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特长班了,你先到我那边吧,等早自习之后再换回来。]
陈念挥舞着牙刷的手一顿,心中瞬间涌上一股暖流。
哥哥是怕他迟到会在外面罚站吧。
一中的纪律说实话抓得不是特别特别严,远远不到那种让学生依靠恐惧学习的地步,而且也会采取因材施教的方法,换句话形容就是区别对待。
对学习好的同学,教导主任经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学习不太能跟上的,就严加管教,希望他们能在压力下变得更好。
陈词在菁英班,就算偶尔迟到班主任也不会惩罚。
陈念松了口气,他撕下便签,不再那么着急忙慌,刷完牙之后甚至还有功夫喝口水再走。
第 8 章
陈念走进知行楼时,很不凑巧地被年级主任撞见了。
“你是哪个班的?”年级主任因常年皱眉额头上都刻下了深深纹路,一双鹰隼般严厉的眼眸紧盯陈念,让人心头直发怵。
“三班的。”陈念老实回答,他双手抓着书包带子,做出一副乖宝宝的形象。
没人知道乖宝宝的包里还放着作为违禁物品的平板。
一听是菁英班,年级主任严肃的表情放松了些许,他嗯了一声,见周围没人,道:“上去吧,下次来早点。”
“是,谢谢主任!”
陈念心花怒放地跑上楼梯,这就是好学生的特权吗?他真是爱死哥哥了,不然自己今天肯定又要在班级门口罚站半个钟头。
来到教室门口,陈念探头往里瞅了一眼,发现班主任高老师不在,但所有人都在很认真地背书,甚至就连陈念从前门走进去,都没能让大家从书中抬起眼来。
……原来菁英班的早自习都不需要老师看管啊。
陈念坐在哥哥的位置上。
沙弗莱停下了英语单词的背诵,看向陈念,他想问同桌怎么迟到了,又觉得就算问了应该也只能得到主人格冷淡的回答,就什么也没说。
倒是陈念把包放在桌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少年先是拿出来水杯,喝了两口水平复心情,然后望向窗外。
阴云正在聚集,笼罩在教学楼上空,远处天空呈现出危险的铅灰色,一团团地缓慢滚动,只待水汽的凝聚突破临界值。
气压很低,闷热得无风,让陈念忍不住脱掉校服外套,露出短袖之外的手臂。
“感觉要下雨了呢。”陈念道。
“天气预报说有大到暴雨。”沙弗莱接话道。
“今早起晚了,没看,我连伞都没拿。”陈念说着,就看到一滴雨啪嗒砸在了沙弗莱身侧的玻璃上,“啊!下了!”
滴一滴雨敲门之后,雨点遍接二连三地砸下,原本就阴沉的清晨天色更暗了,宛若黑夜再度降临。
读书声稍稍混乱了些许,坐在开关旁边的同学伸出手,把灯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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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乱成一团。
陈词抬起头,望向窗外。
“下雨了下雨了!”
坐在窗边的同学兴奋地将窗户打开,大雨被风吹得倾斜落入教室,打在附近的少年少女身上,引起兴奋的嬉笑。
整间教室里已经没人在看书了。
十六七岁的大孩子们坐在昏暗教室里,着迷地望着雨幕,没人想着去开灯,坐在走廊这边的同学更是齐齐离开座位,大家一起挤在窗边,欣赏着这场预示秋季将到的大雨。
桂芷琪轻声叹道:“好美啊。”
陈词将视线放远,雨幕将外面的世界模糊成灰度不同的色块,在这一刻,仿佛全部喧嚣都就此远去,一层无形的膜包裹在体表,让每个人都沉浸在独属于自己的畅想中。
傅天河当然早就站起身来了。
他和大家一样兴奋,下雨意味着操场至少要湿上三四天,就可以不用高强度训练了。
前面的少年也在专注望着雨幕,傅天河在他耳后看到了那颗小痣。
咦?
傅天河愣了愣。
陈念不是没痣吗?
这些天傅天河坐在陈念后面,每次抬头都能看到少年耳后,确定的确是没有痣的。
第一天大概是他看错了,要不就是陈念不小心沾到了脏东西。
可现在他怎么又看到了?
