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已收到,恭喜开启人生新旅程,希望这段旅途愉快,相信以你的天资,定能学有所成。
当然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并非大学生才能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各行各业,都有人在发光发热,熠熠生辉。
最近天气转凉,注意身体。
……
谢蜩鸣坐在病房里,一封一封地给爷爷念着这些信,往日那些已经流逝的岁月似乎随着这些文字重新浮现在眼前。
一笔一划都是他那苍白无力却又再也无法回去的光阴。
那些日子很苦,可是谢蜩鸣却意外得怀念。
他还以为自己会难过,他和傅季秋也曾有过如此美好的曾经,如果当初没有那次提前的遇见,如果他毕业之后才遇到傅先生,那是不是一切都会和现在不同。
他们不会有感情上的纠缠,他可以坦坦荡荡地在傅先生手下工作,或许有一天熟悉了,还能郑重地请他喝一次酒,在酒桌上拿出这些信,对他真心实意地说一声,“谢谢。”
他们本可以是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关系。
而不是像如今一般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舍不下,分不明。
“2015年3月27日……”谢蜩鸣正继续念着,却感觉到腕骨处突然有些痒,他抬起头来这才发现是爷爷的触碰。
“爷爷?”谢蜩鸣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自从爷爷生病后,已经很久没有给过他肢体上的回应。
“爷爷?”见爷爷没有反应,谢蜩鸣有些不死心地又叫了一声。
然后就见爷爷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手腕上的纹身,脸上是他看不懂的神情。
“爷爷,您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谢蜩鸣望着他问道。
爷爷依旧没有什么回应,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个偶然罢了。
“爷爷,您是不是能听见我在跟您说话?”
“爷爷,您回答我一声好不好?”谢蜩鸣望着他,锲而不舍地说道。
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爷爷始终没有再给过他任何回应。
果然只是偶然罢了,谢蜩鸣苦笑了一下,将病床上的信封一封一封收了起来。
就在他收到最后一封信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道含糊的声音在他对面响起,“疼……疼不疼?”
谢蜩鸣猛地抬起头来,然后就见爷爷指着他手腕上的纹身又一次问道,“疼……不疼?”
这次明显比上次熟练了许多。
谢蜩鸣因为这句话而愣了许久,一直没有回答。
爷爷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于是一遍又一遍地继续问道:“疼……不疼?”
“疼……不疼?”
“疼不疼?鸣鸣。”
谢蜩鸣这次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望着眼前像小时候一样一遍遍追问着他疼不疼的老人,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大滴大滴落下。
随即像小时候一样上前抱住了爷爷,在他面前努力摇了摇头,回道:“不疼。”
可是没一会儿,谢蜩鸣却又再也忍受不住一般说了实话,极小声地回了一句“疼……”
“爷爷,你终于理我了。”
“我好疼啊。”
作者有话说:
①出自《诗经€€豳风,七月》
②出自《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第9章 楚景
谢蜩鸣一直呆到爷爷睡着,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
从医院出来时天已经黑了,夜风很凉,路两旁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谢蜩鸣不想回去,却也不知该去哪里,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等他骤然发现面前的景物如此熟悉时,才反应过来他竟然在不自觉间走到了傅氏。
自从上次从酒店逃回来后他就没有再见过傅季秋。
这些日子一直生病,又过得昏沉,因此谢蜩鸣一直没有细究。
今日清醒过来后再去回想那些事,才发现不过是一场针对他的阴谋。
凌随为什么要突然给自己打电话?为什么最后来的却是贾德诚,又为什么偏偏在那日生了病,让刚回来的傅季秋去看他?
谢蜩鸣不明白他的目的是什么?是觉得自己不配呆在傅季秋的身边?还是要向自己证明傅季秋更爱他?
其实又何苦证明呢?毕竟答案他早就知道了。
只要凌随想争,自己怎么可能争得过他。
所以现在傅先生在哪儿?还在凌随那里吗?
