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贴心的样子, 仿佛推销员在推销自己的产品一般, 宗玉宇简直要以为它是在讲真的。
元溪“啊”了一声,似乎也没想到这个答案, 元溪眨眨眼回头看了身边的李昙一眼,李昙回了一个怕什么,咱们有钱的眼神。
元溪顿时放下心来,回头见宗玉宇师兄这般坐立不安的样子, 还安慰他道,“师兄不用担心, 我和昙昙很有钱的。”
李昙在一旁配合地点点头,一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是小问题的样子。
宗玉宇甚至还从李昙那面无表情的脸上, 读出了你这个大人怎么这么大惊小怪的意思, 好没见过世面, 都吓到元溪了。
宗玉宇:……
宗玉宇突然对自己所处的环境产生了迷幻的怀疑,他真的是在一个阴间鬼域里,面对着一个可怕的怪物吗?难道不是在一个什么商场里买东西?
宗玉宇心中很怀疑这纸人话语的真实性,对这些阴性生物的阴险狡猾,两面三刀,翻脸无情,他是认识得很深刻的,所以对方说什么他都不会轻易相信,以免上当受骗,吃了一些诡谲莫名的暗中手段。
可惜两个师弟都太小了,年纪小就是好骗。
宗玉宇心想着幸好他在这里,有他这个大人盯着,不会让两位师弟轻易被骗,且看看对方想耍什么花招。
宗玉宇刚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却没想到那边元溪直接就和小纸人聊上了,黑问道,“那你说说呗,我们发现了你的什么秘密啊?你打算要多少钱?”
宗玉宇恨不得一个虎扑上前捂住元溪小师弟的嘴,好家伙,对方敢瞎说,小师弟也是真的敢瞎问啊。
你是真真的不怕被灭口啊!
对面古怪的小纸人拿腔拿调地沉声问:“这个秘密关乎到我的性命安全,你们真的想知道?”
看着就像是要生气了一样。
“XI……”元溪话音未出,宗玉宇这次终于动作足够麻利地快速捂住了元溪的嘴,斩钉截铁地替他回答,“我们不想!”
被捂嘴的元溪眨眨眼,安静了下来,倒是李昙见状,不悦地凑上来去掰宗玉宇的手,把元溪从宗玉宇手里拉了出来。
小纸人没有理宗玉宇,还是盯着被宗玉宇捂完嘴后的元溪,似乎在等他回答。
元溪点点头:“嗯嗯,我们不想知道了。”
小纸人见元溪似乎真的不打算问了,失望地道:“……哦,那就算了。”
说着小纸人还眼神不太友善地扫了宗玉宇一眼,似乎在怪他多管闲事。
宗玉宇被小纸人那失望的表情给弄懵了。它怎么回事?它那一副我本打算把这个消息卖你们几个亿的语气是怎么回事?难道还真的打算把自己给卖掉的吗?
不,它应该是打算灭口。
宗玉宇再次拔高自己的警戒线,紧紧盯着小纸人,而这时,元溪已经和小纸人谈起了其他业务,“小纸人,我们是来找胡山和师兄的,他就在你的那些棺材里。你是把他切成三份了吗?我们要怎么带他回去啊?”
宗玉宇心中一咯噔,总觉得元溪小师弟的每个问题,都是在对面的怪物的雷点上蹦迪,忍不住打量起小纸人的脸色。
果然如宗玉宇所料,对面纸人闻言面色一变,手突然动了。
就在宗玉宇又要有些应激反应时,却见对面的纸人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金算盘,在哪里噼里啪啦拨打了起来。
“胡山和,男,26岁,他前世欠我六千万阴债,约定今生26岁时,连带利息一共还七千四百一十三万,但是我问他要债三次,他都以想不起来为由拒不还款,还对我很不礼貌,喊打喊杀。”
“原本你们付清七千四百一十三万就可以带走他,不过现在……”纸人啪嗒啪嗒拨打完算盘,抬头看着元溪道,“得加钱。”
元溪好奇追问:“加多少?”
“得加上我的精神损失费。”纸人说着将两个算盘珠子推上去,添加了一下自己被三次拒不还款和被人出言不逊导致的精神损失费后,得出结论后,小纸人看向元溪道,“看在你是大客户的份上,我给你抹个零,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你们可以把人带走。”
小纸人还贴心地加了句:“如果你们想要用金子付款,按照地府的实时金价,一克四百四十四给你们兑换,大概需要500克的金砖451块。”
元溪“哇”了一声,这个金砖是他们从天地银行搬回来的那种金砖吗?
