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他?”站在身后的林匪石不知道看见了谁,小声嘀咕了一句。
江裴遗偏头问:“怎么了?”
“里面有我很讨厌的一个人,你应该不认识,性格超级差,以前在省里就总是找我麻烦。”林匪石愤愤地说,“莫名其妙一直看我不顺眼,一定是嫉妒我的美貌。”
林匪石是出了名的不记仇,心大能跑马,有仇一般当场就报了,能被他记恨到现在的,肯定是以前没少欺负他了。
江裴遗目光扫过远处一行人,轻声道:“是哪一个?”
林匪石好像个告状的小孩儿,在江裴遗耳边说:“右边第二个。”
江裴遗看那人一会儿,感觉就一个傻大个儿,于是皱眉说:“你跟在我身边,他不敢欺负你。”
林匪石得意地眉毛都挑起来了,很快又压下去,“弱小可怜又无助”地点了点头。
专案组的十几个人很快走到大厅,大家有来有往地进行了自我介绍,江裴遗听到林匪石说的那个讨厌的人自称“王伟航”──他们的关系可能真的很不好,这人说完自己叫什么之后,目光就非常有目的性地移到林匪石身上,语气不阴不阳地说:“林队,听说前两天又回去做手术了?啧,您可真是多灾多难啊。”
林匪石转头不理他。这个王伟航嘴上缺德就算了,而且说的一般都是让人没法反驳的大实话,专往人痛处戳,而且不讲理,越说越横,是林匪石罕见的打不过嘴炮的缺德星人。
江裴遗忽然问道:“怎么,你跟林匪石有什么私交?”
王伟航还没听出江裴遗语气不对,继续喋喋不休道:“私交可谈不上,林队什么人物啊……”
“──现在是工作时间,作为省厅的骨干精英,请你不要把个人感情带到工作中,”江裴遗直接打断他,毫不客气冷冷地说,“如果连这么基本的素养都没有,建议你到大学回炉重造几年再回来。王伟航,你是来调查案子的,不是来耍嘴皮子的,以后别再让我在市局听到这种话,否则从哪儿来回哪儿去,重光市局放不下你。”
──所有人都没想到江裴遗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么不留情面,王伟航的脸色更是斑斓,额头上的青筋明显跳了两下,但是梗着脖子没敢说话,江裴遗的名字他们如雷贯耳,这个在省厅里到处横着走的霸王蟹,敢跟他呛声的人估计坟头都长草了。
“哟江队,这么大火气呀,小王他嘴贱出名,您跟他计较什么。”为首的男人出来打圆场,笑着转移话题道:“现在案子是什么情况,给我们说说呗。”
江裴遗又冷冷看了王伟航一眼,然后转身道:“各位跟我来吧。”
林匪石一蹦一跳地跟在江裴遗身后,又忽然回头,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冲王伟航做了一个得意洋洋的鬼脸。
王伟航:“……”这个贱人!
办公室里,江裴遗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在说到承影的那两条短信时,专案组的组长刘大天忽然“嘶”了一声,看江裴遗的眼神顿时就有点不对劲了:──
“江副支队,他为什么会给你发这种内容的短信?”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暮暮和42711023【?的地雷!
江裴遗轻轻咬着牙一字一顿说:“承、影。”
林匪石:……当时我心里害怕极了。
第93章
──“您的爱慕者,承影。”
“爱慕”这两个字实在太暧昧了,那更像是情人之间的用语,承影为什么会给江裴遗发这种消息?
江裴遗迟疑了一下,其实他也不知道承影为什么以这样的称呼自居,他没有跟承影接触过,不知道他是什么性格的人,这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如实道:“我并不清楚,我从来没有跟承影有过直接的对话,完全不了解这个人,至于他为什么给我发这种短信,我也不知道。”
其他人闻言纷纷露出有些微妙的表情──被一个犯罪组织头子居心不良地觊觎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不过他确实能‘看见’我,我们处理过的几个案子都有承影插手的痕迹,我在明他在暗,”江裴遗没发现他们目光变化,继续平静道:“可能只是觉得好玩儿吧。”
刘大天拍了一下手,正色说:“沙洲的人没有必要主动往自己的身上扣黑锅,杀死李组的凶手基本上可以确定了──但是李组跟沙洲有什么恩怨?据我所知他从来没有参与过有关沙洲的行动,承影为什么要对他动手?”
