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在办公楼一层走廊的尽头。
四个人进门的时候，桌上已经准备好热茶。
教导主任请两人坐下，一推眼镜, 开门见山交代了沈行歌跟人打群架的事情。
她说的很简洁, 大概就是有学生随便说了两句闲话, 结果沈行歌先动了手。
陆停晚耐着性子听了几句，听不下去了。
他放下杯子，垂眼往后面一靠，不声不响的，但对面的教导主任还是被吓到一样，瞬间噤声。
沈行云不动声色握住他的手。
沈行歌站在两人后面，看着这一幕，吞了口唾沫，一时搞不太懂两位哥哥的意思。
教导主任显然也搞不太懂。
她安静片刻，问陆停晚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陆停晚颔首：“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事错在沈行歌不该招惹他们？”
教导主任一愣，笑容里多出些尴尬：“也、也不全是吧。”
他看一眼沈行云：“当然，那些学生肯定都有问题。但他们的问题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种学生的确不太好管。为了学生安全考虑，我们一般都是让学生们主动回避一下。”
她说着，看一眼沈行歌，表情深处还是藏着一点埋怨。
沈行歌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咬住嘴唇没吭声。
陆停晚冷笑：“这就是你们的教育理念？”
他这话语气实在不是很好，对面教导主任一呆，甚至有点被吓到。
沈行歌一时没忍住，露出个得意的小表情，像是在说：看吧，我晚哥就是这么通情达理。
沈行云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教导主任身上。
“抱歉，他只是有点着急。”他朝人笑笑，语气比陆停晚好出不知多少，让教导主任瞬间放松下来。
但下一秒，沈行云话音一转：“不过，贵校的教育理念确实有问题。”
教导主任彻底愣住。
沈行云捏捏陆停晚的手，接着道：“我记得贵校宣传页上写的宗旨是……成为培育祖国未来优秀人才的摇篮。”
他笑得温柔，说起话来却丝毫不留情面：“但现在贵校不是在成为孕育不良分子的温床吗？”
“不去想办法约束那些学生，反而是让其他学生避开他们，甚至忍气吞声。”他敛笑，正色起来，“抱歉，这种做法，恕难苟同。”
陆停晚哼哼一声表示赞同，抬手在沈行歌脑袋前面点一下。
“如果你叫我们来，就是想让我们认栽，让他学会对那群人忍气吞声甚至退避三舍。”
他站起身：“那还不如我把他拎回家教他怎么打赢群架。”
沈行云被他一起拉起来，偏头看人一眼，一时没忍住，眼底笑意漾出几分，顺着余光钻进陆停晚心里。
握在一起的手瞬间收紧。
后面，沈行歌被教导主任训了大半个下午，这会儿突然得以“扬眉吐气”，他也没忍住，“嘿嘿”偷笑两声。
这边氛围骤然轻松下来。
对面却截然相反。
教导主任面露菜色，支吾两声，跟他们道了歉。
陆停晚想想，不知道从哪儿掏出张名片递去。
教导主任：“？”
陆停晚扬眉：“我有点对付这种人的经验，有需要可以找我。”
教导主任一脸茫然地盯着名片看几秒，猛地反应过来。
“好的好的，一定一定。您放心，我们一定想办法。”
沈行云失笑，上前拦下。
“这么大一所学校，这么多管理层人员，如果一个懂法的都没有，那学校是不是也可以不要了？”
听到沈行云这话，教导主任脸瞬间白了两个色号。
他也不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
他们这是所私立学校，要是真的有人想给管理层来个大换血，大概也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糖果和大棒都递出去，沈行云和陆停晚带着神清气爽的沈行歌去开家长会。
