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漾得意地说：“是欣姨给我看的。毓哥你以前好帅啊。”
“现在不帅？”秦毓故意逗他。
“是不一样的帅。”周漾对比了一下照片和现在的秦毓，年少时的秦毓少了几分成熟稳重，但却多了几分肆意张扬，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酷哥。
秦毓沉默了片刻，反手把照片藏了起来。
“你干嘛呀，还给我。”周漾有些急了。
“我都站在你面前了，还看什么照片？”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周漾扁了扁嘴，不高兴地说：“当然不一样了，真想回到过去，去看看二十岁的你。”
秦毓不爽地在他头上揉了一把，非常倒胃口地说：“我二十岁的时候你才十岁，乳干未臭的小屁孩一个。”
周漾不满地“€€”了一声，用力挥开在自己头上乱揉的手：“反正你先把照片还给我。”
“不还。”
“那是欣姨给我看的照片。”
“照片上的主人是我。”秦毓义正言辞地拒绝。
周漾完全说不过他，气鼓鼓地跑回自己房间，发誓今天一定和他冷战到底。
看着周漾的背影，秦毓无奈地叹了口气，比起照片，晚上有小男朋友暖被窝似乎更重要一些。于是秦毓推开周漾的房门，妥协地把照片递给他。
周漾的脸色变得很快，顿时喜笑颜开，把照片紧紧抱在胸前：“你太好了毓哥，爱你爱你。”
秦毓的嘴角弯了弯，朝他伸出手：“走吧，该睡觉了。”
周漾把手搭上去，另一只手捏着照片，和他一起走到房门口时忽然想起还没给秦橘子铲猫砂：“秦橘子……”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毓打断了，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不管它，明天再说。 ”
*
隔天上学的时候正好有英语课，周漾鬼鬼祟祟凑到余斯槐身旁。
余斯槐原本还在看手机，感受到一阵如炬的目光，抬起头，正对上周漾的笑眼。
余斯槐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怎么了？”
还装呢。周漾心想。
“嫂子。”周漾刻意压低了嗓音，用只有他和余斯槐能听到的声音说：“嫂子，嫂子，嫂子。”
余斯槐：“……”
余斯槐目光复杂地看了他半天，然后道：“你知道了？”
“我早就知道了！”周漾洋洋得意。
余斯槐抿了抿唇，一只手握拳掩住了嘴角的笑意，“有事吗？”
“没事，我就是想起你之前是不是在英国读书来着？”周漾仔细回忆他听到的传闻：“是曼彻斯特大学吗？”
“是。”
周漾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曼彻斯特是不是很漂亮啊，我哥，和我……另一个哥哥，都去那里旅游过。”
周漾不确定老哥有没有把他和秦毓的关系告诉小鱼老师，所以还是决定稳妥一点。
“是很美。”余斯槐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顿了顿，追问：“你哥去过曼彻斯特？”
“是啊，他和我……另一个哥哥就是在那里认识的，还有照片呢，你看。”周漾很快就把那些事全抖搂出来了，还把周潜发给他的照片一并给余斯槐看。
余斯槐一眼就认出这是周潜的朋友圈背景，只不过朋友圈背景是截取了一小部分，他在这张完整的照片里，迅速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建筑。
余斯槐一愣，把这张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照片右下角露出来的一小部分建筑，正是曼大。
余斯槐的心脏一阵狂跳，一个足以颠覆他所有认知的念头在心脏中肆意疯长。
€€€€周潜去英国，停留在一个城市数日，是否只是想偷偷见他一面？
周漾心中闪过一丝怪异。
等等。小鱼老师是曼彻斯特大学的……他哥也去过曼彻斯特，难道周潜在那个时候就遇见过小鱼老师？
周漾本来就是藏不住事的性格，他连忙把自己的猜想说给余斯槐听：“小鱼老师……我哥该不会那时候见过你吧？”
心跳逐渐恢复如常，余斯槐闻言，果断地摇了摇头：“没有。”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啊。”
“如果他见过我，我也会见到他的。”
周漾搞不懂他的意思，只觉得奇怪：“所以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能说吗？我求着我哥跟我说，他都不告诉我，好小气。”
眼镜下，余斯槐那双狭长单薄的眼睛不似往日淡漠，而是一反常态地闪过一抹温柔的光泽。
“或许他已经不记得了，但我们从小学到高中都是一个学校的，你哥他……那副沾花惹草、招猫逗狗，还喜欢到处出风头的模样，想不注意到都很难。”
这还是余斯槐第一次对周漾说这么长一段话，周漾听着听着就跑偏了，从小鱼老师这话中，周漾隐约听出来一番……暗恋多年的味道。
“然后呢？”周漾没忍住继续问。
余斯槐推了推眼睛，“然后快要上课了，你该回座位了。”
周漾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小鱼老师，你也学坏了！”
