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里的温度逐渐褪去,又恢复到往日的冰冷。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先回房间了。”
抬腿走进大宅,没有任何停留。
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裴世正眼前开始模糊,侧腰的位置疼的更厉害。
严融是恨他的,一直都是。
如果他死了,严融是不是就能彻底解脱?
气氛突然变得压抑,
江持觉察到严融对裴世正的冰冷,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两个人会闹成这样,但又不好意思一探究竟。
“伯父,您回来了!”
江持走上前说道:“您吃早餐了吗?”
早晨开饭的时候,裴世正并不在。
江持说道:“兰姨准备的有早餐,您要用一些吗?”
“不用了,谢谢持持。”
裴世正笑了笑,
江持发现他笑起来很像裴行之,一样的俊朗有魅力。
这么温文尔雅的男人,
严融为什么看到他就像是看见仇人?
裴世正回到卧室,靠着沙发,手掌按着侧腰。
他轻轻喘着气,从药瓶里抠出几颗止疼药放进口中。
没多久止疼药发挥效用,疼痛不那么明显。
一夜未眠,
裴世正靠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严融在知道他肝癌晚期后,抱着他哭的泣不成声。
裴世正从梦中惊醒,
他瞪大眼睛,大口喘着气。
严融悲痛欲绝的画面还在脑中不断闪过。
梦境里的画面太真实,悲伤的情绪拉扯着他的神经。
如果严融知道他得了癌症,会是什么反应?
像梦里那样伤心欲绝?
还是像今天看到他时那么冷漠?
不管是哪种反应,他都不希望发生。
他只想爱人开心幸福,
如果他没办法给严融幸福,那就应该彻底放手。
以前他觉得能够护严融一辈子。
为他挡掉算计、奸诈、伤害……可他忽视了严融的心情。
裴世正从沙发上站起来,
打开抽屉,拿出两本结婚证。
他看着结婚照里严融的脸,想要从他表情里找到一丝快乐的情绪。
但是没有,
严融和他在一起,从来没有快乐过。
“阿融,我放你自由。”
裴世正把结婚证贴在胸口上,扬起脸压抑住眼底的酸涩和泪意。
半个小时后,
他换了一身衣服,从卧室里出来。
走到严融房间门口,裴世正轻叩房门。
很快,
门内传来熟悉的声音,“谁?”
裴世正隔着门说:“阿融,今天下午我有空,我们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
严融已经走到卧室门口,
听到他的话后,脚步猛地僵住。
他是听错了吗?
裴世正竟然同意和他去民政局。
这二十六年来,他提出过无数次的离婚,但裴世正都用这样那样的理由搪塞过去。
后来姑且和他用强,明确告诉他别想离婚。
昨天好不容易说通,也是答应三天后去民政局,
时间还不到,怎么突然提前办手续?
严融皱着眉头,
打开门后用审视的视线看着面前的男人:“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我同意和你离婚,现在就能办手续。”
裴世正凝视着他的眼睛说:“但我有个要求。”
严融冷笑:“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痛快。说吧!你想怎么样?”
他眼神像是带着刺:“想要钱,还是提什么要求?你一次性说清楚,难道还想像以前那样把我关在房间里狠狠欺负我?”
裴世正心底发苦,
他知道严融的不信任,取决于这些年来他过激的手段。
不怨严融,一切都怨他。
“阿融,今天办完离婚手续,能陪我吃顿饭吗?”
裴世正嗓音干涩,他很艰难的说:“算是散伙饭。”
严融一怔:“只是这样?”
吃顿饭就和他离婚,是不是太简单了点?
裴世正:“只是这样。”
严融将信将疑,
但想到现在在裴家大宅,裴世正应该不至于在母亲和儿子眼皮子底下算计他。
他放松下来:“你去客厅等我,我换件衣服。”
房门在眼前关闭,但裴世正没有离开。
他像领结婚证那天等在走廊里,等着他的爱人。
那天,他等他走进自己的人生中。
今天,他等他彻底走出自己的人生。
严融换好衣服出来,
一开门,
对上裴世正的眼睛。
他皱着眉头:“不是让你在客厅等吗?”
裴世正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朝着楼下走去。
严融总觉得他的眼神怪怪的,仿佛藏着很多想说又不能说的话。
心脏没来由的跳了跳,陷入到莫名的不安之中。
严融有些烦躁,
他捏了捏手指,想要把那些不受控制的情绪捏个粉碎。
不喜欢被人影响情绪,
特别是不喜欢被裴世正影响。
他强硬的挥散掉脑中纷杂的思绪,抬步朝着楼下走去。
离婚以后,他和裴世正再没有任何瓜葛,这个男人也不会再来影响他。
*
离婚手续很快办好,
严融走出民政局,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他和裴世正真的离婚了!
这个男人就这样放过他了。
简直难以置信
严融看着身边的男人,神色之中透着恍惚。
期待的太久,真的实现会让他感觉很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