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溪和李昙的消防车在混乱的车流里,各色小纸车中,悄悄离开靥纸街时,上方火焰映红的天空似乎被折叠了一般,天空中纸仙老官露出了半张脸来,朱砂红的眼睛,似乎在盯着元溪和李昙所在的小车。
不过很快,元溪和李昙的小车就完全离开了靥纸街的范围。
纸仙老官的半张脸,从天空中渐渐消失。
雇主已经死透的任务,没了继续执行下去的必要。
……当然,钱是不会退的。
第134章 梦中法剑
元溪和李昙从靥纸街往外走的时候, 就看到不少黑影子往内进,似乎要去天地银行救火。
天地银行如同伫立在黑夜里的巨大火炬,烧得黑夜通明, 小纸人不知什么时候悄悄下了车,远离了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小煞星。
李昙回头一看不见小纸人, 立刻道:“那小纸人跑了。”
“跑了啊?”元溪也才注意到, 不过不太在意地说, “就让它跑吧, 现在好像不用它了。”
李昙皱眉计较道:“可它还欠着你钱呢,拿着你的命格抵押了一个亿,这些银行的贪鬼都是它搞来的, 现在还敢不说一声就偷偷溜走,也不怕天……”
眼看着李昙开口就要送小纸人出殡, 元溪赶忙捂住李昙的嘴, “没事昙昙,它好歹还帮过我几回呢, 救了我几次,就当是我报答它了。”
李昙一听虽还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闭上了嘴。
因为路上迎面而来的阴兵鬼将太多,元溪他们跟着逃亡纸车队, 很快被挤下了通往靥纸街的大道,到了人间大道上就与那些拖家带口的纸车流分散开来。
回到人类世界, 一路走来,元溪探头却发现外面不少小鬼在到处乱走。
很多小鬼仿佛刚从地下跑出来玩似的,看什么都新鲜, 有跟着路过人踩他们的影子的, 有在夜市摊上东摸摸西摸摸想要蹭饭的, 还有在路上使坏突然推人一把绊人一脚的,甚至钻在车子里,在道路上突然蒙住开车人的眼睛,看得元溪心惊不已,不过没等他出手,他就发现这些小鬼的恶作剧大多是从人身上穿体而过,基本毫无影响。
元溪惊讶:“昙昙,路上怎么这么多鬼啊?”
除了这些不知从哪来的小鬼外,还有不少元溪熟悉的疫鬼,不过他们冰雪城的建城器还在消耗剧烈地开启着,不少疫鬼一出现就莫名像是被什么吸走,去到冰雪城做了燃料,因此疫鬼倒是没能很成群结队的四处浪荡。
李昙也探头到车窗看了一眼:“快要过年了,每年这时候到处乱跑的鬼都很多,成群结队。”
李昙在外头待得时间比元溪久,也一直能看到各种不一样的东西,不过以前他都不是很在意,听到元溪问才想起来。
元溪盯着一只到处想要搞事的青皮小鬼:“过年就有这么多小鬼吗?”
李昙点头,随口道:“估计年底下面也放假,都出来玩了。”
元溪不只想到什么,忽然问:“它们都不回家吗?不去看看自己的亲人吗?”
