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天河双脚着地之后,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纸巾,开始给陈词擦桌子。
他擦得殷勤且用力,看那阵仗,都快把桌面上的漆给擦掉了。
纸巾上总算干净地半点污迹都找不到,傅天河才停下来。
他对陈词露出个笑容:“修好了,谢谢你的桌子。”
陈词轻轻点了下头。
傅天河就要去还工具,转身之时,突然听到了一声稍显平淡的声音。
“辛苦了。”
傅天河回过头,对上陈词琥珀色的双眼。
“不辛苦。”他笑得开怀,“我喜欢修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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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直到放学时都没停。
陈词站在教学楼门口,从书包里拿出伞来。
他出门前看了天气预报,带伞了。
但伞在这个时候能起到的作用已经不大了。
学校在老城区,排水系统不算太好,大概又因为落叶会堵塞下水道口,校外的路面上也有到脚踝处的积水。
这种情况下,开车不太安全,万一排气口进水熄火就糟了。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爸爸会来接他们回家。
陈词正思考着最佳的解决办法,突然一道身影从他旁边大刺刺地走下台阶。
是傅天河。
体育生裤腿卷到膝盖上方,直接踩进了积水当中。
反正他不用担心鞋子弄脏的问题,再脏回家也是他自己刷洗,他听不到妈妈的抱怨声。
傅天河给大家开了个头,更多同学卷起裤脚开始离校。
但陈词还站在台阶上,他思考着要不要把鞋脱掉,自己穿的白色运动鞋,很难刷的。
可赤着脚走又万万不可,万一水里有钉子石头什么的,太危险了。
越来越多的同学离开,不多时,房檐下就只剩下了陈词和其它几个比较磨蹭的同学。
算了,还是€€水吧,就是辛苦爸爸刷鞋了。
陈词就要迈开步子,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
傅天河推着平板车,从天井汪洋的另一头走来,小车将水面破开,带起道道水波,朝着两侧扩散。
推车最终停在了陈词面前。
“上来。”傅天河对台阶上的少年笑道,“我把你送到校门口去。”
第 11 章
傅天河算作是邀请的提议让陈词微微一怔。
体育生小腿没入看着就不干净的积水当中,脚上的一双鞋肯定报废了,他双手推着车不好撑伞,从发顶到裤脚,湿得透彻,偏偏还跟没事人似的,眼中带着晶亮笑意。
陈词:“我€€€€”
“快上来。”傅天河催促道,“放心吧,我很稳的,你站好就行。”
其实陈词想说的并不是这个问题。
见傅天河意愿坚定,陈词不再多言,他迈开步子,站在了推车的平板上。
陈词手中的伞仍旧稳稳撑着,但朝着傅天河头上挪了挪,让雨水不再能光顾他的发顶。
其余几个还在台阶上犹豫的同学一直望着傅天河,碍于并不算熟悉,不好意思直接开口问能不能把他们也带上。
傅天河和陈词对视。
陈词:“我无所谓。”
傅天河笑了下,朝他们招呼道:“那什么,大家一起过来吧!还有位置呢。”
“那太好了!”
“谢谢你了。”
大家闻言赶忙过来,陈词朝靠近扶手的位置挪了挪,腾出更多空间,他的大腿外侧不免贴近横杆把手,挤在了傅天河手指握着的位置。
当陈词意识到不太对劲,想要朝旁边挪挪时,推车上已经挤满了同学,他动弹不得。
陈词:“…………”
傅天河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隔着一层薄薄的裤料,能清楚感觉到大腿的柔软,他不怎么自在地动了动手指,然而指尖陷进肉里的奇妙让傅天河惊慌失措地又重新握紧,不敢动了。
他脸上突然一阵发热,不敢去看陈词此时是什么表情。
“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又被搭载的陌生同学感激问道。
“我叫傅天河。”傅天河赶忙朝她笑笑,掩盖住尴尬,他定了定心神,推着小车调转方向,朝着校门口走去。
车上站了六个人,还是在积水中推着,绝对算不上轻松。
傅天河双腿用力蹬地,身体前倾,手臂和后背的肌肉都因发力而绷紧。
陈词的手将伞撑在他和傅天河头上,但还是在体育生额角看到了一滴向下滚落的水珠。
是汗,还是雨?
小车破开水面,如同滔天洪水当中的一叶方舟,大家异常兴奋,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这场难得一见的暴雨。
只有陈词不参与其中,安静地给傅天河撑着伞。
傅天河掌心出了汗,推杆又是金属握着难免打滑,需要不断调整握姿,但他每一次微动都能碰倒陈词大腿,让傅天河愈发慌乱,只能用最快速度推,甚至都小跑起来。
“哇!”
同学们发出惊呼,速度会带给人最原始的畅快。
更别提还是在水面上,跟大家挤在一起,推车的空间有限,稍有不慎就可能歪倒,只能相互搂抱着稳定身形,心里始终怀揣着落水的危机感,紧张更是加重了刺激。
欢声笑语中,傅天河顺利地推着车抵达校门口。
“到站了!”他些微喘.息着把推车停在路牙边。
道路两侧的人行路面更高,积水不多,大家纷纷下车,对傅天河表达感谢。
陈词总算能理解为什么傅天河在班里的人缘如此之好了。
这样性格的人,很难不受欢迎。
陈词最后一个下车,他脚步轻盈地踩在路牙最高的那块砖上,连鞋底都没湿。
“谢谢。”他对傅天河道。
“没事。”傅天河朝他笑笑,“你怎么回去?”
陈词:“我家里应该会来接。”
“那就好,我去把车还回去。”傅天河终于松开了一直被陈词大腿挤着的手,暗自活动着,推车把手上有为了增大摩擦而凸起的纹路,因为用力,印得他掌心也全都是。
但真正让他思绪不专的,还是手指背面残留的些许温度。
他视线略微向下,看到陈词裤子上的一小片湿痕。
那是雨水顺着胳膊流淌到手背,又因为紧密接触浸上布料的痕迹。
傅天河:“…………”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转身朝着校内跑去。
陈词目送着傅天河。
体育生每一步都能带起飞溅的水花,他浑身都湿透了,背影逆行着,很快消失在视线尽头。
陈词深吸口气,抬头看向路边,寻找父亲的车。
找到了。
陈词踩着没被淹没的地砖,来到副驾驶位置,开门进去。
他收着伞,就听身边的父亲道:“身上都淋湿了吧,快擦擦€€€€”
陈蔚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意识到,大儿子身上干燥至极。
“同学推车送我出来的。”陈词解释道。
“这样啊。”陈蔚点点头,看起来陈词跟同学们关系挺好,他颇为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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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念也面临着和陈词同样的难题。
不过他倒是欢快得多,站在知行楼的台阶上,把裤脚卷到膝盖上方,准备像其它同学一样,€€水出去。
€€水,当然也是一种乐趣啦。
这时沙弗莱单肩背着包,出现在他身边。
“你骑车吗?”沙弗莱问道。
“不骑了吧,先把车放在学校里,我爸应该会来接我。”
陈念说着,就要往积水里走。
却被沙弗莱攥住了手腕。
“等一下。”
“嗯?”陈念扭头看他。
沙弗莱抿了抿唇,尽量以一种若无其事的表情道:“我背你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