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慢慢朝她走近了两步,叶疏桐忽然憋紧嗓子,装作哑声道:“糟了,我不会说话了,嘴被缝上了。”
他也仰着脸望向孟清,学着沐沐,拽着孟清另一边衣袖来回摆动。
孟清低声问:“你几岁了?”
叶疏桐:“怎么也不能超过六岁吧。那就比你大一岁,四岁。”
叶疏桐很快进入角色,往孟清身上嗅嗅。
孟清:“你属狗的吗?”
沐沐:“汪汪汪!要哥哥抱抱!”
孟清抱起沐沐。
小姑娘扒拉着孟清的衣领,忽地眼睛一尖,“哎呀”了一声:“哥哥,你怎么受伤了?”
“怎么了?”叶疏桐飞快地凑上来,一闪而过孟清颈侧红透的一小块皮肤。和周围的白皙形成了鲜明对比。
孟清“啪”一下按住衣领,说:“蚊子咬的。”
“冬天还有蚊子?”陈霁不免纳闷儿,“你这儿是不是长螨虫了?”
叶疏桐说:“不可能,你再让我看一眼。”
孟清把沐沐放下,躲开了叶疏桐:“狗咬的行了吧。”
“什么狗?”叶疏桐问。
那一块红痕怎么看怎么古怪,难不成是有人咬的……?
叶疏桐心头突突地跳。
难不成是孟清喜欢的那人……
不可能啊,昨晚孟清都和自己在一起€€€€
不对,他喝醉了,完全不记得。
万一是……
眼见着叶疏桐的眸色骤然一沉,孟清若无其事地说:“昨晚一直开着窗户,外面大树多,可能确实是有蚊虫。”
叶疏桐的眼神仍然怀疑。
孟清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所以才会有一瞬的闪躲。
正巧这时,送外卖的打来电话。
孟清去楼下拿,让他们在家等着。
上来的时候,门没关紧,陈霁跟叶疏桐说话的声音掺杂在沐沐的玩闹声里。
“……以前家里条件不好,我的脾气和孟清他爸一样,都差。我们那时候,为了一盒几块钱的糖都能吵架。离婚之后,我独自带着他来背井离乡来瑚城,只能顾着工作。后来,也挺后悔的。有很多东西,当时没有的,现在也都有了。”
陈霁说着,眼眶微红。
有很多话面对着孟清无法说出口,但对着别的人,就会好很多。
“我在教沐沐的时候,也会想,要是那个时候,我再多一些耐心就好了。我很……担心他。”
陈霁听见孟清关门的声音,朝叶疏桐挤出勉强的笑容。
叶疏桐笑说:“阿姨,孟清也什么都有了,他不会怪你的。”
吃完火锅,王群来接陈霁和沐沐。
孟清和叶疏桐送他们下楼,看见沐沐飞奔向父亲的怀抱。
“爸爸!”沐沐很开心地在王群怀里撒娇,然后扭头朝孟清招手,“哥哥,我下次还来。哥哥再见,小叶哥哥再见!”
小姑娘翻滚的厉害,陈霁连忙上前抱住她,小心地将她送进车里。
孟清望着扬长而去的车影,直到完全消失在了视野中。
“在想什么呢?”叶疏桐的手搭在孟清肩上。
孟清低声说:“他们看上去,才是一家人。”
“哎,你妈永远是你妈,你妹也永远是你妹,也是一家人咯。”叶疏桐抬手,习惯性地想将孟清往怀里拉,但末了想起了什么。
稍微犹豫了两秒,叶疏桐换了个稍微有分寸一点的姿势搂住他的肩。
叶疏桐说:“阿姨刚带你到瑚城的时候,年纪也就跟咱俩现在差不多。结果我至今都还不会铺床,也不会做排骨汤。你也要懂她嘛。”
孟清微微垂眸。
他当然知道。
紧接着,叶疏桐说:“你呢,也不是孤家寡人。至少我会一直在,只要你不主动抛弃我。”
孟清瞥了他一眼。
叶疏桐,你怎么敢说这种话啊。
叶疏桐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神神秘秘地开口:“要做到也很简单。”
孟清:“什么?”
叶疏桐义正言辞:“首先,你不能背叛绫波丽€€€€”
孟清:“……”
叶疏桐顺势探过头,又看了一眼孟清颈部的那一点红痕。
现在几乎都已经消失了。
“这儿到底怎么弄的?”叶疏桐不肯放过他。
孟清不看他:“都说了是蚊子,你不相信我?”
“我信,但是€€€€”叶疏桐咬紧牙关,升起的想法令人烦躁无比,索性脱口而出,“昨晚你没有和那个野男人在一起吧?”
孟清:“……”
孟清:“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叶疏桐果断摇头:“不是。”
然后得出结论:“所以不是他咬的。”
孟清莫名觉得叶疏桐的眼神交织着某种深切的不安和脆弱的希望。
好像必须要得到孟清的答复。
孟清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微微颔首。
嗯,确实不算咬。
叶疏桐的神态立刻舒服了,却异常认真地说:“没有我的允许,以后也不能。”
简直霸道极了。
孟清淡淡地问:“为什么?”
叶疏桐放在他肩膀的手一僵,过了几秒,才憋出一句:“男人都是骗子。”
孟清冷笑一声,眼神似乎在问“我俩谁不是男的”。
叶疏桐补充:“尤其是不是直男的男人。”
孟清想,可能有点道理。
孟清友善地提醒:“直男,是不会抱着另一个直男的。”
叶疏桐也不放手,把他往楼道里带,一脸骄傲:
“我就是我,是不被定义的直男€€€€”
走了两步,又想起一个异常重要的、充满危机感的问题。
孟清和那个他误以为“喜欢”的野男人,现在到底到哪一步了?
第32章
然而那个问题, 叶疏桐最终没有问出口。
因为孟清身上半点看不出可疑之处。
平白问了,说不定还会反过来加深孟清对那个人的维护。
再说孟清周围的人他都知道,肯定是外来的家伙, 认识不过两天,感情能有多深?
叶疏桐完全可以当他不存在€€€€说不定孟清就是一时兴起, 过了两天也就忘了。
他只要慢慢让孟清认识到,谁才是重要的、完全占据他生活的人就行。
可是当天晚上,叶疏桐还是没能如愿赖在孟清那儿过夜。
他才关好窗户, 没让什么莫名其妙的蚊虫飞进来再咬孟清一口,就接到经纪人和叶敬然交替着夺命连环call, 把他恋恋不舍地召回了公司。
落地玻璃外闪烁的横幅仿佛失去了文字的轮廓, 彩色的光点有规律地起伏。
雨水顺着玻璃打湿了光线。
“从孟清那儿来?”叶敬然合上文件,意味深长地抬眸。
叶疏桐困倦地往后一靠, 不耐烦道:“这么点小事还非要我来。”
叶敬然阴阳怪气道:“你这么一天天的去烦人家孟清, 幸亏人脾气好,没把你扫地出门, 以后再也不联系。”
“你这什么意思?”叶疏桐眯起眼睛,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也需要我在他身旁。”
“我看你是过于关心, 已经让人困扰了吧。”
叶敬然扫了一眼合同上的数字, 心满意足地“啧”了一声。
看在钱的面子上,他决定勉强提醒一下叶疏桐,毕竟笑话闹太大丢的也是一家人的脸。
于是叶敬然说:“你可以随心所欲过你自己的人生, 但是,孟清想要什么,你问过吗?”
“我这么了解他€€€€”叶疏桐忽然一顿。
……叶敬然这话到底在指什么?
傍晚时,孟清看向陈霁一家人的眼神再次浮现于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