李昙想了想:“它们应该都没有家了,也没有亲人……有亲人的还会晚些出来,不会像它们这样乱跑。”
这些小鬼和电视上生人死后变化的鬼不太一样,大部分像是古代白话文里矮小佝偻的堕生饿鬼道的小鬼,看起来和人类已经是两种生物了。
不知是否感觉到元溪盯着自己,那只青皮小鬼和附近几只小鬼赫然转过头来,竟然冲元溪怪笑一声,仿佛流氓相中了收保护费的目标一般,直接就怪声怪气地跟上元溪他们。
呵,还来盯上他们了。
李昙冷笑一声,“铁头我来开,看我创不死它们。”
元溪眨眨眼,愉快地给李昙让了个位置。
李昙刚坐好,元溪就见后头的小鬼们像是感觉到什么危险似的,蓦地怪叫一声一哄而散。
“吱嘎€€€€”李昙可不惯着他们,直接轰地一脚油门,整个车都飞了起来,哐当当追着想要逃跑的小鬼们赶了一路。
最初多看了元溪两眼的小鬼,被李昙追了八条街,终于将它轧在车轮下轧成了薄薄一片。
最终青皮小鬼绿着脸不情愿地化成一道青烟,一头攮进地里不见了,似乎是刚从地府出来就又不得不逃回去了一般,其他轰散而去的结队小鬼,眼看车里的俩煞星还要追着他们挨个碾一边,也都叫了一声赶紧一头攮进地里,化为几道青烟消失了。
“嘀嘀嘀”李昙有些不悦地冲着那些青烟按了几下喇叭。
元溪这时左右看看原本显得有些拥挤的道路,就发现之前道路上到处捣乱看热闹的小鬼们,此时已经猛地一空,甚至从这段路之后,他们俩回似水村的路上都没再见到几只鬼了,似乎那些鬼都开始躲着他们走,道路上到处都干干净净的。
元溪两人一路往家走,到了凌县县城的时候,元溪手上的那三两寿串成的手绳,忽然亮起了一丝微光,嗡嗡闪烁,似乎在提醒什么。
元溪一看,顿时惊奇道,“昙昙,洪爷爷会不会是在这附近?这是大黄在提醒我们他的位置?”
李昙看了看道:“那我们在这附近找找看。”
说着,两人也不忙回家了,架着消防玩具车在凌县大道上跑,李昙在凌县住过几年,那被李昙送进去的他爹李富贵,还被称为凌县首富,李昙正好知道凌县最大的县中心医院在哪里。
带着元溪往那里去,果然越靠近医院,元溪就惊喜地发现手绳越来越亮,仿佛在往县中心医院的方向拉扯着元溪。
看来洪爷爷真的就在这里。
本来元溪还有些发愁,明天怎么去问洪爷爷的住院地点,怎么去给洪爷爷送大黄换来的三两寿,现在倒是解决了。
元溪和李昙到医院停下,下了车就跟着手绳的指引,一路在医院住院部乱窜,很多久,还真的就找到了地方。
看着病房里还带着呼吸机,面容枯槁的洪爷爷,元溪松了口气,抬起手来解下那手绳,放在了洪爷爷身上。
元溪退后一步和李昙站到一起,就见那手绳接触到洪爷爷后,很快融化成一条金线,“嘶€€€€”地一声,那丝金线从洪爷爷的手心钻了进去,仿佛在他手上断裂的生命线上续了一节般。
金线闪烁的微光没有维持多久,病房内很快恢复了正常。
元溪他们悄悄带上了门离开,门轻轻啪嗒的声音,唤醒了洪大爷床前的看护,那是洪大爷的大女儿,她迷糊间感觉病房里好像进了什么人,身高不高,看起来像是两个小孩子,但是醒来又看到病房什么人都没有,正准备翻身在睡过去,就忽然感觉到洪大爷的手动了。
“爸?”
“爸你醒了!?医生€€€€”
在女儿惊喜的呼喊声中,洪大爷眼睛迷蒙地睁了睁,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个梦,梦到大黄走丢了。
有两个人找到了大黄,带着走丢的大黄到病床前来看他,大黄还汪汪两声舔了舔他的手,只是不知怎么了,大黄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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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元溪和李昙回到似水村美滋滋地睡大觉时,靥纸街内的那场大火,将整个天地银行架起来烧,烧了一天一夜都未停。
直接烧得上通天庭,下告地府,三界中几乎两界皆知,多少鬼神被惊动。
那油也不知从何而来,一直浸透了天地银行全部,甚至渗到了假设在虚空中的天地银行金库;
那火焰也不知从何而起,将整个银行从头烧到脚,各种阴兵鬼将想尽各种办法救火,救火前却还得先破除开天地银行本身环绕的阴气保护层,百般手段无济于事。
账本,金钱,甚至金库大量的金子都大量融化。
房英等天地银行的一众负责鬼,手忙脚乱地带兵扑救了一夜后,还要被地府来的鬼官给带回去问罪,心中郁结可想而知。
看着房英等天地银行的管理员们都被带走,不少没有离开靥纸街的小纸人们探头出来,看着烧得连架子和地基都被灰化,使得靥纸街中心空出偌大一片中心区域的天地银行旧址,这些纸人和其他靥纸街来往的鬼怪们,都开始悄悄八卦起这场大火来。
“嘀嘀咕咕”
“咕咕嘀嘀”
靥纸街的小鬼大鬼们鬼话连篇着。
有的说天地银行真的是被烧的,有凶手,起火前附近居住的不少纸人,都闻到了浓厚的汽油味;有的说,大火烧起来时,恰好所有的鬼经理都外出了,所有的鬼员工也都解散回家,整个银行空空荡荡,给纵火者提供了绝佳时机,有阴谋。
天地银行秉持人间地府两界因果债务结算往来之责,按说该是自有福缘运气加持才是。
别说水火不能侵身,就算真的能侵身,也该会出现火点不着,油过期,或者突发大水把火熄灭等等巧合。
可是所有巧合,都没能出现在保护天地银行不被烧的方向,反而出现在了烧它的一方身上。
真是奇了怪了。
很快,这些鬼话中就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天地银行一定有问题,能被烧掉,说明本身它藏污纳垢的程度,已经到了需要大清洗一番的地步。
八卦的鬼怪们纷纷义愤猜测,被带走的房英等大鬼经理,不是贪污了,就是受贿了!
