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段星野也就成了“老赖之子”,网上众多二极管才不管段启围这么多年有没有对段星野尽过父亲的义务,只要他们还有血缘上的亲情,他们就是父子,段星野就一定接受了段启围的恩惠,便跟这淌浑水脱不了干系。
段启围发现了王世稀的意图,动用手段把他的账号封禁。
在他事业、婚姻、社会关系全面崩塌的现在,即便心中有了万千悔过,但不跟段星野相认,是他作为生父最后的体面。
段星野舔了舔唇角,快速给外公回复几个字,关了手机。
Seen:【马上到家。】
***
到家后,承渡舟和段星野也没办法休息,而是立即进了房间换衣服,楼下已经到了不少宾客,有两人曾经的同学,有郑老等等几个阚大山的老友,也是段星野的恩师,还来了一众亲戚,他们要赶紧下楼去接待。
承渡舟打领带的时候,低着眼,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声音闷闷地道:“蒋斯祁今天也来?”
“对。”段星野忙着在行李箱前找配饰,没空搭理他。
承渡舟把领带束端正,走到段星野身旁,从行李箱里拿起一个首饰盒,打开递给他:“戴这块表吧。”
段星野瞄了眼,是那块全球独家的黄宝石腕表,第一年承渡舟送他的纪念日礼物。
“不要。”
段星野继续翻找。
承渡舟轻拧一下眉,罕见地有些固执,把首饰盒往前送了送:“戴这块。”
“不要!”段星野道,“跟礼服不搭。”
那块表更适合搭配有色彩的衣服。
承渡舟却捉住他的手腕:“戴嘛段星野,我求你了。”
“承渡舟!”段星野觉得他吵死了。
……
五分钟后,夫夫俩下楼,他们刚走到大厅旁的楼梯口,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走来。
“唷!大明星!”蒋斯祁一副花花公子样,吊儿郎当地走到两人面前,站定了,感慨地上下打量承渡舟。
接着,他又看向段星野,“小段同学,好久不见。”
蒋斯祁笑着朝段星野伸出手,段星野跟他老朋友了,随意握了一下,衣袖上滑,露出璀璨张扬的黄宝石表。
“嗬!”蒋斯祁觉得被闪到了,歪头看了眼表。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安静的承渡舟开口,问:“好不好看?”
蒋斯祁茫然抬头:“什么?”
承渡舟瞄了眼段星野的表,道:“八位数。”
段星野看身旁人:“?”
蒋斯祁都懵逼了:“……啊?”
承渡舟双手抄兜,朝黄宝石表一扬下巴,补充一句:“货真价实的。”
“……”
蒋斯祁不知道承渡舟在说什么,但莫名感受到了大明星的敌意。
作者有话说:
承总:当年嘲笑我,不带我吃炒年糕,我一个个都记着。
段老师:……
第71章
071
高中时, 蒋斯祁拿着五位数的项链,说是给段星野的生日礼物,嘲讽承渡舟只送得起钢笔。
七年后,承渡舟给予反击。
不过蒋斯祁向来是个混球, 对于自己做过什么恶印象不深刻, 因此承渡舟的反击没给蒋斯祁造成实质性伤害, 反而显得自己攻击性很强, 让人摸不着头脑。
蒋斯祁“呵”了一声, 接着又“呵呵呵”发出一串干笑, 握了握段星野的手,松开,目光在夫夫俩之间来回地扫,说:“肯定得货真价实啊, 八位数呢, 花这么笔巨款买一块表,看来这几年你们赚得不少,真羡慕当明星的。”
段星野不想炫, 但承渡舟炫得像个土财主, 搞得气氛很尴尬, 他不知道怎么接蒋斯祁的茬。
正在这个时候。
一群同学隔着门廊看到新来的蒋斯祁, 其中一人兴高采烈地高抬手:“斯祁!”
蒋斯祁扭头看了眼, 对夫夫俩道:“走呗,一起过去。”
段星野趁机推着承渡舟朝另一个方向走, 说:“你先去, 我们还有些客人要见, 一会儿见。”
“行!”蒋斯祁爽快应下, 离开了。
可段星野没带承渡舟去见客人€€€€这么个丢人现眼的家伙, 恨不得就地埋了!€€€€而是把他推到楼梯下方的角落。
承渡舟被推得一个踉跄,站稳,表情茫然:“干嘛?”
“你怎么回事?”段星野抱起双臂,冻着一张雪白小脸,“让我戴手表就是为了在蒋斯祁面前炫富?有什么好炫的?哪儿沾染的坏毛病?”
“怎么拉。”承渡舟稍稍绷紧一下眉梢,毫无反思的觉悟,说,“这表就是我给你买的,就是八位数,还不让我说了。”
“???”段星野伸手扯了下承渡舟的肩袖,道,“你礼貌吗?蒋斯祁刚来,你连招呼都不打,上赶着报价格,他作为客人会怎么想?”
