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 第41章

“那还得谢谢你的救命之恩,”程朔笑了下,贴上简易的纱布,“好了,我只能做到这种程度,要是改天发炎了别赖在我头上,是你自己不去医院。”

傅晟低头看着手腕上被打上的一个难看的蝴蝶结,顿了一会,才说:“知道。”

抬起时,目光蓦然一凝。

“你干什么?”

撩起上衣的程朔瞥了眼身旁神色复杂的傅晟,对他的反应感到好笑,“上药啊,我又不是伤在手上。”

似乎也注意到了方才的失态,傅晟低下头状似平常地放下卷在小臂上的袖子,镜片后的余光微微动了。

程朔的小腹和肩膀伤得最为严重,犯红的地方已经隐隐转为青色,用不了两天就会被大片淤青覆盖,他觉得傅晟能忍,实际这一路上他也一样。

趁还没到最疼的时候,用药酒揉散了是最好的办法。

程朔把药箱里没开封的药酒拆出来,递给一旁的傅晟,“帮我揉下后背。”

其实过去这种伤都是他一个人对着镜子处理,早就熟能生巧,但是现在有一个现成的苦力,凭什么还要自己动手?

“我刚才都帮你上药了,现在怎么也该轮到你了。”

有便宜白不占。

傅晟定了半拍,好像从来没有听到过这种要求,接过药沉声问道:“怎么做?”

程朔没想到他还能问出这么傻的问题,拽着撩起的衣服回头说道:“揉啊,在上面打圈,用力点药才能化开。”

傅晟眉心微蹙,看着程朔背上的淤青做了良久的心理准备,终于将滑腻的药油挤在掌心,按压上他的背部。掌心下的肌肉因为受凉骤然紧绷,没有任何阻隔,药油滑溜溜地沿着脊椎下淌,留下一道浅浅的亮光。

程朔的身材很漂亮。

也许因为不适应被人这样按揉,肩胛骨朝中心拢得很紧,不是健身房里常见的靠蛋白粉与器械堆出来的花架子,精瘦的肌肉包裹着骨骼,透出很健康的浅麦色。比起资料上那张年轻时充满危险与野性的照片,现在的程朔显得更加慵懒随性一些,就像是厌战的豹子,温顺地伏在自己圈起来的地界中。

傅晟看着掌下微微起伏的肌肉,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力道,得到了这具身躯意料之中细微的轻颤。

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他竟也说不上来。

背后上药的手法相当烂,是放在按摩店里绝对会被客人投诉的程度,但似乎在摸索中渐渐掌握到了方向,开始有规律地按揉,打圈,也渐渐地……有点不对劲。

“好好按。”程朔警告了句。

傅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做的不对吗?”

程朔一时也拿不准他是真心发问还是出于故意,懒散地丢下四个字:“有待进步。”

不知道是不是出了错觉,耳边捕捉到一声稍纵即逝的低笑,就在程朔想要回头时,傅晟的声音打破了周遭寂静的空气。

“程朔,我说过,你还欠我一次。”

程朔微微一动,提唇笑了,“不装了?”

他就知道,傅晟怎么可能那么好心,不带任何额外企图就赶过来救他,还大晚上的跟着跑来他家。

等了那么久,总算让他等到了这个时候。

“又想让我对你弟弟做什么?现在是他非要跑来我店里,这个我劝不动。”

程朔先发制人。

傅晟按揉着他在药油作用下渐渐发烫的肩背,声音与掌心的力道一般沉厚:“替我劝他出国。”

程朔转过身,打断了傅晟的动作,客厅里的空气有一瞬间下沉,双目相对,隔着薄薄的镜片都从对方眼中窥探了一抹晦暗的探究。

“什么意思?”

傅晟的视线在他赤裸的胸膛上滞了一瞬,旋即移开。

“原本高考结束后我就打算送纭星出国,但他反抗的态度过于坚决,我不想因此破坏与他之间的关系,于是选择了妥协。”傅晟语气冷静地叙述:“等他毕业以后,我会再将他送出去深造。”

程朔定定地注视了傅晟很久,终于,毫无征兆地嗤笑了一声,“我之前说的你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傅纭星不是一件你可以随便操控的物品唔……”

唇上骤然压上来的温度让耳边彻底沉寂下来,傅晟的脸在面前放大,高挺的鼻梁,凌驾在一抹银色上的细框眼镜,在客厅的暖灯下闪过一道细碎的光晕。

傅晟极其冷静地俯首与他交换了一个吻,再分离,相比第一次,有所进步。

“我知道这件事情有难度,但是比起我,他现在更愿意听你的话。”

傅晟晦暗的眼眸在程朔水润的唇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圈转,更像一句通知:“三次,够了吗?”

程朔被他突如其来的举措定在沙发上,慢慢消化掉傅晟话里的意思,再是那句好笑的‘三次’,这回竟有点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面对眼前的男人,“为了傅纭星,你真能做到这种程度?”

