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眯会儿。”裴灼没强撑。
他从抱着陈漾上楼的那一刻起神经就高度紧绷着,直到刚刚和陈漾真真切切地说上几句话,心里才算踏实下来。
陈漾点头,拍拍床边:“你趴这睡吧。”
“还以为你会邀请我一起躺。”裴灼开了句玩笑,把陈漾逗得耳朵都红了。
陈漾没搭理他的胡言乱语,裴灼也没再说话,椅子后撤,腰背一弯,趴在了自己手臂上,闭眼。
大概是身心俱疲,陈漾发现裴灼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原来狮子打盹儿是这样的吗?安安静静的,呼吸很均匀,刚剪完的金发微微卷起,看起来毛茸茸的。
手感应该会很好吧?
陈漾看了会儿,舔了下嘴唇,到底没忍住伸手过去,轻轻摸了摸裴灼的头发。
他忽然想到今天晚上发生的事。
余曜不怀好意的靠近,裴灼出现的那一瞬间脸上的紧张和担忧,以及在医院对他的在意和照顾……陈漾眼皮微微发酸,眼尾也很快泛起红,又在心里重复了句谢谢。
结果下一秒,一只手握住了陈漾的手腕。
陈漾的思绪戛然而止,呼吸一紧,心跳飞快,愣愣地看着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
第一想法居然是:他被发现了,裴灼醒了。
紧接着是:裴灼的手还挺好看。
但是陈漾却没有感觉到难受,他惊疑不定地眨了下眼看向他和裴灼皮肤贴合的地方,反应过来后满眼不可置信。
他……裴灼抓他的手,他居然不难受?病好了?还是只对裴灼这样?
陈漾暂时按捺住内心的雀跃,没收回手,躺回床上,闭眼感受灵魂深处久违的放松。
陈述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裴灼!”他把手里的饭往桌上用力一放,动静大的把陈漾和裴灼都惊醒了。
裴灼困倦地抬起头,手指动了一下,发现不对劲儿,视线跟着移动过去,瞳孔放大,瞬间清醒。
他竟然抓着陈漾?他睡觉就睡觉,睡疯了不成?
陈漾也坐了起来,抽回手揉了揉发麻的手臂,“你醒了。”
裴灼才睡了不到半小时呢,他哥回来的好快。
“我……对不起。”裴灼紧张地干咽一下:“你怎么样?难不难受?”
“没有。”陈漾高兴扭头:“哥!你刚才看到了吗?裴灼抓我手我没事儿!”
“看到了!看得真真的!”陈述胸口起伏,生气的同时又很惊讶:“难道好了?”
他伸出手:“试试?”
陈漾就抓他哥的手。
一秒、两秒……
过了会儿,陈漾忽然收回手,不理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又看他哥,皱眉抿唇道:“不行。”
他刚刚还是有点不舒服,和碰到裴灼的时候感觉不一样。
虽然都是心跳加速,但一个是难受,一个……差别很大。
“不应该啊!谢述尘呢?你也来试试。”
陈漾试完也摇头,谢医生也不行。
于是三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到了裴灼身上。
裴灼:“……”
感觉好像有什么责任落到了他身上,莫名有点紧张。
陈漾很积极,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十分期待地伸出手:“再握一下好不好?”
这事儿裴灼巴不得,十分利落地手一抬,牵住了陈漾。
……
这回又不行了。
陈漾轻喘一口气,把手缩回袖子里,眉梢眼角往下耷拉着,语气失落道:“什么嘛,我还以为好了。”
裴灼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动了下唇:“抱歉。”
他好像让陈漾失望了。
“不是你的原因。”陈漾幽幽叹气:“可能就好了那么一会儿吧。”
“谢医生这是怎么回事啊?”
