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年里傅季秋给过他很多东西,钱、珠宝、甚至是房子。
唯独没有戒指,也没有爱情。
“为什么要送我戒指?”谢蜩鸣垂眸望着手中的戒指问道。
“因为我欠了你一枚戒指。”傅季秋望着他缓缓说道,“其实这枚戒指我三年前就准备好了。”
“三年前?”
傅季秋点了点头,有些苦涩道:“你可能不会相信,这是我原本想要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只是……”
傅季秋说到这儿顿了一下,“你生日那天出了意外,后来就再也没有机会送了。”
他的话瞬间将谢蜩鸣的思绪拉回到三年前那个被失约的生日。
傅季秋原来没有忘吗?
“那你为什么没来?”谢蜩鸣说着,捏紧了手里的戒指。
傅季秋闻言沉默了下去,似乎有些为难。
许久才道:“凌随说他在凌阿姨那儿找到了一些母亲的遗物,想要当面交给我。”
“遗物?”谢蜩鸣当时想了很多傅季秋失约的理由,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个原因。
“但到了之后才发现根本没有什么遗物,我本想离开,但他在我的杯子里放了些药,我睡到第二天,醒来后发现一切都变了。”
谢蜩鸣没想到会是这样,但想起贾德诚,却又觉得这也确实是凌随能做出来的事。
至于原因,谢蜩鸣猜也能猜到,无非就是让傅季秋错过他的生日,让他更加死心。
但凌随不知道的是,自己那天本来就是为了和傅季秋说分手的事。
他反而多此一举。
正愣神间,眼前突然一暗,谢蜩鸣抬起头来,然后就见傅季秋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戒指。
“山上的山茶花开了。”
谢蜩鸣闻言一愣,很快想起这是他曾经在信里写过的话。
然后就听傅季秋继续说道:“无论分开多久,都一定会重新聚集在一起,这是山茶花的花语,也是你曾经想对我说的话,对吗?”
“……嗯。”
谢蜩鸣想表现得酷一点,然而刚一开口,心中的情绪却好像喷涌爆发的河水,瞬间决了堤。
谢蜩鸣很难描述这一刻的感觉,他曾以为他那小心收好的心思,会永远随着那朵早已干枯的花湮没在了岁月里,却没想到在隔了十几年的光阴后得到了回应。
“花刻在戒指上,就不会败了。”
傅季秋说着牵起他的手,一点点将戒指套上他的无名指。
谢蜩鸣看着手上的戒指问道:“你知道戒指意味着什么吗?”
傅季秋闻言,手中的动作微顿,但很快便以更加坚定的姿态将戒指套了进去。
“我知道,代表着承诺、忠诚、婚姻和爱情。”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傅季秋说着,将他的手一点点握紧,“我爱你。”
-
谢蜩鸣觉得自己简直是昏了头,居然就这么任由傅季秋给自己无名指上戴了一枚戒指。
后来回想起来,大概是那天雨后初晴,暖洋洋的空气里带着几分微微的凉意,街边的树叶经过雨水的洗涤绿得发亮,幼儿园门口都是牵着孩子回家的年轻夫妻。
幸福像是会传染,而他在那一刻突然心软。
后面还有这么长的路,或许还有别的方向可以试试。
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因为这枚戒指有所改变,又似乎没有。
傅季秋依旧每日A市这里两头跑,会给津津买奥特曼,给他带甜稞斋的点心,还会每日钻研各种好吃的饭菜。
他们没有说过复合的话,却又这样生活在一起。
和谐又怪异。
这周末傅季秋说要带他去参加朋友的婚礼。
因为以前的事,谢蜩鸣对于他的朋友们印象并不好,也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所以一开始想要推拒。
但傅季秋这次却格外坚持,说这是一个对他很重要的朋友。
谢蜩鸣最终还是被他说服,表示同意。
这次结婚的是白家的大公子,白敬祁。
谢蜩鸣曾经见过,只是不熟。
再加上三年前他死遁的事,谢蜩鸣本以为去到婚礼现场会很尴尬,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再次碰到曾经的那些人,一个个却全都变了态度,从前他们看谢蜩鸣的眼神总是透着说不出的戏谑,今日却会主动来和他打招呼,言语里都是恭敬。
谢蜩鸣站在傅季秋身侧一一应对。
有人不认识他,和傅季秋打完招呼后,目光移到他这里。
谢蜩鸣还没开口,就听傅季秋对着他们介绍道:“谢蜩鸣,我的爱人。”
说完傅季秋转头看了他一眼,俯身凑到他耳边问道:“可不可以这么介绍?”
