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宜完全睁开了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近到看清上面细细的绒毛。
这种姿势能睡好?
还有。
他什么时候凑过来的?
姿势实在太滑稽,靳宜没忍住勾了勾唇,彻底不困了。伸手捏着他的鼻子,很快,靳止晏张开嘴呼吸。
靳宜又把嘴捂上。
几秒后,靳止晏动了动脑袋,固在靳宜腰上的手紧了紧,在某人醒来的前一秒,靳宜快速放下胳膊,合上了眼。
“宜总还没醒?”
外面有声音传过来,这回靳宜听清了,是王雷的声音。
身边那位也动了,靳宜听见€€€€€€€€的声音,动作很轻,先是抽开放在靳宜腰上的手臂,再慢慢撑起了身子。
“大少爷最近忙着工作,没睡好,估计还得再睡一会儿。”王妈说。
“宜总这两天忙啊?”王雷道:“怪不得我发的报告都没回,那睡吧,我在客厅等一会……”
王雷的声音越来越小,脚步声离去,估计是回了大厅。
旁边的动静消失了,靳宜仔细听了听,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傻了?
坐起来发呆?
还是梦游?
靳宜正想着,耳边忽然传来身体摩擦在被子上的€€€€声,一阵温热的呼吸铺在脸上,靳宜下意识屏住呼吸。
接着,一个柔软的触感贴在了脸上€€€€
是靳止晏在亲他。
嘴唇很轻地亲在他的脸上,呼吸小心翼翼的控制着,似乎怕吵醒某个睡熟的人。然后很快起身,周围又静了下来。
靳宜本能地闭着眼,一动不动。
不仅偷偷凑过来贴着睡,还趁他睡觉偷偷亲人?
他怎么教育出来这么个……东西。
“……哥?”靳止晏轻声道。
“……”靳宜没动。
“哥,王雷好像来了。”这次声音大了点。
靳宜继续合着眼,想看他搞什么名堂。
忍了半晌,靳止晏没再继续叫人,反而重新凑近,呼吸不再小心翼翼,甚至称得上大胆。
靳止晏虎口卡在靳宜喉结上,大拇指贴着脖子一路向上,摸他的下巴,侧脸,最后到了嘴唇。
靳宜听到了明显的吞咽声。
门外的声音已经消失,屋内窗帘紧拉着,只露出一条很小的缝隙,有光洒进来。
靳止晏卡在他脖子的手很轻,靳宜却觉得呼吸困难。
靳止晏的体温比他高很多,手指触及的地方很痒,很烫。
不适感让他想要睁开眼,质问某个肆无忌惮的家伙,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靳宜没动。
静静地,悄无声息地,纵容某个破戒的家伙。
直到靳止晏带上门离开,靳宜还沉浸在刚刚的吻中。
嘴上带着不属于他的炙热温度,靳宜像是被烧着了,烫伤了,呆呆地躺在床上,什么想法都不剩。
等靳宜出门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靳宜洗漱完毕,在客厅看到嗑瓜子的王雷和向钱。靳止晏坐在最侧边的沙发上,手里捧着电脑忙工作。
“宜总醒啦?”王雷最先发现。
靳止晏停下动作抬头,对上靳宜乌黑的眼睛,视线下移,在嘴唇的地方盯了两秒,快速离开。
“嗯,你怎么来了?”靳宜走过去,在靳止晏旁边的位置坐下,“怎么把向钱带来了?花鸟鱼市场那边的事?”
王雷挺直了脊背,严肃道:“差不多。”
靳宜皱眉,“怎么了?”
王妈端着空盘去厨房给他们添水果,王雷看着王妈离开,沉声道:“宜哥,王振枪服用的那个药,检测报告出了。”
“单子带了么?”