感觉到这个数目不多的元溪,回头就小声和自己的小伙伴李昙嘀咕道,“昙昙它要价很实惠啊,好像不是个奸商。”
李昙点头,也小声回应,“是不贵。”
宗玉宇:……
这种仿佛在大卖场买东西讨价还价的感觉怎么又来了。
虽然感觉非常离谱,但见对面小纸人一直没有要翻脸的趋势,宗玉宇还是忍不住加入了这迷幻的话题,悄悄挤进师弟们的谈话中问,“他想要什么金子?我们没有金子啊,我叠金元宝烧下来给它算不算?”
元溪和李昙都看向了这个会叠金元宝的宗玉宇,又看向了小纸人。
小纸人听到宗玉宇的付钱打算,对他的眼神都和善了不少,“按克重,烧足四百五十斤金元宝给我,也可以赎人,元宝如果叠得不好,不收。”
宗玉宇一听就觉得头皮发麻,四百五十斤!这可真不老少,光烧就得烧多久,胡师兄竟然欠了这纸人这么多钱!啊不对,这也许只是这个纸人的诡计呢。
小纸人拨打完胡山和的算盘,“呼啦”伸手一招,顿时将之前卷起胡山和的棺材给吸了过来。
棺材一路“哐哐”像卷着的竹简般打开,但是原本的三个胡山和此时已经变回了一个,似乎是赠送了一些黏合服务,将胡山和给黏合了起来。
“师兄!”宗玉宇震惊地过去,扑向从棺材里滚出来的胡山和。
“带走吧,账记得还,不然按天记利息。”纸人非常大方,并不讲究什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副你们大可以欠着不还试试的表情,但是那眼神定定的看着宗玉宇,似乎已经在考虑怎么收利息的事。
宗玉宇啪啪地拍拍胡山和的脸,摸摸胡山和的脉,甚至用自己的黄符纸鹤试了一下,竟好像真的是他胡师兄!活得,有气息的,似乎还正常了。
这……真打算就这么放了他们?
宗玉宇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前方的小纸人,那边厢,小纸人解决完胡山和这个附带后,注意力已经全部转向了自己真正的大客户元溪。
小纸人看着元溪道:“算完他的帐,该算算你的帐了。”
“啊,我也欠了你钱吗?”元溪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疑惑。
“对,你欠得更多。”小纸人点头,拨打着算盘道,“虽然你不记得了,虽然我之前拿你的命格抵押了一个亿的贷款,但是折合下来,你还欠了我四亿四千四百四十四万,合计金砖两千零两块。”
小纸人正要给元溪理清账单,忽然“哐咚”一声,一道爆破般的冲击从电梯那里响起,电梯里被捆绑着装死的两个纸人差点被冲击冲飞出电梯,整个地下洞窟都是一阵摇晃,不少土灰簌簌从众人头上落下。
“哐咚€€€€”
又是一声巨响,连带得这整个地下空间跟着又一震摇晃。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元溪抬头向上看去,正好奇着这是什么动静,他眼睛忽一恍惚,像是又穿透了周围的障碍物,看到了靥纸街上头的情形一样。
元溪就看到很多阴兵都聚到了黄泉一品小区附近,似乎整个小区都被团团封困住了,还有不少阴兵正沿着电梯向下突破,似乎正在寻找他们的位置。
电梯里的爆破声就是他们制造出来的,看位置已经离这里很近了,只有十几米距离。
元溪看着这么多阴兵,还非常像是当初天地银行派出来追他们的那些,顿时嘶了一口凉气,赶忙要招呼他的小伙伴和宗师兄们跑路,“昙昙,宗师兄,我们被阴兵包围了,他们发现我们了,正在来追我们!”
宗玉宇立刻扭头警惕地看向面前的小纸人,难道这才是它的阴谋?
“电梯里有监控,你们绑了这里的纸人,物业应该报警了,发现你们是天地银行的通缉犯,估计还能拿你们的消息去天地银行领点悬赏。”小纸人顺口给元溪他们解惑,顺便继续拨打着算盘账。
纸人的楼里竟然还有监控!
宗玉宇有些震惊,不知道监控是啥玩意儿的元溪,只看到说话的功夫,那些阴兵又向下深入了好几米,眼见着离他们不过咫尺距离了。
“快走快走,他们离这里只有几米远了!”元溪小短腿当先一步跑到墙边,李昙立刻小跑跟上,而想要往电梯跑的宗玉宇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小师弟的笔能画门,赶忙就拖着胡师兄也一起跑过去。
元溪伸长胳膊大笔一挥就是个不到一米四的小门,跟过来的宗玉宇也没敢嫌弃,矮身一个滑铲就拖着胡山和就往里钻了进去。
“轰€€€€”
那边的电梯爆破声下,阴兵一涌而出,这边刚刚躲进门后的元溪等人刚刚将门上画出的门抹掉,并又接连向别的方向画门,快速连续几次转换位置,终于没听到身后追来的动静了。
“我们甩掉他们了吗?”元溪探头探脑地往后看着。
李昙还没来得及说话,小纸人突然冒头插话,“暂时甩掉了。”
吓。
元溪李昙和宗玉宇都看向这不知何时跟上来的小纸人,宗玉宇拖着还在昏迷的胡山和警惕地问,“你怎么还跟着我们?”