谢蜩鸣:“……你不是已经介绍了。”
正说着,今日的主人公之一,白家那位大少爷端着两杯红酒走了过来。
谢蜩鸣本以为他是来找傅季秋喝酒的,没想到他却把其中的一杯递给了自己。
谢蜩鸣接过,有些奇怪地看向他,毕竟这位白家大少爷他认识,从前对他的态度只能说一般,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热切。
“还好季秋把你找回来了。”这是他对谢蜩鸣说的第一句话。
“你不知道他这三年都快疯了,每天除了在公司就是抱着你的那盒假骨灰,要么就是发一堆公告悬赏和你有关的消息,然后为了一堆假消息世界各地地跑,我那会儿不知道,还劝他你都死了弄这些还有什么意义,结果后来才知道,原来你只是金蝉脱壳,你可真不一般。”
白家少爷说着和他碰了一下,然后仰头将杯里的红酒喝尽。
谢蜩鸣下意识想要跟着碰杯,然而手里的酒杯却被傅季秋接过。
然后傅季秋代他喝尽。
“他不能喝酒。”傅季秋说完,把空酒杯还给了白敬祁。
“不是吧季秋……”白敬祁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但也没有再说下去,“不管怎么样,祝你们幸福。”
白家今日的草坪婚礼。
新郎牵着新娘从他身边经过。
他们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幸福像是会传染,谢蜩鸣也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见证别人幸福,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新郎新娘在所有亲朋好友的见证下交换戒指,亲吻对方,诉说着对彼此的绵绵心意。
哪怕身为局外人,也不禁为他们的幸福而动容,或许这就是婚礼的意义。
于高朋满座,亲友齐聚时,向所有人诉说对于彼此的爱意。
谢蜩鸣看着他们今日圆满的时刻,开心中也不由多了几分失落。
婚礼是相爱者的仪式。
他爱过傅季秋,傅季秋也爱过他,可惜他们却没有相爱过。
更没有过什么爱的证明。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期待过,后来发现一切不过是幻想罢了。
再后来……
算了,谢蜩鸣收起思绪,随着众人鼓起掌来。
能见证到别人的爱情也是好的。
最后一个环节是抢新娘的手捧花。
新娘转过身去,准备将手中的手捧花向身后掷去。
虽说这个环节一般只有新娘未婚的女性朋友才可以参加,但是现在没有那么多讲究,因此很多未婚的男性也跑上前去。
在场未婚的男女还不少,因此一时间新娘背后站满了人。
谢蜩鸣孩子都已经有了,自然不会参加这个环节。
因此走到一旁给他们腾位,并找起傅季秋来,明明刚才还站在他身边,一眨眼却不见了。
谢蜩鸣正准备去找,却听不远处一阵哄闹声传来,谢蜩鸣转过身,然后就见新娘的手捧花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有许多人上前争抢,最后被一道熟悉的身影抢了过去。
那人抢到花后仿佛怕被人夺走一般紧紧抱在怀里,然后向他看去。
他们的目光隔着人□□汇。
傅季秋冲他笑了起来,像是打了胜仗一般,抬起手冲他扬了扬手中的花束。
那是一捧山茶花,花瓣上还带着几滴朝露。
傅季秋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走了过来,大家默契地给他腾开了路,没有人诧异,似乎所有人都知道傅季秋会把花给他。
这是一件心照不宣的事情。
傅季秋站在他的面前,第一次如此局促,像是第一次表白的中学生。
虽然努力克制,但谢蜩鸣还是能看到了捧花下他微微颤抖的手指。
谢蜩鸣以为他会说很多,比如我们重新开始。
然而却不是,傅季秋说的是,“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为什么?”谢蜩鸣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本书。
“因为后来我真正爱上你的时候才明白,从前的你有多么无助和痛苦。”
“如果爱情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情,那么从今之后,换我来爱你。”
“我爱你,鸣鸣。”
心中缺了许久的那道缝隙好像因为这句话而被填满,谢蜩鸣突然又想起了《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