谢蜩鸣想着,抬头向上看去,傅氏的大楼依旧灯火通明,谢蜩鸣努力看向傅季秋办公室的方向,想看看他办公室的灯亮了没亮,然而不知是不是被夜风迷了眼,眼前一片模糊,怎么也看不清。
一阵冷风吹来,夜色更冷。
谢蜩鸣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想要离开,然而双脚明明没有任何束缚,他却仿佛被什么粘在了原地,已经抬起的脚步怎么也迈不出去。
他知道先动心的那个人会输,可是哪怕已经一败涂地,谢蜩鸣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些日子没有见面,自己真得很想他。
因此他最终还是重新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大楼,抬步迈了进去。
傅季秋以前带他来过,大家也都知道他的身份,因此并没有人阻拦,进去得很顺利。
谢蜩鸣走进电梯,按下熟悉的二十六楼。
显示屏上的数字不断跳动,谢蜩鸣垂在身侧地手指也在不断收紧。
这些日子没见,他有很多话要告诉傅季秋。
他想说凌随给他打过电话,他想说贾德诚又来找过他,他想说自己病了一场,说了很多胡话,他想说爷爷的病好了很多,今天突然能认得他。
他想说……
为什么明明出差回来了却不回家?不是让等你回家吗?
他等了,可是傅季秋却失约了。
当然他最想说的还是,傅先生,我好想你啊。
谢蜩鸣把这些话在心里想了一遍又一遍,想着一会儿见到他该先说哪一句?可是还没等他想清,就听“叮€€€€”得一声。
电梯门打开,提示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谢蜩鸣望着面前空旷的走廊和不远处的办公室,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走出了电梯。
傅季秋办公室的门没有关紧,从半开的门缝处可以看见里面的灯依旧亮着,看来傅先生还在办公。
谢蜩鸣在他办公室门口转了一圈,又犹豫了片刻,这才敲门走了进去。
里面很快传来一道声音,“请进。”
谢蜩鸣这才推门走了进去,他先是下意识看向傅季秋常坐的办公椅,然而那里空空如也,并没有傅季秋的身影。
只有一个穿着深青色西装的年轻男子站在不远处,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谢蜩鸣一眼认了出来,这是常年跟在傅先生身边的贴身助理楚景。
其实谢蜩鸣也不知道楚景具体是做什么的,只是从认识傅先生起,就见这个年轻又沉默的男人时刻伴在傅先生身侧,像是一道沉默又忠诚的影子。
“楚景。”谢蜩鸣叫道。
楚景似乎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神色微怔,随即站直了身体,下意识将手中刚找到的东西背到了身后去。
“谢先生。”楚景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态度,神色如常道,“您怎么来了?”
“我来找傅先生。”谢蜩鸣说着四下看了一眼,“他不在公司吗?”
“傅先生不在。”
“他去哪里了?”谢蜩鸣继续问道。
楚景闻言,往日总是神色淡淡的脸上第一次浮现了略显为难的神色。
谢蜩鸣看着他的神情便知道他这是有些为难,能让楚景都觉得为难的地方还能是哪里?难道是在凌家?
想到这儿,谢蜩鸣不禁苦笑了一下,“是去凌家了吗?”
然而没想到楚景闻言却摇了摇头,“不是。”
“不是?”谢蜩鸣听到否定的答案,反而有些惊讶。
“那去哪里了?回老宅了吗?”
楚景再次摇了摇头。
傅季秋的生活比他还单调,平日里不是忙公司的事就是回家,偶尔回老宅再处理一些杂事,除此之外也就没了。
如今凌随回国,能去的地方最多再加一个凌家,除此之外还能去哪儿呢?
“傅先生到底去哪了?”谢蜩鸣问道。
楚景看了他一眼,面上似有不忍,最终还是避开了这个话题,走过来对他说道:“我送您回去吧。”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今日的楚景实在太过反常,反而让谢蜩鸣更加担心起来,一个不好的念头突然浮了上来。
谢蜩鸣猛地握住楚景的胳膊问道:“傅先生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楚景立刻回道,“您不要多想。”
然而谢蜩鸣根本不信,继续对着他逼道:“肯定是出事了对不对?所以他才这么久没有回家,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严重吗?伤到哪里了?楚景,他现在在哪儿我想去看看他。”
楚景的一只手依旧背在身后,另一只手缓缓抬起,似乎想要安慰他,然而还没靠近,便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把手收了回去。
“谢先生,您冷静,傅先生真得没事。”
“我不信。”谢蜩鸣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转过身向外走去,“你不说我自己问,我给傅先生打电话。”
“谢先生。”楚景见状连忙追了过来,似乎想要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