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桌边上的几个釉彩花瓶, 其中插着今晨刚采摘的黄金鸢尾——当然是西瑞去摘的。
摘花送美人嘛, 玩的就是个情调。
当霍斯推开雕花橡木门时,门轴发出沉重的吱呀声。
几位老臣陆续入座时,座椅碰撞发出金属轻响。
西瑞突然伸手拨弄了一下花瓶里的黄金鸢尾, 花朵的影子在他含笑的黑色眼眸中跳动。
阿塔兰瞥了他一眼,眼中似乎有几份水色。
金线刺绣的衣摆垂落在王座两侧,在晨光中流转着威严的光泽。
他将那一头璀璨的金发高高束起,王冠上的宝石折射出冷冽的光芒,衬得那张轮廓分明的艳丽面容愈发凌厉。
右手边的席位却与整个庄重的氛围格格不入——西瑞懒散地倚在鎏金座椅上,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
他今日难得穿了正式的黑色礼服,却依然掩不住那股与生俱来的风流气度。
黑发垂落额前,衬得那双如墨的眼眸愈发深邃,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参见陛下。”
霍斯恭敬地弯腰行礼。
余光却忍不住瞥向那个吊儿郎当的雄虫——这家伙居然敢在御前如此放肆?
“嗯。”阿塔兰微微颔首。
霍斯惊讶地发现,素来冷峻的陛下唇角竟浮现出一丝罕见的柔和。
那双常年结冰的金色眼瞳,此刻映着晨光,竟显出几分温度。
西瑞忽然动了动手指。
没人注意到在会议桌下面,他伸手悄悄缠上王座扶手上陛下的指尖。
阿塔兰睫毛轻颤,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指轻轻勾住了。
霍斯正欲汇报,却见陛下抬手示意暂停。
阿塔兰陛下突然开口:
“听说,林克伯爵已经公开宣布,林莫要和奥贝利联姻了。”
“是。”霍斯点点头。“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林莫和林格尼都掌握在他们手里,一明一暗,林克伯爵近些年来所有的入账出账、做的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基本上都有证据。
而且之前,林克伯爵暗中鼓动二殿下和大殿下打擂台,又利用高级雄虫来做诱饵,甚至还是暗杀高级雄虫的幕后主使。
二殿下阿弥亚离开主星之后,林克伯爵这才忍不住露了马脚。
现在大殿下这边的势力,已经查上了林克伯爵,林克伯爵自然需要拿别的势力来扩大自己,这个时候,正好奥贝利少爷成年,并且很得奥贝迪伯爵的宠爱,就是希望为他找一个好的雄主。
他们之间这样一拍即合,就定下了联姻之事。
正好。
阿塔兰陛下的意思就是,要林克名利双失,要公开审判,要把这事闹得轰轰烈烈,光明正大。
如果按照平常来说,这件事情应该是大殿下来办的,现在,大殿下怀孕,很多事情出面不方便,基本上都是霍斯或者伊安出面了。
不过伊安大部分时间都陪在大殿下身边,处于一个拉都拉不走的状态。
“福尔希,雷克罗,你们到时候也参加婚礼去,霍斯,带好第一军团的兵力,时间一到就围住整个伯爵府。”
阿塔兰想了想,吩咐道。
“遵命,陛下。”
几位从起义军时期就追随阿塔兰的心腹老臣互相交换着眼色。
他们的忠心无可质疑,这些年来也从未变过心,都是为着阿塔兰陛下出生入死的角色。
只是,他们看向西瑞的目光中掺杂着惊疑与揣测,仿佛在审视一个突然出现的幽灵。
军务大臣福尔希不自觉地摩挲着下巴的伤疤——那是当年与陛下并肩作战时留下的。
他的视线在西瑞俊美的侧脸上来回扫视,眉头越皱越紧。
——太像了,这慵懒的坐姿,这玩世不恭的神态,甚至连指尖转笔的小动作都一模一样。
“诸位在看什么呢?”
阿塔兰陛下清冷威压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几位老臣慌忙收回视线。
他们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陛下已经站起身,而西瑞正姿态随意地把玩着陛下垂落的绶带。
这个动作太过亲密,却又自然得仿佛重复过千百次。
“没、没有...”
