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眼泪再次顺着脸颊而下,他抬起头,看见傅时琛正在看着他。
傅时琛咬着牙伸出手推开南€€贴上来的脸,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很微弱地动动嘴,南宵从他的口型里能看出来,他在喊自己的名字:宵宵。
南宵痛苦地闭上眼睛。
实时画面里仍源源不断地传来南€€疯狂又刺耳的叫喊:
“是我先认识你的,我先喜欢你的!傅时琛!你怎么能喜欢他!”
“南宵他凭什么跟我抢东西!他凭什么!”
“不许看他!你看着我!你看着我!你还有哪里不满意?我改!我都改!”
……
南宵的脑袋快要炸裂,就在他几乎要崩溃的时候,耳边却猛得传来一声巨响!
南宵惊愕地转头看去,首先看到的是南琮焦急万分的脸。
“宵宵!”
南宵的眼泪瞬间失控,南琮冲上来一把将他搂进怀里,抖着手拿掉了他嘴巴里塞着的棉布,又飞快将他身上缠着的绳子解开,小心翼翼地用手捧着南宵的脸,“宵宵!宵宵!你看看我……你别吓哥哥……”
南宵无声地流着泪,他的嘴巴被撑得生疼,只能拼命点头,好半天都讲不出话来。
佟雨和傅奕文几人这时候也跌撞着进门来,傅奕文在看到南宵的模样时几乎气得要杀人,他手里拎着守在门口的那个打手的衣领,一把将人拽起来,抵在墙上用力地往肚子上打,“我操你妈!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碰他的!”
周围的吵嚷声响成一片,南宵的耳朵有一瞬间短暂的失聪,所有人的说话声都变得模糊。
直到“啪”地一声轻响,暖色的灯光终于在头顶亮起,南宵憋闷在胸腔里的愤懑和惊惧终于找到了出口。
他几乎在瞬间嚎啕大哭,揪扯着南琮的衣襟,嗓子终于能发出声音:“大哥……”
南琮听见南宵开口讲话,霎时松了一口气,不住地伸手捋着南宵的脊背。
“宵宵……宵宵没事了……不怕……大哥在……不怕……”
南宵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眼泪很快打湿了南琮的肩头。
当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南宵的身上,无人注意到,在他们身后那块无人问津的电子屏上,原本疯狂叫骂的人突然安静了下来,此刻正一步一步冲着镜头的方向走了过来。
南宵趴在南琮的肩头,惊恐地看着南€€的脸在镜头前慢慢放大,抖着手用力拍打着南琮的肩膀,示意他向身后看。
南琮感受到南宵的恐惧,还未回头,便听见一道尖锐又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好呀,这下人都到齐了。”
这道突兀的声音让所有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循着声源齐齐扭头向后看去,却在看清监视屏画面的瞬间被一阵恶寒席卷全身,愣在原地。
此刻显示屏里人顶着一张跟南宵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若不是笑得阴森,神态全然不像,几乎就有以假乱真的本事。
那人此刻正注视着监控室里的所有人。
傅奕文几乎傻在那里,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屏幕,半晌颤抖着手指着对方,“你……你是……”
这一刻,所有人都瞬间恍然。
怪不得……怪不得南€€可以那么轻松地进入庄园一路畅通无阻,没有引起安保人员的一点怀疑,怪不得他可以轻而易举就支走了监控室里所有的工作人员……
因为他用着这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冒充南宵,不熟悉他们两人的人压根分辨不出!
监控室里被安静到诡异的气氛占据。
只见南琮歪了歪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怎么,不认识我了?”
南琮开口的一瞬间,傅奕文伸手撑住墙壁开始干呕。
顾不得众人惊魂未定,南宵满心里都是傅时琛喝下去的那瓶要命的水,他伸手用力扯了扯南琮的衣服,艰难道:“大哥……傅时琛……”
南琮眉心一跳,立刻转头喊人,“先去休息室救人!”