旁边一个刑警若有所思道:“‘顺手为你解决一个不如人意的麻烦’,为什么承影要说‘为你’?”
“可能在承影眼里,对于江队来说,李成均确实是个麻烦,”林匪石冷不丁说:“你们为什么要猜一个变态的心思呢?”
王伟航冷哼一声:“说话阴阳怪气的,我看这承影八成也是个死基佬。”
江裴遗听见他这声讥讽,面不改色说:“刘队,我能告诉你们的只有这些了,其他的线索你可以去问现勘组的同事,他们手里还有一点证据。”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六七点了,但是因为上边的大佬们都没下班,其他苦逼小碎催也兢兢业业不敢提前跑路。江裴遗面无表情地下楼,很严肃地对祁连同志说:“祁连,你过来,我有事找你。”
祁连被他这架势吓的肝颤,下意识地开始反省自己近日所有违纪行为,结果不幸太多了没数过来,于是感觉自己可以原地升天了。其他同事纷纷投以倒霉蛋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马不停蹄地开溜。
祁连以小学生面壁思过的姿势面朝江裴遗,吞了口唾沫,腿肚子直抽筋,颤颤巍巍地说:“江、江队。”
江裴遗“嗯”了一声,有意无意地说:“你最近好像很关心我跟林匪石之间的事?”
祁连一听这话简直要跪下,心想哪个王八犊子打的小报告,卖队友的混蛋玩意儿,他硬着头皮说:“呃,您跟林队都是我的上司,我只是礼节性地关心一下……”
江裴遗平静地点了点头:“嗯,你一会儿去透露给他们,我跟林匪石在一起的事。”
祁连话没说完,“啊~?”地一声走了调,目瞪口呆地问:“……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今天过来的这些人里,有人跟匪石的关系不太好,说话很难听,”江裴遗轻轻抿了一下唇,垂眼道:“我怕他以后受欺负。”
祁连:“……”
这是什么!妥妥的霸道总裁的人设!护夫狂魔有没有!
祁连内心疯狂咆哮:卧槽苍天有眼老子磕到真的了!江队果然从不让我失望!
祁连心花怒放转头就走:“明白了!我这就去!定不辱命!”
有专案组的人来调查李成均的案子,市局的压力显而易见地小了许多,江裴遗今天跟林匪石一起回家休息,他们两个在市局睡了三四天,本来睡眠就浅,现在精神都不太好。
回到家里,林匪石从冰箱拿出一盒牛奶,坐到沙发上说:“我明天去医院拆绷带,差不多恢复好了,剩下的等它自然恢复就可以了。”
江裴遗说:“我跟你一起去吗?”
“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林匪石眨了眨眼说:“我都伤痕累累的,怕你看见了心疼我。”
江裴遗没说话,去浴室洗澡去了。
林匪石躺在沙发上,单手覆盖眼皮,露出有些疲倦的神情,半晌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他是真的有点累了。
江裴遗穿着纯棉睡衣从浴室走出来,头发湿漉漉地往下滴水,他扯过一条毛巾盖在头上,走到林匪石旁边,弯腰问:“睡了?”
林匪石捏了捏牛奶盒子,睁开眼,微微一笑:“没有,就是躺一会儿,你洗完了?”
江裴遗“嗯”了一声,坐在他旁边,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表情看起来有些温吞。
林匪石鲜少看到他这模样,江裴遗从来都是有话直说的个性,他觉得十分好奇,不由挑了下眉:“怎么了,你好像有话要说?”
江裴遗的神色有些不太自在,雪白的耳朵尖甚至有点儿红,抬起眼皮轻轻看了他一眼,说出来的居然是:“……承影对我说那样的话,你好像一点都不吃醋?”
林匪石:“……”
林匪石:“……”
林匪石:“……”
谁来告诉他江裴遗英年早逝的少女心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诈尸了?为!什!么!
这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林匪石没忍不住一口牛奶喷了出来,呛到鼻腔里,狼狈地咳嗽了两声:“咳咳……我……咳咳咳……”
江裴遗拍了拍他后背,蹙眉道:“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宝贝,你忽然这么柔情,我有点不习惯啊。”林匪石用纸巾擦了一下脸,哭笑不得道:“……我们说好的钢铁直男人设呢?”
江裴遗茫然:“什么人设?”
