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他等了很久。
*
晚上七点半。
宴厅门口灯火通明,盛装出席的宾客觥筹交错。姜恩眠印象中,上一次参加算得上的正式场合,还是学校的毕业晚会。
“紧张?”沈宗年把他的手放在小臂。
“一点点。”
沈宗年将他的手收得更紧,“别担心,我在。”
“嗯。”姜恩眠心跳放缓。
“走吧,我带你去认识我的朋友。”
沈宗年工作忙,出席这种场合的机会不多,难得来一趟,自然会获得更多关注,他带人来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随着两个人脚步声的靠近,众人的目光都转移到姜恩眠身上。
不用任何人提醒,他也知道沈宗年在这个圈子的身份地位。正因如此,会有更多不服气的人等着看他笑话。
但搂着他腰的手很紧,给了姜恩眠十足的自信。他扬起灿烂的嘴角,依次回应和他有交流的人。
不出两分钟,他们身边围满了人,沈宗年绅士礼貌,大方的向所有人介绍姜恩眠。
但生意场上的事,姜恩眠也不便全程跟随,找了个合适的时机,他把沈宗年拉到走廊角落,“我去那边吃蛋糕,不打扰你。”
沈宗年看着隔壁的餐厅,稍有担心,“你饿的话,我陪你过去。”
“不用。”姜恩眠体贴,“放心吧,我自己可以。”
“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嗯。”趁周围人不注意,姜恩眠偷偷贴向沈宗年的脸,他做贼心虚,急匆匆跑开。
做坏事时胆大包天,事后又懊恼,怎么没忍住就亲了。
手机在兜里震。
沈宗年:「跑那么快?」
「对不起,刚才冲动了。/委屈」
沈宗年:「是冲动了,没亲够就跑。」
「会不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可怜」
沈宗年:「男朋友亲我,有什么不好的?」
姜恩眠对着屏幕笑。
「那我下次亲久一点。」
沈宗年:「说话算数。」
「知道啦!快去忙吧。」
沈宗年:「等我。」
姜恩眠收回手机,餐厅的食物丰富,但没有人,刚好和姜恩眠的心思。
他擦干净手,从头开始选蛋糕吃。
身后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他们饶过姜恩眠,站在他斜对面的位置取蛋糕。
今天到场的,都是商业场上精英或未来继承人,但姜恩眠不认识,也没心思关注。
餐厅周围极其安静,即便两人把声音压到最低,姜恩眠也听得清清楚楚。更何况,他们本就是故意说给他听。
戴金框眼镜的男人说:“武哥,你看到沈总带来的那个人了吗?”
“怎么能没看到,特意和沈宗年穿一模一样的西装,就怕别人不知道他身份吧。”
武哥嗤笑,“不过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演员,他还把自己当总裁夫人了。笑死,跟他玩玩罢了,真以为攀高枝儿了?没听说秀恩爱死得快吗?”
“你瞧刚才那个德行,还上杆子去亲,不要脸,我看他恨不得想把衣服扒了吧。”
“不知廉耻,丢人现眼。”
起初,姜恩眠还顾及沈宗年,打算忍一下,但后面的话越说越过分,是到了沈宗年听到都会生气的地步。
姜恩眠吞下最后一口蛋糕,擦干净嘴,正准备过去。
身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穿西装的男人与他擦肩而过,并将他挡在前面。
其余两个人看到直冲他们来的人。
那个叫武哥的扯动嘴角,“哟,徐少爷,真巧啊。”
“不巧,我专门来找你的。”
“怎么,你爸反悔了?打算把家业给你吃干饭的哥哥了?你想拉拢我们的关系,巩固地位了?”
“啧,这外来的儿子,还是不如从小守在身边的。”金框眼镜在旁边添油加醋,“你那么努力又有个屁用。”
“没错,像我这种半路才带回来,家中还有哥哥的儿子,自然比不上你们这种独生子。”男人冰冷冷的,“但是,我也没那么无聊,喜欢玩裸.聊,还把照片往各种群转发,你说对不对?武少爷?”
武少爷脸色刷白,“你、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点开手机看看不就知道了?”男人不屑,“家庭群、工作群、校园群记得都看看。”
“哦还有,你爸也看到了,正满世界找你呢。”
“徐子烨,你敢玩阴的!”武少爷没工夫多留,他放下狠话,“咱们走着瞧!”
