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溪是历劫神仙,有任务下凡,任务大概就是镇压被恶念控制的天昱帝君,其实已经算是完成了,至于元溪布下的大阵可能数百年后阵破,那也是未来应劫之时,自有未来的应对。
李昙转生三世,百年已过,元溪也该离开人世。
元溪本来渡劫只是走个过场,肉身死亡就该走了,然而没想到,他竟然渡劫失败了!
失败了!
李昙的诅咒似乎应验了,元溪渡劫失败,于是只得地府轮回。
元溪和李昙都看到,这一世,劈元溪让元溪渡劫失败的雷劫,还惊醒了那年五岁的李昙,一向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李昙,那晚莫名起身,开窗看了好一会儿这惊动天地的雷雨。
如此,两人也算是在这一世远远相遇了一瞬。
元溪:……
李昙:……
元溪和李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同于他们俩捂着脸,一副没眼看地面对着自己糟心的前世,外头的常尔却是啧啧声不断,一副你俩玩得还挺花的模样。
值得一提的是,元溪的前世似乎也发现了李昙的恶念每一世寻来,将李昙本该顺利美好的人生统统改变之事,所以渡劫之前,还曾经使用了一些方法,试图将李昙的恶念压制,甚至引了一些到自己身上来,不过到底是失败了。
元溪和李昙继续往下去寻找真相。
渡劫飞升不成,轮回后元溪陷入胎中之谜,待到元溪每一世修行有成,想起来自己要做什么,李昙的前世不是悄无声息死了,就是因为诅咒阻拦根本找不到人。
和李昙不同,元溪将功德全转给了李昙,小时候多半过得还是比较坎坷的,也不容易遇到什么名师和好人。
元溪的心态不错,警惕性也强,还算是能平安渡过,再加上有一群修行朋友相帮,每一世都或早或晚地踏上修行之路。
只是在不断地轮回转世中,曾经的朋友一世一世的消失,曾经的修为一世一世的重来,每到要渡劫飞升就会失败,看起来很失落的样子。
元溪看着记忆中不断消失的朋友,好像忽然明白了自己以前,为什么特别喜欢和身边一堆小朋友聚在一起,老爱扎堆和群聚,少了谁都急,原来如此啊。
李昙看着看着,皱起眉来,望了眼旁边盯着前世记忆看的元溪,李昙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终于还是拉拉元溪的衣角道,“铁头,对不起。”
元溪“啊”了一声,回头看向李昙。
元溪眨眨眼,赫然用力拍拍李昙的肩膀,还用鱼尾巴甩甩他,“昙昙不要这样说,肯定是为了我们这一世相遇,所以我们的前世才都这么惨。”
李昙谨慎观察元溪的表情:“铁头,你没有生我的气吗?”
元溪一脸得意洋洋道:“你都没有生我的气,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而且昙昙不是说了,前世是前世,昙昙是昙昙,我才没有那么小气呢。”
重点在昙昙也没有生我的气哈哈,元溪觉得自己机智无比,现在大度一些,正好赶紧让昙昙把他前世那些事都忘掉。
说好了去看着人家,护人转世,结果只去了一次,还自己到处去玩,真是没眼看。
元溪一本正经:“你一个人会无聊的嘛,我应该早点去找你玩才对。”
李昙闻言顿时努力压住想要上扬嘴角,“嗯。”
常尔嚼瓜子的声音放轻,看到两人这副两小无嫌猜的模样,脸上不禁浮现了一抹微笑,【还要继续看吗?】
元溪和李昙闻言都回头。
“看。”
元溪和李昙还有一些疑惑没有解开,比如有诅咒在,他们这一世是怎么相遇的?
第164章 很吵的人
“叮铃当啷€€€€”
元溪和李昙摆着鱼尾巴游到新的记忆中时, 就先听到一阵铃铛声,他们仍在河里,抬头一看, 河道上系着铃铛的红色麻绳在他们头顶来回横穿河道,风一吹, 红绳上的铃铛就摇晃出清脆的响声。
灿阳当空, 光芒一束束照射下来, 落在微波荡漾的似水河上, 波光粼粼随水摇曳,仿佛天女的金线正在河中织一缕披霞。
两人第一眼就觉得这里又熟悉又陌生。
“这是在哪里?”李昙奇怪道。
元溪四下扭头乱看,河岸上, 元溪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碎裂的镇字石碑,风侵日蚀的石碑古老破旧, 上头似乎还有些文字, 只是风化太厉害再加上残缺不全,看不清上头写什么, 不过元溪一看到这石碑,就知道他们在哪里了,应该是在似水村外的河边。
周围河岸上有很多人,来来去去的忙碌着, 似乎整个村里的人都在,元溪还从中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正看着, 元溪忽然扫到了几艘小小的乌篷船,那些艳丽诡谲的色彩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注意,正是当初和小纸人将命格换回来时, 元溪在记忆中一扫而过的那些祭祀纸船。
元溪灵机一动:“我知道了!”
