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到泵厂了,杨国志下了车,弯腰冲车子里的韩冬生说:“按你说的,就算以前都是误会,你们也不是就没可能了,要不我去找他,给你两正式介绍一回?”
韩冬生没看过来,他还是看着窗外,露出的一点唇角微抿,显得有点固执,声音有些冷淡,“不用了。”
杨国志见他否定,也就不想再强人所难了,只是,在他想要关车门时,一直望着车窗外的韩冬生突然扭头过来,看了他一眼。
杨国志怔了一下,又打开车门,腰弯得更低了,问:“老韩,你没事吧?”
韩冬生面色看起来平静如常,不像有什么异样,他看着自己的多年好友,说:“我没事,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有事?”
杨国志叹了口气,说:“我太了解你了,你刚才那个眼神,真是……。”他摇了摇头,“这事听我的,明天我就去找林羽……。”
“不用了。”韩冬生突然打断他,之后,他的视线再次转向窗外,声音低沉道:“他已经说过了,他不会喜欢我,”他的喉结动了动,“我之前的误会和一些行为,应该已经给他造成了困扰,我不该再去打扰他了。”
闻言,杨国志愣了愣,无奈地看着他这位好友,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
冬天天黑得早,林羽接完小帆船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
今天林羽给自己放了一晚上的假,饭店的事他都交给了孙叔和小红。
像这样什么都不做,难得舒舒服服地在家待一晚上,是很久没有过的事了。
家里炉子灭了,炕是凉的,屋子也有点冷。
林羽让小帆船去屋里盖上厚棉被捂着,自己在厨房炉灶生火。
当灶膛里的火苗旺盛地燃烧起来时,屋子里终于渐渐有了暖意。
林羽抹了把脸上沾上的灰尘,站起身准备洗个手淘米做晚饭,可他才转身,就见只到他腰腹处那么高的弟弟正站在那里,两只小手捧着一块小小的蜂蜜蛋糕,上面还插了根已经点燃的蜡烛。
这孩子正努力把这块小蛋糕举高到哥哥面前,脸上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林羽眼中露出惊愕,继而嘴角忍不住的一翘再翘,笑得露出不知道多少颗牙齿,他问:“这蛋糕你在哪弄来的?”
小帆船脸色苍白,笑起来脸上都没什么肉,可孩子天真的样子就足够可爱了,他说:“我用二姨给的压岁钱,下课时偷偷去门外小卖店买的。”
林羽凑过去,揉了揉小帆船的头,笑着责备道:“就这么一次,以后再敢自己点火,就打屁股!”
小帆船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哥的手,清了清嗓子,小脸一脸正色道:“拾儿,你立正站好!”
林羽微微一怔后,就想伸手掐弟弟的小脸蛋,“林帆,敢叫我小名,胆子肥了你!”
小帆船却颇为严肃,奶声奶气道:“拾儿,不许闹,今天我是哥哥,你当弟弟。”
“为什么?”林羽问。
小帆船仰头看着他,大眼睛眨巴眨巴的,说:“当哥哥太累了,今天我来照顾你。”
刷的一下,林羽眼前就模糊了,眼窝里的泪水强忍着才没掉下来。
小帆船小心翼翼护着那小蛋糕上的蜡烛,往前走了一步,轻声说:“拾儿,祝你生日快乐,许个愿,来吹蜡烛吧。”
林羽用袖子抹了把眼睛,点了点头,闭上眼。
重生前那二十年,林羽没许过生日愿望。
再之前,从林帆被发现患有先心病以后,林羽每年的生日愿望就只有一个:愿弟弟早日康复。
许完愿,林羽睁开眼,弯腰吹灭那快要燃到头的蜡烛,小帆船高兴地欢呼了起来。
晚饭是小帆船做的,林羽做场内指导,还经常偷偷动手帮忙。
一顿饭费了些工夫才做完,不过是一锅白粥,和一盘子炒鸡蛋。
粥熬得不够软,炒鸡蛋里有蛋壳,还咸了,但林羽还是觉得这是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比他之前吃的那些米其林星级餐厅还要好吃得多。
吃完晚饭,兄弟两把那块小蜂蜜蛋糕一人一半分了吃了。
临睡前,小帆船还给“拾儿”洗了脚。
躺在被窝里时,小帆船拍了拍林羽的腹部,像哄孩子那样轻声说:“拾儿二十岁了,快快长大啊!”
林羽的眼圈顿时又有点红,他闭上眼,“嗯”了一声。
多年前,母亲林小霜在世时,每当他们过生日,母亲就会这样温柔地拍着他们说:“快快长大吧!”
平房区外面没有路灯,夜色很黑也很浓。
一大一小,两个单薄的人儿在这样寂静的夜里睡熟了。
炉灶里的火只剩下了一点点残存的火星,若隐若现,苟延残喘着。
屋子里的温度渐渐凉了。
这个冬天越来越冷了。
……
周一下午,林羽赶着区政府开完每周例会,赶紧把郑区长请走了。
跟他们同行的,还有首都银行在红旗区设立的分行行长,姓齐。
余下的则是区长秘书,还有管委会负责土地这块的人员,还有银行里几个办事员。
这一行人呼啦啦开两辆车去了温岭山。
林羽像个导游一样,带人上了山,一路走一路讲,还特意带他们去看了温泉泉眼。
这些天来,他都没闲着,找专业的人对山里进行了测绘,也请专家对温泉水质进行了评估,得出的结论是非常符合林羽预期的。
到山顶后,他把自己对这座山的总体规划做了详细的介绍,又把温泉山庄正式启动后,可以给红旗区乃至开发区带来的好处,都一一做了讲解。
齐行长问他:“你的规划很好,给区里百姓带来的好处,我想,郑区长和咱们管委会的领导们应该都很动心,但我怎么知道,我把钱借给你,你会说到做到呢?”