也有幸灾乐祸的,觉得房英他们这一走,多半就回不来了。
只是……
“天地银行被烧,过年期间上头烧的纸钱,我们还能收得到吗?”
“年底没有天地银行汇总统计阴债,今年出去收债的鬼,要怎么个收法?”讨论的鬼们陷入了纠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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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溪躺在家里的大床上呼呼大睡,在这夜天地银行的大火中,他倒是睡了个好觉。
床头的蜡烛换了根新的,还没怎么点过。
睡梦中,元溪隐约看到自己好像在哗哗地翻着那本天地银行的账簿,之前拿到账簿时,只看到功德那里就什么都看不清了,在这梦里,元溪却好像打破了迷雾,将自己的所有信息看得清清楚楚。
“功德几尺几丈……”
“债务几厘几许……”
“任职几几几……”
元溪喃喃念叨着,努力想要记下账簿上的文字,背了好几遍,正觉得已经没问题了完全记下来了时,转头梦境一变,元溪顿时就好像将账本得内容忘了大半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回来时看李昙开着车撵小鬼的缘故,梦境变幻后,梦里元溪就感觉自己在撵着一些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在到处跑。
元溪还看到一把剑!
一把很漂亮的仙气飘飘的剑。
“咔擦”“咔擦嚓”“轰”
元溪梦中眼前的画面东一下西一下地闪烁着,雷光时不时落下,劈落在地面,那把很漂亮的仙剑在元溪眼前乱窜,似乎在前方呼雷引霆,给元溪指路,追得各种妖魔鬼怪五雷轰顶,无处遁逃。
看着这把剑,元溪心里顿时就有了一种心动的感觉,就像是上回被疫魔引走,看到那些师兄师姐们的法器时那种感觉,甚至心情更加激动,还有种非常亲切的感觉。
元溪下意识地就朝梦里的那把剑伸出手,想要抓住它看一看。
不过没等元溪去抓,那把剑似乎也注意到了元溪,轰隆隆的雷霆声蓦地一停,周围变幻的画面突然消失,元溪眼前好像只留下那把仙气飘飘的剑。
“嗖”地一下,那把剑自行靠了过来,主动停在元溪面前。
剑身冰肌玉骨,如出寒潭,仙雾飘飘,雷霆刻印。
“嗨,你好啊。”元溪小声呼吸,怕惊跑了它,微微地挥着手,试图和那把停在自己面前的剑打招呼。
“争€€€€”
剑身无风自鸣,好像比元溪更激动。
元溪惊讶之余,就见那把剑猛地又凑近自己一步,仿佛想要偎到元溪身上来,又似乎是催促着元溪用手握住它。
元溪“哇”地一声,心情激动兴奋地问,“你是让我握住你吗?”
“争€€€€”
剑鸣声犹如催促。
元溪伸出手去,剑身寒冰感通过触摸传到了元溪的指尖,砰砰间元溪好像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元溪忽然有了种感觉,好像这就是他的剑,只是不知道丢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