“带了。”王雷把单子交到靳宜手里。
他们不是研究人员出身,对上面很多数据一知半解。
王雷等着他看完,主动道:“这个药确实会带来信息紊乱,但单看没什么大问题。”
靳宜直觉他还有后半句。
果然,王雷说:“检测报告前几天就出了,我留了个心眼,找向钱要了一片安乐死,送去了检测。”
私下贩卖药物是非法,私下购入药物同样如此。王雷说话的时候频繁看向厨房,也不怪他紧张,是个人都紧张。
靳宜的手蜷缩一起,“结果。”
“结果是……”王雷眼睛看向厨房,小声道:“这两个药的成分大部分相同,都有一个原料€€€€安糖花。”
砰€€€€
厨房腾地一声响,是王妈关冰箱的声音,差点把王雷吓尿。
“我草。”王雷压低声音吐槽,“吓我一跳!”
靳止晏早合上了电脑,盯他哥的途中朝旁边看,忍着烦躁道:“小点声,喊得头疼。”
靳宜没说话,靳止晏多看了两眼,主动接话:“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和王振枪服用的药和安乐死差不多,安糖花是他们两个的原料?”
“是。”向钱道,“以我半个研究人员来看吧,这两款药没本质区别,唯一区别是安乐死最后会情绪高涨,你们说的那个药不会。”
没本质区别。
两款药都有安糖花的存在。
“也就是说……”王雷像回答问题似的举手,“咱们之前去的安花镇是捅了他们原料老窝了?”
向钱好奇,“你们去什么安花镇了?”
“哎说来话长。”王雷最近和向钱交流密切,见靳宜没阻拦,凑近了说:“我们去了一个镇子,结果好家伙!我他妈差点葬送在那个地方!”
向钱来了兴致,“怎么说?”
“有个哥们坑我!让我吃花,吃完我就跟被下了降头一样,觉得自己是镇上的一员!”
现在想想依旧头皮发麻,王雷挥挥手,“唉算了不说了,反正那地方种了一堆安糖花,当时还纳闷这些原料流通在哪,原来是黑药……”
“觉得自己是镇上一员?”向钱挑高了眉毛,“有意思,快快,跟我仔细讲讲!”
“妈的还仔细讲,我差点都回不来了。”王雷给了一杵子,“跑题了跑题了,刚刚说什么来着?”
靳宜忽然看向钱,道:“你说安乐死是三十年前就有的。”
“是吧,花姨说的。”
向钱把手插在破烂工装裤里,“反正我记忆里一直在,流通范围挺广的,不涉点黑花鸟鱼市场那么个破地方早完蛋了。”
“所以……”靳宜皱皱眉,“是不是说明,这个药从三十年前就开始流通?”
操,三十年前?
据检测报告显示,这个药主要造成信息素紊乱。可三十年前,连第一次紊乱问题都没发生。
等等!
“那个……”王雷颤颤巍巍地举手,“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靳宜:“说。”
王雷咽了咽口水,“有没有可能,三十年前这个药开始在地下流行,慢慢慢慢覆盖了整个国家,导致了第一次信息紊乱……”
靳宜沉下了眸。
2130年,全国爆发了第一次信息紊乱。那年靳宜刚刚出生,并不知道那次事件的起因和经过。
但靳宜知道结果。
第一次信息紊乱比这次紊乱可怕的多。全国各地区出现人体的体质升级,普通抑制剂对信息紊乱毫无用处。
短短一个月,人类体质全部发生改变,信息紊乱变成最普遍的问题。
那时候乌云成片成片覆盖在天上,黑压压地,像末日降临前的警告,像大自然给人类临终的礼物。
大雨滂沱,下了很久很久……
然后靳宜出生了。
他一直怕冷,怕雨。
因为实验品的身份,靳宜有着超乎常人的记忆能力,他至今记得雨水打在身上的感觉,
雨滴像裹了石头一样拼命地压在地上,空气是粘稠的,每呼吸一下都格外困难。
整个世界很吵,雨声砸在地上的声音,鞋子踩在水坑的声音,车子的鸣笛,和无数人混乱的哭嚎声。
这种场景持续了数不清的日子。
那个时候的靳宜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可但凡经历过那种场面的人,都会永远记住那段时光。
靳宜一直认定那是场意外。人类体质升级,那段日子无法避免。
可现在突然有人说,那场意外很有可能是药物影响……
靳宜收紧了手指,内心情绪翻涌而来,最后渐渐平息,变成投到靳止晏脸上的一束目光。
靳宜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