谁料土狗梗起脖子,一脸倔强:“你就知道考虑他的感受!那你跟他吃炒年糕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
“…………”
段星野哑火。
炒年糕……又是炒年糕……什么都能扯到炒年糕。
他轻眯眼看承渡舟,脖颈侧边通透晶莹的青筋蹦了两下,声音骤然提高:“炒年糕成过不去的坎了是吧承渡舟!”
恰巧一个阿姨托着餐盘从楼梯口经过,被爆发的清亮嗓音吓一跳,探头朝角落看。
敏锐地察觉到外界投射来的目光,段星野双手叉腰,朝另一边转过身,背对阿姨的方向。
承渡舟也自觉地转向别处。
两人都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阿姨看了两眼,迷茫地走开了。
角落里安静下来,夫夫俩还朝着不同的方向。
冷战的气氛在一寸寸凝结周围的空气。
段星野冷着脸,就这么晾着承渡舟,不惯他。
承渡舟怼在储藏室的门前,耷拉着脑袋,用鞋尖一下下轻踏高出来一小截的门框。
过了会儿,他声音低低的,带着赌气:
“你就是不在意我……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别人都是好的,你跟别人玩去吧。”
“……”
段星野深吸气,眼神朝上方看,嘴角轻颤,牙齿咬了咬下唇,拿不准是什么表情。
每次遇上不讲道理的承渡舟,他常常分不清自己是想笑还是想哭,抑或是两种心情同时存在,并且萌生出一团蠢蠢欲动的感觉。
段星野雪白的脸颊上很快因情绪激起薄红,他整理了一番心情,回过身,拉住承渡舟的手臂把人转过来,上前两步,伸手抱住承渡舟的腰,仰高了脸,下巴垫在男人肩上。
承渡舟没有犹豫,接受了这个拥抱,弯下脊背,也伸手抱住段星野。
他们就这么和好了。
一楼大厅的环绕音响将第一无伴奏小提琴组曲传递到每个角落,宾客的交谈和欢笑声隔着一段距离,跟透明玻璃碰撞的清脆声响交织一起,灯光像琥珀色的蜜流淌得到处都是,鲜花和香氛的气味随着空气幽微地波动。
夫夫二人在楼梯下方的角落里,维持拥抱的姿势,静静地形成独属于两人的空间。
过了半晌。
段星野开口,下颌因为有些紧地抵在承渡舟肩上,脑袋便跟着嘴唇开合的幅度轻动:“你别给我闹。”
承渡舟:“我没有……”
段星野来回抚了抚他的后背,说:“没人看不起你。”
闻言,承渡舟抱着段星野的力度收紧了,点点头。
他忽然觉得眼睛有点酸,鼻子也是。
***
随着宾客如约而至,一楼越来越热闹。
阚大山六十多了,依旧硬朗,跟故友聊天时,笑声隔着大半个厅都听得见。
段星野和承渡舟一前一后从楼梯口出来,一同走向客厅。
段星野道:“在蒋斯祁他们面前不许垮脸。”
承渡舟淡淡垂睫:“哦。”
虽说高中时的不愉快过去了好久,但承渡舟记了这么多年,有些情绪,不可能轻易地一笔勾销。不过他现在长大了,也强大了,不会轻易受他人影响,最主要是刚被段星野训斥一顿,所以一会儿面对段星野那群朋友时,场面上的客气会做足。
两人正说悄悄话的时候,厅里的人声慢慢如浪潮般退去,成了嗡嗡嗡的窃窃私语,连阚大山的笑声都消失了,宾客们不断朝门口看去。
段星野察觉到气氛的转变,顺着大家的目光一探究竟。
就见一个女人,面容如雪般白净淡雅,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素色的衣裤外,穿一件垂落及脚踝的湖绿色印花波西米亚风袍子,轻盈浪漫,配上疏冷的神态,塑成了她身上艺术而又自由的气质。
从机场到这儿的路上堵车,阚虞有些迟了,在全场的视线聚焦下,她不见丝毫拘谨,进入门口后站定,目光时不时在场内某处停留,最后,隔着人群落在一位容貌雪白稠丽的青年身上。
阚虞看了片刻,露出一抹因久而未见而略显客套的浅淡笑意。
段星野站在原地,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引发回忆的逃窜,像扑着翅膀出了封闭匣子的千万只蝴蝶,在复杂的不能绝对以好还是不好来形容的心情下,他有些喘不上气。
可能再多给他两秒的准备时间,也不会如此突兀,难以自抑。
正当这时,承渡舟上前,牵起段星野的手。
手上传来温度,段星野刹那间回神,无意识抓了抓承渡舟的手指。
他不再是一个人,将和爱人续写未来新的人生篇章,他已经走出长久以来用阴霾笼罩着他却又令他割舍不下的家庭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