林匪石忍不住哈哈大笑,抱着肚子笑倒在沙发上,救命啊他的江副支队怎么能这么可爱。
江裴遗只是忽然想起来这件事所以才问问,不知道林匪石怎么就笑成这熊样了,他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然后起身去卧室睡觉去了。
第二天林匪石去医院拆绷带,江裴遗还是跟他去了,李成均刚出事,他不放心让林匪石一个人出门,不过医生不让进手术室,他就只能在门外等着。
半途有个小护士出来换药,江裴遗起身问了一句:“我是病人家属,他恢复的还好吗?”
护士匆匆忙忙道:“还行,就是在那边出院有点早,恢复的不是很完全,得再上一层药膏,不过绷带不用上了,平时注意点就好了。”
江裴遗点了点头。
手术前后有两个多小时,手术结束后,林匪石穿着一条黑色背心坐在手术台上,手臂上那些凹凸不平的纹路已经不见了,除了肤色还鲜嫩一点之外,皮肤看起来恢复的很好。
江裴遗走进去,看他在盯着手臂发呆,摸摸他的脑袋,说:“明年夏天就可以穿短袖了。”
“我才不穿。”林匪石鼓了一下脸腮,没什么精神地说:“我脸这么白,跟我的手臂都不是肤色,到时候多难看呀。”
每次林匪石手术完心情就会很低落,满脸都是“不高兴”,江裴遗哄着他道:“那就不穿了,我不告诉别人。”
林匪石披上外套,看他一眼,很小声地说:“你说过不嫌弃我的。”
江裴遗内心一片柔软,温和地说:“永远都不会。”
其实林匪石这辈子大概也只能跟江裴遗“坦诚相对”了,所以脸蛋和脚踝之外的皮肤什么样都无所谓,别人又看不着,想到这里林匪石顿时觉得舒心许多,踩着一次性拖鞋下了地,“刑满释放了!我们回家吧。”
江裴遗打算先把林匪石送回家,然后再一个人去市局,结果回去的路上接到了刘大天的电话,说是李成均的案子有了一点进展──他们找到了一枚子弹。
“在征求家属同意后,我们对李成均的尸体进行了解剖,在他的头骨中发现了一枚完整的子弹,也就是说他是先被子弹贯穿头颅死亡,尸体又被火烧的体无完肤,这个行为现在我严重存疑。”刘队道:“目前我们正在分析子弹经过弹道膛线时留下的痕迹,应该会有所发现。”
──天底下没有任何一把手枪的弹道是相似的,每一把手枪的膛线都有微妙的差异,也就是说,一种膛线就对应了一把手枪,理论上是完全可以通过子弹上的痕迹来确定这枚子弹是哪一把手枪射出的。
当然,首先他们需要找到那把手枪。
江裴遗道:“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告诉我。”
林匪石听见他们的对话,看着窗外的目光毫无波澜,有如一湾千年不变的静水。
手枪他已经放回原位了,就在办公桌的柜子里,假如江裴遗有一点怀疑他的心思,拿到那把枪,射出一枚子弹,将两枚子弹在显微镜下进行痕迹对比,就可以马上判断出它们出自同一把手枪──从而确定凶手到底是谁。
……只要江裴遗开始怀疑他。
林匪石心想: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将沙洲在重光市发展到了极致,应该开始收网了。
只是想到江裴遗得知真相后可能会有的反应,林匪石又觉得于心不忍──被爱人背叛的滋味是怎样的?发现同床共枕的人其实是立场对立的敌人,他会不会觉得心灰意冷?他也会哭吗?会流泪吗?……会不会打他呢?
“我可真是个混蛋,”林匪石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他掐住了自己的手心,心道:“明明知道江裴遗从来认真,却还要不知好歹地来招惹他。”
可是他又忍不住地想:……我是真的喜欢他。
作者有话要说:林匪石:我绿我自己
不知道什么是“膛线”的同学百度一下图片就秒懂啦!
下面我要开始憋大招了!
以后每天中午12点准时更新!迟到变成小狗!不见不散!
第94章
人不能总是未雨绸缪,因为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这时正是七月流火的天气,昼夜温差逐渐加剧,一场突如其来的台风打乱了所有人的本来规划。
元凌省本来就是国家南方沿海地区,历年来都是台风海啸的重灾区,每次台风入境必然首当其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