大臣低头应答时,余光瞥见西瑞正凑在陛下耳边说着什么。
陛下向来不喜别的虫族近身,此刻却任由那只雄虫越靠越近,甚至微微侧首倾听。
更令人震惊的是,陛下冰封般的唇角竟浮现出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几位老臣和霍斯一起退出会议室时,正巧遇上了门外的大侍官凯德,凯德脸上的表情已经跟“天塌了”没什么区别了。
凯德身为陛下的大侍官,理论上来说,是最了解陛下日常的,这个雄虫的突然出现,自然是瞒不过凯德的。
可是,凯德居然是这个表情?
难不成不仅仅是替身,难不成不仅仅是玩一玩?
难不成陛下居然也动了真心吗?
难道……陛下当真是认真的?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几个大臣忍不住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透过即将闭合的门缝,他看见西瑞将下巴搁在陛下肩头,而陛下修长的手指正抚过雄虫的黑发。
那姿态不像对待替身,倒像是在触碰失而复得的珍宝。
会议室内,
西瑞把玩着阿塔兰的一缕金发,突然轻笑出声:“他们好像把我当替身了。”
阿塔兰笑了笑,看他一眼:“你从来都不是替身。”
西瑞大笑起来,他揽过君王的腰身,在对方耳边开玩笑:
“没关系的,陛下把我当替身就好,我绝对装得无比像,我的陛下喜欢什么样的,我就是什么样的。”
阿塔兰耳尖微红,却依然保持着威严的语调:“胡说。”
但他的手却悄悄握住了西瑞的手指,十指相扣的瞬间,他们都感觉到了对方掌心传来的温度。
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数清彼此的睫毛,信息素早已在呼吸间完全交融,难分彼此。
“兰塔。”
一声暧昧的低语。
西瑞的手掌稳稳托住阿塔兰的后颈,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那片隐藏在发下的金色虫纹——黄金鸢尾花纹,此刻正在他指尖微微发烫。
这个吻来得自然而然,像晨露滑落花瓣般顺理成章。
西瑞的唇先是轻轻碰了碰阿塔兰的唇角,如同蝴蝶试探花蕊,待感受到对方细微的颤栗后,才真正覆上那略显苍白的唇瓣。
他的舌尖描绘着君王优美的唇线,耐心地撬开紧闭的齿关,仿佛在开启一扇尘封已久的珍宝匣。
“唔……”
阿塔兰无意识的吞咽了一口,指尖抓了上去,攥紧了西瑞的衣襟,华贵的丝绸面料在他掌心皱成一团。
闭着眼睛,阿塔兰纤长的金色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
西瑞趁机加深了这个吻,将二十五年积攒的思念都融进交缠的呼吸里。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他们周身洒下斑斓的光晕。
阿塔兰后颈的虫纹上折射出细碎金光,那鸢尾花纹路仿佛被唤醒般渐渐明亮起来。
唇舌交缠间,阿塔兰原本僵硬的身躯慢慢软化,像是冰封的河流终于迎来春汛。
这个吻温柔得令人心醉,西瑞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
当他终于稍稍退开时,银丝在彼此唇间牵出暧昧的弧度。
“Cerie……?”
阿塔兰缓缓睁开眼,鎏金般的瞳孔里还氤氲着未散的情动,西瑞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他发烫的脸颊。
好像在问,为什么停了下来。
“我的陛下。”
西瑞低哑的嗓音里含着笑意,指尖仍流连在那片发烫的虫纹上,
“您的鸢尾花实在是太漂亮了,我怕我把持不住。”
阿塔兰眨了眨眼睛,金色的眼睛里满是水色,好像融化了的春水灌溉着黄金鸢尾,重新盛开。
“没关系,Cerie,你不用克制,我什么都愿意给你。”
……
开完早会,
可是会议室的门却一直没有打开。
凯德硬着头皮,黑着脸在门口等了三个小时。
救命,他大概猜到了里面发生什么了。
陛下啊!怎么就是挡不住那张脸的蛊惑呢!
二十五年前如此,二十五年后还是这样……天塌了……
上午的阳光极其灿烂。
凯德却觉得异常emo——
不是……就算上午都用来那啥了,午饭总得吃吧?!这都三个小时了,这都到饭点了,还不用吃饭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