傅天河揉了揉眼,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碰到了那颗痣。
耳后最敏感的地带突然被触碰,陈词怔了一下,才猛地回过头去。
傅天河的手还在原处,这一下回头直接让体育生的指尖拨弄少年柔软温热的耳垂,又因为陈词抬头的弧度,直接擦着脸颊碰到唇角。
四目相对,准确来说是三目相对。
傅天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的脸好嫩好滑啊。
手指僵在原处,昏暗雷雨中,傅天河在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看到了正在突破平静的疑惑。
“啊!”傅天河恍然回过神来,赶紧把手收回,结结巴巴地道,“那个,你耳朵后面,有、有一点脏东西。”
陈词用手背蹭了蹭方才被傅天河摸过的耳后。
痒。
就算用力擦了,那一瞬间的痒意也顺着神经,直接钻进了心里去,让陈词浑身都要发颤。
他很少让别人碰他,弟弟和父亲除外。
陈念说他有精神洁癖,陈词觉得也许是,正常情况下,他会本能地避免一切没必要的肢体接触。
陈词垂下眼,看向自己手背,没发现脏东西被擦掉的痕迹。
正当傅天河后背冷汗直流之时,一只浑身被淋湿的小鸟惊慌失措来到窗沿下,引得了同学们惊呼。
窗口位置的大家赶紧往旁边躲开,让小鸟进入屋内避雨。
湿漉漉的麻雀振翅窜入教室,被众多目光追随着,落在陈词摊开的生物课本上。
麻雀的小爪子在生物书上留下湿痕,让“下丘脑”的墨迹更重。
€€€€下丘脑分泌促性腺激素,作用于垂体。
麻雀跳了两下,飞到了灯罩上面躲着去了。
这时田老师赶了过来,围在窗边的同学们霎时用最快速度回到各自的位置,靠窗的编导生赶紧把窗户关上,用纸巾擦着湿透了的桌面和窗台。
一侧的雨声被隔绝在外。
灯光亮起,教室中又响起了大家装模作样的背书声,只是那一颗颗年轻而躁动的心还留在外面。
傅天河眯起眼,确定少年耳后的那颗痣还在。
真的有痣诶。
究竟是怎么回事?
仿佛听到了他过分强烈的心声,陈词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体育生的耳尖微微泛红,眼神稍作闪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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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开始下雨,陈念的心思就没有一秒在课本上了。
他仗着老师不在,全程盯着窗外,大自然是最好的调色师,所有颜色搭配的都恰到好处,绝妙之极。陈念很想从包里掏出来平板,拍上一张记录下来。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看到陈念拿出平板,沙弗莱一怔。
旋即他突然意识到,此时此刻坐在他身边的,是陈词的第二人格。
那个酷爱画画,每晚都和他练习俄语的第二人格。
沙弗莱立刻低声道:“小心点。”
他侧过身子,给陈念让出最佳的拍摄位置。
陈念倾身凑到窗边,但角度还不是很好,他更加靠近,也就无可避免地紧贴在了沙弗莱身上。
或者说,压在沙弗莱的双腿上。
沙弗莱只觉自己像是要把少年抱在怀里了。
两人的腿隔着薄薄的衣料摩擦,让沙弗莱浑身僵硬,偏偏陈念还无知无觉,只惦念着他窗外的雨景。
他想要靠的窗户更近,又要保证身体稳定拍照,干脆就抬起一条腿,跪在了沙弗莱的大腿上。
沙弗莱大气也不敢出,他腰部和腹部的核心肌群收紧,保证身体平衡,还得双手虚虚护在陈念身侧,防止他失去平衡摔倒。
陈念的动作自然引得了其他同学的注意,最起码坐在两人身后的同学看到了,大家都不是瞎子,背书也会偶尔抬头看向前方。
陈念明目张胆地拍了好几张照片。
只可惜再怎么拍,也无法复现出人眼看到的样子。
以及,要是教室里关着灯就好了,在明亮环境里拍外面的昏暗,效果会差很多。
陈念还算是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腿上的重量消失,沙弗莱默默地松了口气。
“陈词你怎么带了平板啊。”后面的班长悄悄询问道。
“啊,我不用它做坏事应该没问题吧?”陈念眨眨眼,俏皮问道,“班长会帮我保守秘密的吧?”
大家都不是小学生了,当然不会再搞那些打小报告的行为。
将班长也拉入战线当中,陈念后半程的早自□□算老实了。
下课铃打响,沙弗莱想到少年今早迟到,问:“吃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