小辈那一套老掉牙的东西,就只论职位高低,敢问贝克伯爵与我又有几分高下?”
眼前的两个雄虫,彼此攻讦,本该是一场好戏,可是阿弥亚却看得无味。
——真奇怪,他本以为自己会喜欢看热闹,可是真的到这时候却也高兴不起来。
看到林莫,阿弥亚就会想到他和温莱亚克,又会想到他们失败的婚姻,然后再想到晋尔。
好像最终绕来绕去,依旧会绕到阿弥亚的雄主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