谢述尘若有所思:“大概是偶发情况。”
不过这样看来,裴灼肯定是突破口。陈漾最好以后多和裴灼接触€€€€这句话他打算找机会私下和陈漾说。
陈漾垂眸:“好吧。”
“好了好了别想了,咱们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陈述心疼地安慰了陈漾一会儿,才把小桌板支起来,把陈漾想吃的烧麦和米粥一一摆好,笑着说:“还热乎呢,肯定好吃。”
“谢谢哥。”
陈漾掰开筷子开动了,他哥还给他买了清炒虾仁,包装精致,口味清淡,很好吃。
裴灼他们自然也有吃的,陈述不至于苛待忙了一天的人,只是他们吃的是医院街边转角二十一份的盒饭,两荤一素,米饭上还浇了汤汁。
裴灼和陈漾一起吃饭,吃什么都挺开心,他这份甚至里还有个鸡腿,陈漾闻到味道没忍住看了眼,有点馋。
但还是喝粥。
“对了,你到底在三明治里放了什么?”他忽然想起来。
裴灼把鸡腿皮用筷子扒了,夹给陈漾:“蛋白质,只吃肉不会胖,身体会好得快。”
“三明治里面放了我熬得糖浆,用的代糖,也不会胖。”
陈漾用筷子戳了下鸡腿,眼里有点高兴:“代糖也能熬糖浆吗?”
“颗粒的就可以,多试几次就成了。”
“那个真的不会胖吗?”
“少吃没事,你不是喜欢吃甜的?”
“嗯。”陈漾弯唇笑了下,夹着鸡腿咬了口,顿时心满意足。
他想了想,礼尚往来地裴灼夹了几个虾仁,眨了下眼说:“还礼。”
裴灼也笑:“多谢陈漾老师。”
陈述在旁边看了半天两人互动,欲言又止,刚要开口,却被谢述尘用脚踢了下,这才没吭声。
-
陈漾还要在医院观察一晚上,谢述尘要回家,陈述和裴灼都想留下来陪床,照顾陈漾。
裴灼身高更高,面对面站着的时候也更有压迫感:“陈漾说您挺忙的,还是我留下照顾陈漾吧,我就闲人一个。”
“你休想。”
陈述还能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趁机跟他弟弟套近乎。
陈漾困了,打了个哈欠:“要不你们都回去吧,明早再来就好了。”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
陈漾吓一跳,不想管了:“那你俩剪刀石头布好了。”
结果是陈述赢了,裴灼却面不改色:“输的留下。”
陈述:“……?”
“你小子好歹也是一个大老爷们,在这跟我耍赖?”
“刚才没说规则。”裴灼神色紧绷,有理有据,视线偏移看向陈漾。
陈漾睡眼朦胧的:“哥,已经零点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
陈述不爽:“我是老板,我翘了。”
“那我打电话告诉爸妈。”
陈述:“……”
最后陈述咬牙离开,离开前还不忘把裴灼叫到走廊威胁警告一番。
裴灼送人回来的时候,陈漾刚从厕所出来,手抓着门和裴灼四目相对。
陈漾先移开视线,可能困蒙了有点胡言乱语:“你上厕所吗?”
“不。”裴灼没忍住笑,“我们该睡觉了。”
陈漾又打了个哈欠,几乎是眯着眼睛往床上走:“好,睡。”
裴灼把灯看他把被子盖好,才关上灯。
病房里是有陪护床的,一个折叠的椅子拆开来就是一张小床,裴灼躺上面缩手缩脚的,实在难受,干脆坐着,像之前那样趴在陈漾床边睡。
陈漾迷迷糊糊地听到声音,睁了下眼,轻声喊了声:“裴灼。”
“怎么?”裴灼放轻声音问:“吵到你了,抱歉,快睡吧。”
陈漾轻“嗯”一声:“没事。”
裴灼没立刻睡觉,在一片黑暗中安静地坐了一会儿,视觉上他现在看不到陈漾现在的脸,但是裴灼能想象得到,勾唇笑了下。
忽然,陈漾翻了个身,背对着裴灼,声音小小的传来:“裴灼……”
裴灼一愣:“还没睡?”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啊?”陈漾抓着被子问。
裴灼知道他在问什么,哑声道:“你在走廊发病那一次,我打电话问过一次医生。”
他问有没有那种一被人碰到就身体发抖呼吸困难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