这是似水河的河神祭祀。
元溪立刻一摆尾巴, 拉着疑惑的李昙游向了那边树荫下的小纸船。
他们到地方的时候, 刚好两岁半的小元溪和那活过来的小纸人替换了命格,两岁半的小豆丁元溪一脸没心没肺地在小纸人的引诱下被红布盖住了头脸,而那熟悉的小纸人则鬼鬼祟祟正要下船,脚刚一落地,就被看守祭祀船的大人喊住了。
摆着鱼尾巴游过来的元溪和李昙从河里探出头来,扒在小纸船尾巴。
元溪指着船里红布下的那个小豆丁,对李昙小声嘀咕道:“那是我,我姥姥他们都说我两岁多时爬进祭祀河神的小船里,差点喂了鱼,结果河神老爷不收,把我送了回来。”
说到这里,元溪回过神来看向自己的小伙伴,好奇道:“昙昙,你不是河神老爷转世吗?是你送我回来的?我当初遇见你了?”
李昙也很疑惑,他那时候也才三岁左右,已经记事,但是对元溪所说的却没什么印象。
李昙摇着头:“你在河上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记得了。”元溪摇头,连之前和小纸人换回命格时,他也就只看到了他俩交换这一幕的记忆罢了,不过很快元溪兴奋起来,和李昙嘀咕着,“我们马上就知道了。”
纸船这边的动静很快平息,就像元溪记忆中一样,上了船被纸人童子当了替身的元溪没有被人发现,随着祭祀的进行,很快五艘小船被村里的叔伯推向了河心。
“喝€€€€岩岫出云,山泽通气,风行云动,雷雨作焉……”
锣鼓急促地敲了起来,举行祭祀的老人开始吆喝着几乎听不出调调的土腔,且饮且唱,抑扬顿挫,古韵十足。
随着这一番唱念做打,岸边的村人们簇拥着河中正顺流而下的纸船一路追赶,这吵吵闹闹的环境中,船里被纸人迷了的小元溪竟然一点被吵醒得迹象都没有。
元溪拉着李昙也一路跟着船游动,看着村人渐渐落在后面,渐渐止步,只是吟唱声和锣鼓声还远远传来,李昙不禁和元溪悄悄嘀咕道:“铁头你发现没有,他这唱得这些什么,好像你背得那些咒语哦。”
“啊?”元溪愣了一下,仔细听了听那还在传来的雷啊雨啊,“好像是哦。”
李昙不说元溪还没发现,这些似乎是在歌颂河神神威的祭祀词,听着是跟元溪学的一些咒语有些雷同。
眼看着小纸船似乎在时间的加速中飞快飘远,两人暂且放下了对这河神祭祀的研究,快速地追了上去。
鱼尾一甩,似乎就越过了一段时间,元溪和李昙追到纸船的时候,时间似乎已经流逝了几个小时,此时这些吃水极深的纸船,外壳的防水涂料已经在逐渐失效。
“噗通。”随之渐渐一艘纸船破损,大量的瓜果肉类掉入河中,很快引来了大量的鱼群。
河底的鱼蜂拥而至,仿佛长出了牙齿,啃咬着掉入河中的祭祀品。
没多久,“噗通”又是一艘纸船。
哗啦啦又是一阵鱼涌,啃咬着掉落河中的供奉。
“这纸船的质量竟然这么差。”元溪远远看着一艘艘船被河鱼撕咬,不断沉底,有些心惊。
看看天色,这才刚午后,连傍晚都还不到,他姥姥可是说他直到晚上天黑透时才被找到,这小纸船能载他到晚上?