闻言,林羽望着山下那冒着炊烟的小山村,说:“我是个商人,尽管在商言商,但我认为商人也应该具有社会责任感,而且我是红旗区土生土长的孩子,我的亲人都在这里,我的根就扎在这里,我打心里希冀的,是整个红旗区百姓的光明的未来。”
齐行长挑了挑眉,有点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会说出这样一番与他年龄完全不相符的话来,内心多少有些震动,但还是在犹豫。
郑区长则在这时开口道:“齐行长,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但我已经被林羽说服了,我想看看,这小子到底能做出个什么样来,所以,我愿意做他贷款的担保,如果将来他还不了了,或者干脆跑了,我来砸锅卖铁替他还!”
事谈得差不多了,下山时,林羽就知道,这事十有八九定下来了。
贷款好贷,关键是贷多少,有这次实地考察的行程做基础,有郑区长的保证做助推,林羽想,起码他初期建设的钱应该是够了的。
下山之后,大家都饿了。
林羽不含糊,直接让两辆车的司机把车开去了红阳市,在那边的香附园大饭店请客。
酒过三巡,林羽悄悄去买单,前台收银员却告诉他,一个姓郑的中年人已经买过了。
林羽回包间时,给郑区长连敬了三杯酒,都是58度高度白酒,郑区长随意,他干了。
郑区长大力拍他的肩膀,舌头有点直,“我可是打算砸锅卖铁支持你了,你小子可千万给我争气!”
林羽也豪情壮志,猛拍胸脯,“我说话算话,您就等着收获一个红旗区最年轻的优秀企业家吧!”
白酒喝完了又换啤酒,林羽喝多了,但也说不上太醉。
他去洗手间时,还知道冲水洗手,照镜子把自己拾掇得体体面面的。
只是快要走到他们的包间门口时,突然不小心一个趔趄,差点摔进斜对面一个包间门里去。
有服务员正好从门里出来,机灵地及时扶了他一把。
林羽迷迷糊糊道了声谢,这一摔到底是把他脑子摔混了,酒劲都上来了。
所以,他并没注意到,这个陌生的包间门打开时,一桌子的宾客大都朝门口看了过来。
更没注意到,其中一个身材高大、面容成熟俊美的男人,也在这时看了过来。
砰,那道门又被关上了,阻隔了那道视线。
林羽扶着墙,仔细辨认了门牌号,回了自己的包间。
散场时,司机小刘还有老张先去车上候着了。
管委会和几个银行的人都住市里,一会不跟他们回区里,直接自己从饭店回家了。
郑区长和秘书一辆车,他让林羽坐另一辆车,这样两车都不跑空,坐着也舒服。
林羽把两位领导送上车,看着车子启动,他在后面摆了好半天手。
郑区长睁着一双醉眼透过后车玻璃看见了,冲秘书道:“这小子,最会装样子!”
秘书笑道,“可您还是愿意相信他。”
郑区长摇了摇头,也笑了,说:“他很聪明,将来如果真成了,那我算没白跟他费这些工夫了。”
另一边,林羽完全不知道刚走的两位在讨论他。
人一走,林羽身上一放松,这酒劲就更浓了。
他眯着眼睛在饭店停车场里找小刘开那辆红旗轿车,找来找去,正看见两辆一模一样的红旗停在相邻位置。
林羽皱了皱眉,看着那两个迥异的车牌号,想了一阵,指向其中一辆车,坚定地说:“我记得,就是你!”
说着,他就晃荡了过去,腾一下打开后座车门,一屁股坐进了后车座,又哐一声把门关上了。
车子里有淡淡的雪后松柏的味道,林羽皱了皱鼻子,轻声嘟囔,“小刘,你这么讲究,还洒香水了?这什么牌子的香水,我也买一瓶,真好闻。”
过了一会,并没有人回应他的问话。
林羽仰靠在座椅靠背上,有些费力地睁开眼,向前面的驾驶位看去。
驾驶座上,一个有些眼熟的年轻人正回头诧异地看着他,但这人并不是小刘。
林羽的酒一下子清醒了五分,他蓦地想到了什么,坐直身体,扭头向自己身侧的位置看去……。
一个穿着黑色毛呢大衣、身材高大的身影,正坐在他另一侧的座位上,半明半暗中,那张侧脸鼻梁挺直、线条如刀凿斧刻,俊美如斯。
林羽目瞪口呆,叫出对方的名字:“韩……韩冬生!”
韩冬生应声转头看向他,双眸中光影不定,平静而专注。
半晌后,他薄唇轻启,淡淡道:“小张,你先下车。”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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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岁岁的老公死了,就在结婚当天死的。
邻居老两口在京大读博士的儿子听说了,不远万里赶回来,天天去他家安慰他。
楼下宠物店网红帅老板知道了,亲自下厨,天天给他送饭。
公司年轻有为的总经理获悉了,天天给他放假,要陪他出去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