沈行歌带两个人去教室，安安静静走出半程，还是没憋住，又“嘿嘿”笑几声，说句“谢谢哥，谢谢晚哥。”
陆停晚面无表情：“打架输了，又被骂了半个下午，你还能这么开心？”
沈行歌一噎：“……”
他撇嘴，小声嘟囔：“但你们打球赢了呀，也帮我骂回去了。”
陆停晚依旧没什么表情，率先迈步：“下次自己来。”
沈行歌瞬间意会，搓手跟上：“好嘞，那麻烦晚哥教我啊！”
话说一半，沈行歌戛然而止。
楼梯间拐角处蹲着的几个男生映入三人眼帘。
就是下午打球输惨了的那几位。
他们这会儿正蹲在这聚众吸烟，把拐角的狭小空间搞得云雾缭绕，很是呛人。
沈行歌几乎是下意识地往陆停晚身后缩了一下。
陆停晚看他一眼，停下脚步，低头挽袖子。
他漫不经心问一句：“怎么？没输够？”
几个男生不约而同安静下来。
烟蒂在两拨人中间静静燃烧。
沈行云不动声色皱眉，轻轻咳嗽两声。
陆停晚挽袖子的动作一顿，声音更冷两分：“不愿自己滚？”
坐在最上面的男生突然起身，在墙上掐了烟，其他几人也都有样学样，在楼梯上站成参差不齐的一列。
那面白墙上已经有许许多多被烟烫出来的斑点。
陆停晚扫视一眼，踏上一级台阶。
一言未发，也没有动手，但压迫性十足。
几个男生对视一眼，颇狼狈地扭头逃了。
陆停晚嗤笑一声，沈行歌哈哈大笑。
然后被他哥制裁了。
后面家长会一切顺利。
大概是已经跟教导主任沟通过，家长会结束后，班主任也没再留下他们多说什么。
这次家长会比较正式，各科老师基本都露了面。
沈行歌毕竟成绩不错，一路下来也被夸了好多次。
整场家长会下来，除了开场前的那点“小插曲”，三个人的初体验都还不错。
三个人一起回到沈行云住处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九点。
沈行歌饿了大半天，半路开始就跟着肚子一起嗷嗷叫。
陆停晚好像也没吃什么东西，偶尔会跟沈行歌一起来个二重奏。
沈行云哭笑不得，一回住处就赶紧换了身衣服给两个人做菜。
因为时间太晚，他没做什么重口的菜，只简单下了锅面，配两个小菜。
沈行歌垂头戳着碗里面条，含含糊糊嗫嚅了一会儿，嘟囔：“哥……你相信我，这次的事绝对不是爸€€€€沈括做的！”
他握拳，声音更坚定一点：“我一直有在‘监视’他！他最近都很安静的！”
沈行云有点意外地看他一眼，无奈伸手过去，在他脑袋上揉两下。
沈行歌会在这时候帮沈括说话，其实也并不奇怪。
他到底是从小被沈括带到大的，哪怕再讨厌他的那些行为，也多少会比沈行云多一些“父子”方面的情感羁绊。
沈行歌任沈行云摸，脑袋跟着上下晃动几下，然后仍旧有点担心地看向他，小心翼翼叫声“哥”，似乎在试探他的态度。
沈行云还没开口，旁边陆停晚放下筷子，说了句：“放心。”
兄弟俩同时扭头看他。
陆停晚向后靠在椅背上，表情平静：“不可能是他做的。”
沈行云扬眉，问：“你已经猜到是谁了？”
陆停晚迟疑一下，重新抓起筷子，含糊道：“差不多吧。”
沈行云多看他一眼，没有追问，只招呼两个人继续吃饭。
沈行歌立刻响应，晃晃筷子：“吃饭吃饭！反正这事算是完事啦，咱先不聊它！”
沈行云闻言，夹菜动作一顿，又看一眼正在低头吃饭的陆停晚。
陆停晚若无其事地垂着头，夹了一筷子青菜到自己碗里。
然后又猛地意识到什么，脸色难看一瞬。
沈行云垂眸，无声轻叹。
这件事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就彻底结束。
甚至不用等到第二天早上，他的这一猜测就已经成为现实。
次日凌晨三四点钟，在陆停晚和沈行云之前那些热搜词条都逐渐掉下榜的同时，又有两条消息无声发酵，并迅速成为热门。
只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两条热搜词条并不是属于“沈行云和陆停晚”，而是属于“沈行歌和陆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