“我和他的帐还没有对完。”小纸人又拨打起自己的算盘,看向元溪。
元溪挠头道:“不是说两千零两块金砖吗?我回头拿给你,不用算了。”
小纸人顿了一下,原本已经想好的要挨个逐项给元溪对账单,以显示自己的要价是多么合情合理童叟无欺,在元溪如此干脆利落的‘拿给你’下,小纸人只好意犹未尽地将满肚子生意经压了下来。
想当年还会和它讨价还价来着,如今真的是有钱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小纸人点点头,淡定地收回了自己的算盘。
李昙见元溪这么简单就答应了,拉过元溪小声问:“铁头,你什么时候欠了它钱,我怎么不知道?”
元溪小小声回:“我也不记得,但是我感觉我好像真的欠了,也许是前世欠的?”
“前世?”李昙闻言有些好奇,随即又皱眉,前世元溪不来找他玩,反而跑去和小纸人玩,去和货郎鬼玩,李昙想想都有点不开心。
元溪想起来那山洞里的一堆棺材,看着小纸人好奇道,“你的秘密不是还在那山洞里吗?被阴兵发现没关系吗?”
小纸人还在啪嗒啪嗒拨打算盘:“没有关系,在你们逃跑时,我已经把那里藏起来了,他们什么也看不到。”
当然如果看到了,他会去收封口费的,小纸人心想。
宗玉宇一直防备着这个古怪的纸人,防备纸人搞什么小动作,又或者引阴兵来追两个小师弟,但是之后一直到他们离开靥纸街,甚至眼见着都要回到自己的家门口,小纸人也没有什么异动。
在元溪画出的矮门中向外看,宗玉宇这次看到了他们宗门山脚下,不知那户人家刚从门下撕下来的旧春联,就随意地扔在一条小巷后的纸堆旁,元溪画出的最后一道门,就开在这个破春联上。
宗玉宇将胡山和从垃圾纸堆上拖出来,脚踩到实地上时,他满脑子飘忽的坏预想终于停了下来,感觉到周围的夜风和民楼后路灯散发的光,以及胡山和师兄那逐渐平稳的呼吸和突然微动起来的眼皮。
宗玉宇这才有了真实感,冲着春联那边也要回家的元溪他们道:“师弟,这次真谢谢你们了,我回头再带着师兄他们去感谢你们。”
元溪笑着挥挥手告别。
元溪将宗玉宇和胡山和送回去后,转头也要和李昙回自己的家,不过临走时,元溪又拉着李昙走回了他们刚刚离开的靥纸街。
李昙奇怪道:“铁头,我们去哪里?”
“我看看它还在不在。”元溪探头探脑,刚刚小纸人就是在这个街口停下脚步的,说好了等他们醒来后,明晚小纸人去他们的冰雪城那边收账。
元溪探头了一会儿,小纸人忽然出现,惊了元溪一下,拍拍自己胸口。
小纸人歪头看着元溪:“你找我?”
元溪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好像不是我们原来认识的那个小纸人,但是你又变成了它的样子,你是它吗?”
李昙闻言,也顺着元溪的视线多打量了这眼熟又有些陌生的小纸人两眼。
眼前的纸人,纸仙老官闻言多看了元溪一眼,半响才慢吞吞道,“严格来说我们是一个纸人,它是从我身上剪去的一部分,算是我的一个小分身,只是没有我的任何记忆。”
“分身?”元溪睁大眼,“那你把它怎么了?它还活着吗?”
纸仙老官诚实说:“因为合约到期,我要将它收回,所以我把它吃了。”
元溪“啊”了一声,震惊道,“你把小纸人给杀了?”
“那倒也不算,我们没有生死的定义,它是我,我是它,它只是和我融为了一体,就像是一滴水从杯子里倒出来,然后现在那滴水又被倒回了杯子里。”纸仙老官朱砂所画的眼睛微动,给元溪打了个比方。
元溪拧眉思考着这复杂的关系,不太能理解,凑头和自己的小伙伴李昙嘀咕了一会儿,“昙昙,你说这算是死了还是没死啊?”
李昙也说不好,嘀咕回道:“也许没死,不过得看他能不能再把小纸人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