他实在不理解傅晟的做法,究竟是掺了私心还是真有那么大义凛然。

他们都在互相试探。

“他是我唯一的弟弟,”傅晟说道,这是今晚唯一一句拥有明显情感起伏的话,蕴含太多克制的深意,“我欠他很多,这些事情是为了他好,既然你喜欢他,也应该理解我的感受。”

唇上的余温还未褪散,程朔指腹轻轻抹去了水渍,“你要听实话吗?”

傅晟眸色微深:“什么实话?”

“实话就是刚才这下,远远不够。”

第37章

似乎发生到这一步,一切都是顺其自然。

从傅晟踏进他家门开始,程朔就隐隐有这种预感。

深夜时分把一个男人带回家,还是一个把不该发生的事都发生过一遍的男人,哪怕他们很默契地选择闭口不谈那晚的遭遇,但真的能够完全不在意吗?

傅晟的反应就是最好的回答。

不能。

狭窄的沙发无法给两个成年人提供足够宽裕的活动空间,但也正是这份逼仄,阴差阳错地让一举一动都受到了制约,贴着柔软的高定衬衫,体温逐渐攀升。

程朔后仰了仰,有点嫌恶地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好辛。”

衬衫前襟被弄乱,包括本就不再得体的发型,傅晟提了下薄唇,落下的手就势扶在程朔的腰上,“是你身上的药。”

属于药油的辛辣气味占据了每一寸空气,不仅没有将火扑灭,反倒成了别样的助燃。

程朔对接吻这项活动来的没有对探索身体那么热衷,只不过是一套约定俗成的流程,必须先这样做,才能有下一步的暗示。

可是和傅晟仅有的几次接吻,让他有点品出了这件事的另外一面,尤其是看着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男人为了迎合他的吻而仰起脖颈,解开的衬衫下露出最脆弱的喉结,眼神里透着隐隐的警告,还要用冷冽去克制与掩饰已经一塌糊涂的情动,都在挑弄着他血液里一丝陌生的躁动。

很不一样的体验。

“你不会一早就打了这个主意吧?”

傅晟喉结滚动:“什么意思?”

“别装傻。”程朔勾了一下唇角,“这回是你先勾的我了。”

他扳回一局。

傅晟没有否认,被弄乱的头发垂在额前,几根挡在了银丝眼镜细窄的框上,“程朔,你现在是清醒的。”像深不可测的警告,也像一句饱含暗示的问询。

“你不也一样?”

四目相对,程朔摘下了傅晟的眼镜随手放在手表旁边的位置,没有了隔碍,这双狭长的眼睛愈发肆无忌惮地侵略着他的领地,刻薄又冷傲,绝不是一副他所最心仪的皮囊。

但在此刻,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次该换我在上面了。”

扶在他腰上的掌心逐渐收紧。

“好。”

......

短暂的目眩后,程朔大口喘气,像一条脱氧了的鱼在岸边费力地摆尾,那种顺着尾椎骨攀升继而炸开的感觉难以用任何一种语言描述,胸膛大幅度地起伏着。

双手被束缚住的感觉令程朔艰难地寻回一丝理智,迎着逆光眯了眯眼,一条与西装相得益彰的深灰色佩斯利花纹领带捆绑住了他的双手,崭新的。

“你他妈干什......”

腕部猛地一阵吃痛,领带的另一头捏在傅晟手中,牵动着电流般贯彻全身说不上来的异样。

“禁止说脏话。”

傅晟略哑的嗓音伴随呼吸在后背响起。

程朔意识到了不对。

可是晚了。

......

早上醒来,睁开眼第一件事,程朔恨不得把昨晚那个色欲熏心的自己给掐死。

这叫在上面?这算哪门子在上面!

身边的傅晟因为他的动静同时醒了过来,眉心微蹙,下意识想去取床头的手表看时间,然后想起这里不是在他的卧室,而他的手表也在昨晚沦为了一块废品。

侧过目光,便对上了身边程朔饱含怨气的脸孔。

“早。”傅晟从容自若地说道。

早?

程朔险些想笑。

这人居然还有脸和他说早?

身上疼的厉害,原本还仅限于小腹和肩背,这下几乎牵动了全身,包括手腕。根本分不清是来自打架弄出的伤还是昨晚他和傅晟打的那一场‘架’。

程朔磨了磨后槽牙,“你还记得昨晚你答应过什么吗?”

傅晟说:“我只记得你答应会替我劝傅纭星出国。”

很好。

他就不应该脑子一抽和一个商人上床,还一抽抽两次。

“滚下去。”

如果程朔现在还有力气,他会选择踹傅晟一脚,然而眼下的情况显然不具备这个条件。哪怕真的踹上去,也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还要被冤枉成调情。

傅晟看向他,侧头躲开了程朔扔过来的枕头,稳稳地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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