上课铃声响起，周漾不情不愿地回到位置，一整节课都十分幽怨地盯着余斯槐，试图在他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愧疚。
可事实是，没有。
一直到这节课结束，余斯槐都没分给他一个眼神，下课铃声一响，余斯槐把没讲完的剩下一部分迅速讲完，然后率先离开了教室。
“嚯，真稀奇啊，余老师居然第一个冲出去了。”陈卫东感叹道。
周漾撇嘴，他自然知道余斯槐是去做什么的。
“你怎么龇牙咧嘴的？”陈卫东注意到周漾的表情，问道。
“没事。”
“那留学生的考试你要报名吗？”陈卫东这话提醒了周漾，他们专业每年大三都有去日本留学的机会。
在通过笔试和面试之后根据综合成绩排名，前四名获得去日本广岛某大学交换留学的名额。学费和住宿费用全免，但往返机票和生活费自付。
周漾还是有点心动的，但他这一去就是一年，日本的假期虽然多，但普遍较短，肯定不能频繁往返，他还是有点舍不得秦毓的。
但周漾还是想试一试，更何况全系只有四个名额，日语系腥风血雨，不是他想去就能去的。
周漾老实道：“试试呗。”
陈卫东挠了挠头说：“你要是试试的话，我也去试试，反正也没事什么事。那你报名表别忘了填，明天就截止了。”
“知道啦€€€€”周漾早就填好了，但一直没时间交，正好下午没课，他和陈卫东沿着校园主道前往逸夫楼，把报名表上交了。
陈卫东的小道消息是说这次全系大概有三四十多个人报名。
周漾还有些震惊，“这么少吗？”
“是啊，大家都有各自的规划了吧，准备考研的考研，准备考公的考公，或者是直接出国，还有家里安排工作的，没必要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周漾怅然道：“时间过得好快啊，不知不觉，我们都开始考虑这些了。”
“谁说不是呢，”陈卫东抬头仰望湛蓝的天空，“我大概率要准备跨专业考研了，你呢羊羊？”
周漾一阵怔忡，目光涣散：“我没想好。”
陈卫东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趁早考虑吧。”
周漾忧心忡忡开车回了家，一路上都在想陈卫东说的话，还差点闯红灯了，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回到家的时候周漾收到秦毓的消息，说晚上有应酬让他自己吃饭。
周漾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在欣姨期待的目光中吃完一碗饭。
回房间趴在床上，周漾郁闷极了。
他一直都不是会考虑未来的人，无论是中考还是高考，都是走一步看一步，上了大学后更是没什么目标，总觉得“未来”离自己还很远，但等到他醒悟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他早就站在了分岔路口，不得不做出选择。
平心而论，一个日专生，最好的归宿当然是能出国留学。
周漾既纠结又迷茫，他就像只无头苍蝇似的这儿想一点那儿也想一点，把自己忙得团团转，累得眼冒金星，依旧没有得出一个最终结论。
凌晨两点多，周漾从梦中惊醒，听到门外€€€€€€€€的声音，他悄悄推开门，顺着门缝看到陈泽一只手搭着一件西装外套，另一只手扶着秦毓坐在沙发上。
周漾一动不动地看着，心里是说不上来的压抑，总有一股无名怒火在张牙舞爪地叫嚣着。
陈泽手忙脚乱，余光注意到有人站在不远处时吓了一跳，看清是周漾，他才松了口气。
秦毓头痛欲裂，几乎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只知道他似乎是回到了熟悉的环境，紧绷的身体舒缓了几分，西装外套掉在地上，周漾蹲下身去捡，隐约闻到了香甜的女士香水的味道。
不受控制地收紧手掌，西装外套上立刻出现了几道褶皱，周漾不可置信地闻了闻衣服，确定他没有闻错。
应酬，醉酒，衣服上还沾着其他人的味道。
原本就烦闷的周漾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理智，但听到秦毓在自己耳边的疲惫的呼吸声，周漾强压下几分怒意和难过，半蹲在秦毓身旁，听到他在梦中呼唤了自己的小名。
“你先回去吧，我来照顾他。”周漾艰涩地开口。
陈泽如释重负，“那就交给你了。”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又是这样。
周漾心想，明明答应过我，以后醉酒会让我去接你的。
骗子。
周漾忽然感到很委屈，种种事项叠加在一起，他鼻头一阵酸涩，使劲吸了吸鼻子，含着泪水也不忘给秦毓冲一杯蜂蜜水。
秦毓眉头紧蹙，喘息间散发出浓重的酒气，还有很淡的烟味。
周漾又想到了西装外套上的香水味，不由得胡思乱想：到底是靠得多近，才能沾上那么重的味道？
周漾给他擦了擦脸，动作有些粗鲁，算是他对秦毓的报复。
秦毓被他弄醒了，模糊的视线中看到周漾一脸怨气，疲惫地扯出一个笑，温热的手掌轻轻覆盖在他的脸上，摩挲了几下。
“辛苦你了，宝宝。”
周漾醋意满天飞，不辛苦我，你想辛苦谁？陈泽吗？还是那个不知名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