作者有话说:
自己写着写着都觉得恶心了= =
第57章
休息室的门被傅奕文踹开的时候, 南€€已经坐回到了沙发边。
看见人冲进来,他急切地拉起傅时琛的手,解开衬衣袖口, 垂头便对着手腕的地方一口咬了上去!
傅时琛吃痛,眉头蓦地皱起, 一把甩开了手。
傅奕文和傅奕霖两个人最先冲进去,看见这场景生生愣了一下,立刻上前去将南€€拖走。
南€€狼狈地被扔在地板上, 嘴边残留着鲜红的血迹,眼底却隐隐带着兴奋。
所有人都被南€€这举动搞懵了,完全不明白南€€这垂死挣扎的举动意义何在, 难道是知道自己要完蛋了所以最后报复一下傅时琛吗?
在惊愕过后,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南€€的脸上。
刚才在视频里看着已然觉得震撼,这会直接面对南€€更加感到毛骨悚然。
太像了……尤其是南宵本人就在旁边的情况下, 那种生生复制出另外一个南宵的诡异感充斥在每一个人的胸腔。
让人忍不住反胃。
过度整容让南€€的面目变得僵硬, 每当他做表情的时候,五官一动便显得尤为夸张可怕。
而他白到几乎离谱的身体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青紫伤痕,那是抽骨、填充带来的后遗症。
此刻的南€€就像是一个破败的布娃娃, 被人从头到脚拆卸又严丝合缝地进行缝补, 乍一看精致惑人,实则古怪可怖。
南宵被绑了太久腿发软走路都变得有些困难, 南琮知道他心里着急,直接打横把他抱起来放到了傅时琛身边的沙发上。
因为药物的作用, 傅时琛的意识已经变得很迟缓, 但他还是在南宵凑上来的瞬间立刻握住了南宵的手。
南宵的心猛得一颤, 眼泪顿时就不受控制了。
顾不得讲话, 他先低头去看傅时琛手腕上的伤, 南€€那一口咬得狠决,用了十足的力气,生生在傅时琛的手腕上咬出一个血红的牙印来,像是要生生咬掉他手腕上的这块肉。
“疼不疼?疼不疼……”南宵被那不停流血的伤口吓得整个人都在抖,想要伸手去碰又不敢,只能无措地捧着傅时琛的手腕。
傅时琛整个人几乎已经被冷汗浸湿,他无力地摇摇头,把那只受伤的手向后缩,用另一只手去触摸南宵的脸。
南宵泣不成声,带着哭腔喊:“医生!医生呢?”
好在宴会现场特意配了一个医生,刚才傅奕霖便已经差人下去叫了,这会儿医生和助手刚好进门。
“医生来了!大家让一下!”
所有人立刻让出一条路来,医生迅速走上前,先查看傅时琛手腕上的伤,又观察了一下傅时琛的身体状态,拿起那瓶水放在鼻端嗅了嗅,立刻转头对南宵道:“手腕只是皮外伤问题不大,但他喝的这东西不干净,得立刻送医院。”
南宵听得心口猛得一跳,再顾不得其他,立刻起身去搀傅时琛,“好,我们这就去。”
众人散开,傅奕霖安排人下楼去开车,又叫了两个年轻力壮的过来把傅时琛架起来往楼下走。
南宵双腿都打着颤,但却亦步亦趋地跟着。
现场一阵忙乱,众人正要离开,坐在地板上一直沉默着的南€€却突然大笑了起来。
尖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南宵,不打算跟我说两句话再走吗?”
南宵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南€€。
南€€手撑着地板摇摇晃晃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傅奕文怕他突然发难,下意识往前一步,试图将南宵挡在自己身后,南宵却按住傅奕文的手臂,示意他没关系。
南宵看着南€€,“你想跟我说什么?”
南€€听见这话笑了起来。
当这抹笑在他的嘴边逐渐消散的时候,他眼底骤然生出一丝狠戾,“南宵,你觉得自己赢了是吗?”