徐子烨转向金框眼镜的男人,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先服了软,“小徐总,我自认为与你无恩怨。”
“确实无恩怨,但我这人喜欢多管闲事,再加上看你们不爽。”徐子烨讽刺道:“一个喜欢裸.聊,一个沉迷S.M,却对一个在没有人的走廊,偷偷亲男朋友下巴的人这么刻薄,有点过分了吧。”
金框眼镜转向姜恩眠,他们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这个人还跟不择手段的徐子烨有关。
“你怎么样才能放过我?”他自知徐子烨狠戾毒辣,手里绝对握着他大量的把柄。
“道歉。”
金框眼镜的腰折成九十度,保持这个姿势不起,“小徐总,对不起。”
“不是我,是他。”
金框眼镜缓了十几秒,他放下所有尊严,端着红酒走来,“姜先生,您就当是我放屁,对不起。”
“道歉我接受。”姜恩眠不想给沈宗年造成影响,也懒得和这种人一般见识,“但酒不喝。”
金框眼镜端着酒杯的手悬在半空,而后,整杯酒从他自己头顶顺流而下,狼狈又不堪,他低声下气,“给您造成困扰了,还请您原谅。我活该,我自找的。”
空旷的大厅回归安静,除了姜恩眠,仅剩那位让他熟悉又陌生的小徐总。
背影走出去两步,姜恩眠叫住他,“小宁。”
程昱宁停下脚,没有转身。
“刚才谢谢。”姜恩眠说:“你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程昱宁的语言没有情绪,“我还有事,先走了。”
身前的背影消失,沈宗年走过来,“怎么了?”
“没事。”既然事情解决,也没必要再让沈宗年担心。
“吃饱了么?”
“饱了。”姜恩眠托起那块很好吃的蛋糕,送到沈宗年嘴边,“你尝尝这个。”
“嗯,不错。”沈宗年吃完一整块,“走吧,宴会要正式开始了。”
*
慈善会进行到尾声,主持人走上台,“本场晚会最大的捐赠者为徐氏集团的徐子烨先生,这些费用将全部用于孤儿院和希望小学的建设,还有贫困大学生的资助,请大家将热烈的掌声送给徐先生,感谢他对本次活动的支持。”
姜恩眠低声问沈宗年:“徐子烨?”
“是他。”沈宗年贴到姜恩眠耳边,“最近两年,他一直在做这个。”
资助孤儿院的孩子,还有贫困的大学生。
*
宴会结束,沈宗年喝了些酒,走路稍有不稳,姜恩眠全程陪在他身边。
穿深黑色西装的中年男性留住了沈宗年,他身边还跟着位和姜恩眠年龄相仿的青年。
青年的全名姜恩眠不清楚,但印象中,似乎姓武。
中年男性微微颔首,“沈总,还有这位姜先生,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溺爱,没教好,他口出狂言说了些没礼貌的话,我替他向二位道歉,今后一定严加管教,绝不会再让他丢人。”
“沈总,咱们都是生意人,一码归一码,别因为孩子们的玩闹,影响了咱们的生意,得不偿失。”中年男性试探,“你看呢?”
“武总,您就一个儿子,我也就一个爱人,您管教不好是您的事,但我的爱人不能受委屈。”沈宗年勾住姜恩眠的腰,“合作机会还很多,咱们有缘再见。”
姜恩眠早就该猜到,这种事即便他不说,沈宗年也会知道。
两个人坐上车,沈宗年将报纸递给他,“我睡会儿,到了叫我。”
姜恩眠也能感受到沈宗年喝了不少,他打开报纸,没再打扰。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姜恩眠家巷子口,司机主动下来,车内只剩下他俩。
沈宗年缓缓睁开眼,“看完了?”
姜恩眠放下报纸,蹭到他身边,“报纸是你故意让我看的,包括主持人在宴会上的话,也是故意让我听到的,对吗?”
报纸上显示,姜恩眠学校旁的别墅已拆除完毕,并由徐氏企业投资,建造一座综合性体育馆,免费向周边的居民和大学生开放。
沈宗年想他知道,他挂念的学弟现在很好,并且,会越来越好。
姜恩眠亲昵往沈宗年身上贴,“全世界就属你最了解我。”
“但今天让你受了委屈,是我的疏忽。”
以沈宗年的地位,商界同行绝不敢这么说,但他忘记了,这些知分寸的老板却有着不知分寸的儿子。
“没事,你和小宁不都帮我出气了吗?而且,他们太低劣了,我在放心上才正中他们下怀,才不会让他们得逞。”
姜恩眠继续说:“但你今天是有点冲动了。”
“怎么冲动?”封闭的车内空间,沈宗年身上的酒气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