李昙也皱眉看着元溪当年待着的那艘纸船。
这时,船上的小元溪似乎终于睡饱了,揪开自己脑袋上盖着的红布,揉着眼睛往外一看,才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两岸青山遥远,他遥遥在河中心,周围空无一人,只有河中小鱼在撕扯着贡品甚至纸船。
看看天,不熟。
看看地,在河中央,还有河里一群似乎长着牙要吃人的鱼,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噗通”又是一声,小元溪眼看着身边的一艘纸船直接被急不可耐的河鱼撕拉咬破,船上一堆供奉稀里哗啦地落入湖中,这下,周围只剩他和另一艘小纸船还幸存着。
刚睡醒的小元溪呆愣了片刻后,似乎是感觉到危险。
“哇€€€€”
小元溪瘪嘴忽然哇哇大哭出声。
河里的鱼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尾巴扑腾了好几下,不过很快就发现他似乎没什么威胁,就是声音大而已,又都靠近过来,周围的贡品都吃光了,不少鱼甚至开始撕咬小元溪所在的纸船。
元溪和李昙顿时全神贯注,睁大双眼,排排游在河里,探着头想看看这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下一刻“噗通”一声,小元溪连人带船上的其他贡品一起掉下了河,呜噜噜地就要往下沉。
元溪愕然震惊:“昙昙,船沉了!?”
船怎么会沉!?
不是说他是被小船载着回去的吗?可眼看着他就要淹死在河里了啊。
李昙也是一呆,似乎没料到这个发展,下意识想要出手去捞元溪小时候,然而很快想起来这只是过去的记忆。
“哇啊€€€€呜噜噜€€€€”小元溪可能是吃的胖,沉下去了又浮上来,一浮上来就呜哇大哭,甚至沉到水底都好像还在哭。
小元溪声音极大,周围的鱼都不敢靠近他,连元溪和李昙身在其中,也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
“现在怎么办?”就在元溪和李昙迷惑之际,忽然发现随着小元溪的哭嚎声,周围的河水忽然动荡起来,仿佛是无风起浪,不断地在河面上推起波澜。
转折要出现了?
元溪和李昙立刻看向四周,而就在这时,元溪忽然咦了一声,两人的视线似乎穿透了周围的时空,一时间,元溪和李昙都看到了寒江村那老旧的石桥,桥底下挂在那里的一把落满灰尘和青苔的长剑,随着小元溪的哭声在震动,似乎听到元溪的声音,在回应他。
“啊,是我的仙霆剑!”元溪顿时激动地抓住身边的小伙伴,“难道是仙霆剑救了我?”
仙霆剑震动越来越大,河面上的动静也跟着越来越大,寒江村上空赫然聚集来大量的乌云,咔擦一声劈落在了桥上,这一刻,似水河这里的镇压一方的大阵,似乎也在仙霆剑的震动下摇摇欲坠。
眼看着仙霆剑似乎就要破阵而出,像是元溪上次在梦中遇到危险时一般,携裹雷霆闪电,破空而来。
就在这时,河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也张开了眼睛。
一双巨大如灯笼的金色眼睛遥遥望来,似乎是看向了落到河里的小元溪身上,又似乎是和李昙元溪产生了对视。
李昙愣了一下,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
李昙下意识地伸手一捞,这时,河底一堆念头仿佛冒泡一样浮现出来。
【吵。】
【好吵!】
【吵死人!】
一堆长了李昙脑袋的棉被,仿佛成了精一般,从河底那双眼睛后咕嘟嘟地冒出来,满怀起床气的怨念。
元溪和李昙这时候都看到了另一个角度的画面,那年的李昙也才三岁左右,此时似乎正在睡午觉的样子,忽然在睡梦中皱起了眉头,眼睛都没有睁开,就含糊不清地嘟囔出一个“吵”字。
那时还叫狗蛋的小李昙似乎并不在似水村,可能在凌县的某个大房子的,但是似水河中发生的时,却好像发生在他的梦中一样。
小元溪的哭声仿佛扩大了十倍不断地传入他的耳朵里,连带着似水河动荡之时周围哗哗的流水声,波浪声,吵得他用棉被蒙着头从床上滚到东又滚到西,还是甩不掉周围哇哇地哭声,不禁怒气冲冲地在梦中睁开了眼。
然后就是元溪和李昙在河中看到的一幕,河底巨大如灯笼的金色眼睛,看向了掉到河里的小元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