南宵沉默不言。
“或许吧。”南€€身上拢了拢大敞的衣衫,他为了模仿南宵不知是减肥过度还是抽了脂,身形枯槁,瘦得连胸腔上骨骼形状都清晰可见,看着犹如一具行走的骷髅。
“有时候,我真的忍不住感慨,上天可真是偏爱你啊……你知道吗?在你没来南家之前,我才是这个家里最受宠的、人见人夸的小孩子,结果偏偏有了个你。”
“我比你聪明,比你努力,我样样都比你强,你有什么啊……你只是在南琮的庇护下永远都长不大的一个美丽的废物!”
嫉妒爬满南€€的脸,他看着南宵,眼底尽是嘲讽。
“六年前的舞会上你和傅时琛一舞定情是吗?你是不是很庆幸你那交际花母亲教给了你这些迷惑男人的手腕,让你有机会攀上傅时琛!那天南石岭可真得意啊,南家的每一个人都很得意,因为你跟傅时琛跳舞啦,连傅时琛的母亲都亲自过来向你道谢!但是有谁还记得,我也会跳华尔兹,我的华尔兹跳得根本不比你的差!如果……当初不是你……如果没有你!那么跟傅时琛跳舞的人会是我!他爱上的人会是我!”
南€€歇斯底里,说到后面几乎是在吼。
南宵原本沉静的双眸终于有了一丝情绪波动。
“你很奇怪我为什么知道这个秘密是吗?哈哈哈……不然怎么说你蠢呢,那天晚上你跳完舞出去透气了是吗?你知道吗?傅时琛他一直在楼上看着你,而我……就在他的身后。”
“他看了你多久,我就站在那里看了他多久。”
南宵愣住了,傅时琛从没跟他提过这件事情。
他一直以为……那支舞结束之后,傅时琛就去跟其他人跳舞了。
“你当我这些年看不出你的小心思吗!你每次见到傅时琛时装纯的脸都让我觉得恶心!我早就想教训你了,北菲岛就是你最大的报应!”
“北菲岛”三个字让南宵眼眸一沉,瞬间抬起了头。
傅奕霖是在场的人里除了当事人唯一对这件事情有所了解的人,他立刻察觉到南€€要使坏的心思,正想要打断对方,却被南宵按住了。
“你让他说。”
南€€轻轻笑起来,“就算你们现在知道真相了又怎么样?南宵,你有没有想过,当初在北菲岛上跟傅时琛聊了几天几夜的人是我,傅时琛表白的人是我,你敢说,每当你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你真的能做到毫无隔阂、淡然处之吗!?”
现场骤然沉寂下来。
南€€这话诛心的意味太明显,所有人都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南宵始终垂着眼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南€€几乎以为南宵不会回答他的时候,南宵却突然抬起头来,语气平静地开口:“那又怎么样呢?你不过是因为今天没有得逞,便想方设法要恶心我、膈应我,我承认,当你提到当年的事情时,我确实没办法做到完全心如止水,我恨,也怨,但我真正在意的是我和傅时琛因此错过的那几年时光,我在意的是当年傅时琛的那些爱意始终没办法再说给当年的南宵听……”
“刚才我们已经报了警,你今天的一切行为交由法律判决,我绝对不会私下报复你,你大可以好好活着,看看我和傅时琛能不能携手走完这一生。”
南宵表现得太平静了,跟他平日里的模样大相径庭,好似经过了这个疯狂的夜晚,他稚嫩的心突然就开出了成熟而丰盛的花。
南宵长长的一段话说完南€€整个人僵在了那里,他像是完全没有预料到南宵会是这个反应。
而南宵冷眼看着他,平静地给他最后的致命一击。
“至于那些短信……”南宵轻轻扯了扯嘴角,“如果你真的那么在意那些短信,如果你的后半生没有了这些东西就不能活,我甚至可以用傅时琛的名字专门为你开一张手机卡,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天天抱着手机给那张手机卡发短信诉说你的爱意,我绝不会浪费感情在意哪怕一秒,只当是怜悯你这个可怜人。”
南宵说完,转身欲走,南€€却突然癫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