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沈行云感慨,直播间里围观了蛋糕制作全过程的观众更加感慨。
这蛋糕基本是白晗一个人的成果,其他人偶尔帮她打个下手,但更多的时间还是在布置房间。
从制作蛋糕胚到最后画小纸人,她动作熟练又迅速,每一步都臻于完美,最后成品更是引得一群观众垂涎三尺。
沈行云在陆停晚车上的时候就有看直播,自然没有错过一群人的疯狂夸赞。
他欣赏一会儿蛋糕,拉开椅子坐下,转头去看陆停晚。
另外四个人这会儿还在送礼物,一个个热情高涨,连杜若秋都难得被带动起情绪。
于是就显得中间手足无措的陆停晚更加可怜。
沈行云忍不住笑两声,抬手扶住额头,又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其实今天早上起来,他就隐隐觉得身体不太舒服。
毕竟前天晚上淋了一场大雨,昨天又折腾半宿,按照他这个体质,确实也该出点问题了。
这会儿心情骤然放松,那种不舒服的感觉瞬间被推到顶点。
头昏脑胀、四肢无力、浑身发冷。
沈行云眯了眯眼,默默叹口气。
他已经摸不出来额头的温度,但凭感觉也能知道,自己现在大概烧的很高。
这高烧来的实在有点突然,他下车之前甚至都没感觉到什么明显的征兆。
但这样的时刻对陆停晚来说真的挺难的的。
对一些人来说司空见惯的“与朋友的生日会”,放到陆停晚这里,可能就是这辈子头一回的新鲜体验。
他的身份、地位和经历,决定了他很难有一群可以嘻嘻哈哈玩闹的朋友。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对方错过这些。
沈行云支起手臂撑住脑袋,晕晕乎乎看过去,感觉自己脑子已经不太转。
€€€€好像也是有的。
两个人刚认识不久的时候,他去酒吧接人。
那会儿陆停晚身边就有两个……大概是玩的不错的朋友。
€€€€还挺怂。
沈行云想起那两个人见到他之后的模样,没忍住低笑一声。
紧接着又想起那天的陆停晚。
靠在他怀里,朦胧着一双蓄满醉意的桃花眼,含含混混问“我乖吗”的陆停晚。
沈行云趴下去,脑袋抵在臂弯,还是忍不住深深拧眉。
头疼的要炸了。
大学毕业之后,他一起很注意健康方面的事情,所以实际上,虽然身体不是特别好,但真的生病严重到现在这种程度的时候,还是挺少的。
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发烧来的格外凶狠。
他屈起手背,碰了碰冰凉的桌面。
聊胜于无。
……或者毫无作用。
意识迷蒙间,他感觉到有人靠近。
沈行云撑起脑袋偏头看去,对上一双近乎惊恐的眼睛。
这样的陆停晚好像更少见。
他忍不住笑起来,在人头顶上揉两下,安慰:“没事,怕什么。”
陆停晚抓住他的手,一声不吭。
他昨天白天是有在担心沈行云淋雨后会生病的。
但沈行云昨天一天都很精神,他之前又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所以他就以为……
这种情况,很难不让他把问题怪罪到自己身上。
陆停晚垂眸,恍惚间注意到自己搂着人的手有点抖。
隔着一层布料也能感觉出来,沈行云身上烫得过分。
他咬一下舌尖,强迫自己冷静。
其他四人一脸焦急地跟在他后面转来转去,互相对视,像是想要帮忙,一时间又有点无从下手。
直播间里也是一团乱象,一群人七嘴八舌地问发生了什么。
陆停晚哪边也没工夫理。
他把沈行云放进车里,直接导航带人去最近的医院。
……
躺在病床上盯着输液瓶里的液体不断下坠的时候,沈行云自己都觉得这事实在离谱。
他很神奇地撑过了陆停晚的生日,然后迟到的发烧来势汹汹,吓的陆停晚直接二话不说把他拉来这里。
然后就是一阵浑浑噩噩的兵荒马乱。
被吓到的人到现在都没完全回过神来。
沈行云屈起和陆停晚交握的手,用力捏一下。
“怕什么?我又不会真的出事。”
比这更可怕的场面他都经历过,高烧40+,小问题而已。
陆停晚面无表情抬头看过来,冷哼一声,没说话。
于是沈行云又捏捏他。
他还想再说什么,不等开口,陆停晚突然递来一杯水,堵住他的嘴。
“嗓子都哑成什么了还说话,将来配不了音怎么办?”
他低头扫沈行云一眼,没什么情绪地嘲讽:“靠我包养你?”
沈行云小口喝水,听到他这番话,反而笑起来。
他好像还认真想了想,然后一脸坦然地说:“好像也不是不行。”
陆停晚:“……”
陆停晚被气得不轻。
沈行云见好就收,把杯子递回去的空挡,又在他手背上拍两下。
“放心,肯定不会有事的。我礼物还没送,秘密也没交换。”他眨眨眼,讨好,“我们还有好多事情要一起做呢。”
陆停晚哼哼两声,嘟囔一句“你还知道啊”,喂他吃了退烧药,又起身把他按回床上。
两个人勾着彼此的手,没再说话。
单人病房里很安静,窗台边上摆着两支百合花,插在细高透明的水培瓶,一支朝着阳光,一支朝着房间里的两个人。
窗户边缘开了一点缝,春风吹进来,两支花跟着轻轻晃动。
沈行云握着陆停晚的手,没多久又闭上眼睛。
大概是退烧药里有安眠效用的成分作祟,他这会儿又开始变得迷迷糊糊。
陆停晚看出来他的困倦,一时间又紧张起来,和他握在一起的手不由自主扣紧。
沈行云勉强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撑着精神安慰:“放心,我之前又不是没经历过这种。”
他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开始说胡话。
但语言系统好像已经不太受控。
“我上次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就在想,要是你能出现在我身边,对我唱首歌就好了。”
“那会儿比现在严重多了,我都一点事没有地活了这么多年,这次还能有问题?……”
陆停晚听着听着,表情突然变了。
他低头看过来,问:“上次是哪次?”
他这么多年一直关注着沈行云,从来没听说过对方什么时候生病严重到要住院。
他知道的时候,沈行云已经很注意健康管理,虽然时不时也会出一些意外,但也从没到过这种地步。
所以。
“上次”,是什么时候?
他看着沈行云苍白的面孔,脑海中不自觉闪过一个人名。
沈括。
沈行云反应很慢,这会儿才想过来陆停晚问了什么。
他有点茫然地看过来,脑子不转,但还是乖巧地答了话:“……大学?”
陆停晚抿嘴。
不太成立,但也并不是完全不成立。
虽然沈行云上大学之后和家里断了联系,但那并不代表沈括就完全没法掺和他的大学生活。
他忍不住想到问得更详细一点,但又不忍心让沈行云再次开口。
陆停晚安静良久,默默抬起头挡在他眼前。
“不许说话了,睡觉。”
又密又长的眼睫小刷子一样在掌心扫两下,然后归于平静。
陆停晚等了一会儿,小心翼翼收回手。
沈行云已经再次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