鼹鼠也会伤心 第3章

从此,燕殊开始关注各种军事网站,搜取伍执的信息,认真又纯情的人,一旦开始暗恋,几乎都要拿它当成事业来对待了。

燕殊精心准备了个日志本,把搜集得来的信息都仔细贴在上面,还会写上当天自己的心情或是想说给伍执的话。

这一坚持就是四年,直到他从美院毕业,都保持着这一习惯。

不过后来,燕殊把这种习惯,更多的当成的, 是一种精神寄托。他没有忘却那晚的悸动,但时间磨平了冲动。他不再幻想能再次遇到伍执,而是把alpha当做一个假想的朋友。

在他孤独的小世界里,能给他写写信说说话,这就够了。

两年前,燕云峥因病过世,他哥燕烈成了燕家的当家人。政界商界都有涉及,一大摊子的事儿需要操劳。

燕烈虽然为人独断,但长兄如父,对燕殊实打实的好。燕殊也一直逆来顺受,不愿给他哥造成更多的负担。

他还是被安排住在谷雨星,偌大的别墅,除了他和管家田叔,只有定时来打扫和做饭的佣人出入。

接到他哥电话,说要他和伍执结婚的时候,燕殊正给院子里新种的铃兰浇水,他下意识地发出一了句:“啊?”

还没消化听到的内容是什么,就瞥见管家打开了庭院大门。

提着行李箱的伍执,正站在门口和自己对望。

“到了以后让田叔安排他,就这样,这边有事,先挂了。”

终端只剩一片黑影,他哥已经雷厉风行地收线。

“…”

燕殊至今还没学会难以置信的表情,所以只好木然地看着伍执,愣在原地。

手里的水壶滴着水,声音清晰可闻。

最后,还是管家田叔打破了这片沉默,他尽职地告知:“小少爷,伍先生来了。”

燕殊看着英俊、挺拔、又有些冷傲的alpha,这才反应过来,念念不忘的那个人,竟然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他快速地告诉自己,冷静下来,要表现得像个贵族,按捺住激动,有礼貌地表示欢迎。

于是,他试图收起刚才那副惊讶的呆相,向上挽起嘴角,露出一小截洁白的牙齿,以示微笑。

然而效果并不怎么好,对面的人毫无反应,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把目光转向旁边的管家,“田叔是吧?我住哪间房?”

完美地忽略了他。

田叔倒是很有身为管家的自觉,转而看着燕殊,意思是在征求自己这个主人的意见。

“阿…您看着安排吧。”燕殊忙道。

于是,田叔做了个邀请的手势,alpha抬脚跟上去了楼上房间。

院子里只留了燕殊一人干杵在原地,品味着这种惊喜交加的滋味。

怕燕烈在忙,燕殊没直接拨打终端电话,而是给他个发去了一条语音留言。

“哥,这到底怎么回事呀?”

果然,已经在房间里完成两张底稿了,燕烈的回电才悠然响起。

“公司需要伍家手上的股份,联姻对两边都有好处,伍家这辈三个都是alpha,你又是家里唯一的omega。”

意思是只能他来承担这个“重任”。

燕烈继续波澜不惊地说:“你不是很喜欢伍执?所以我选了他。”

等等,他哥为什么会知道?

不等他提问,他那鬼神一般的哥哥反问起了他:“你去白露星那次回来,问我找宾客名单,不就是为了他?”

“…”

原来那么早就被他哥看穿了,那这些年大费周章才得到这么一点信息,何苦。

“那…伍执愿意吗?”燕殊问出了他唯一关心的问题。

在他印象里,伍执可不是对什么都听之任之的性格。

燕烈没有直接回答他,只说:“伍执已经在终端上签字了,你的终端应该也收到结婚申请了。”

他和秘书说了两句要紧话,然后又回过来终端补充到:“一会儿记得去把结婚申请签了,你们可以先培养一段时间感情,等融资完成再举办仪式。”

“啊?…哦。”

*

燕殊觉得自己泛善可陈的一生,唯一与众不同的大概就是结婚了。

暗恋四年的对象一朝之间,变成了自己的丈夫,不知是哪位丘比特大方显灵了,哦,这位丘比特,好像就是他哥。

然而,这场婚姻究竟幸与不幸,燕殊也说不清。

他被天上的馅饼砸中了,以为这就是美味,但用了一年时间,他才发现,甜头没尝到,反而尝遍了酸咸苦涩。

怪就怪自己被冲昏的头脑,以及不知从哪来的勇气,不断犯蠢,被耍的团团转,也纯属活该。

起先,燕殊是矜持和害羞的。

毕竟他本就内向,连和陌生人相处都不太熟练。

突然有个关系这么亲密的伴侣,该如何应对,完全没有头脑。

每当听到对面房间有什么动静,他都会像个受惊的兔子,格外在意,也不敢和他碰到。

但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自己这么做真是多此一举,因为伍执很明显地,也在躲他。

田叔会在吃饭的时间叫两人一起用餐,但伍执几乎没和他一起同桌过,要么就是叫餐到房里,要么就是等燕殊吃完后,才开门下楼。

两人第一次同桌吃饭,还是因为田叔说要把纸质证件交给他们,伍执才下来的。

这个年代什么都能在终端办理,但偏偏民政部认为婚姻是神圣的事情,应该保留最古老的传统。

已婚人士都会收到一个小红本本,纪念也好,凭证也罢,需好生留存。若有变故想重回自由,要把这个本本和离婚申请一同上交,才能收到终端发来的离婚确认书。

饭桌的气氛比往常更为沉寂,燕殊尽量调动自己的情绪和表情,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呆板。

但伍执好像一直就没往他这边看,他眼眸低垂,神色认真地对付着眼前的饭。

看他快要吃完,燕殊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起了个话题:“…住得还习惯吗?”

伍执手里的汤匙一顿,依旧没有抬眼,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回了句:“还好。”

“这里不像白露星那样温暖,常年阴雨,嗯…出门的话,记得带伞。”

说完,燕殊紧张得直听见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他故意提到了白露星,想看看伍执还记不记得四年前,他们曾见过。

这次伍执眼皮微微掀动,看了燕殊一眼,眼中的情绪有些复杂,但只一瞬就没再多做停留,他转而看向了管家,问:“田叔,东西呢?”

他没理自己的话,像是真的忘记了…

期待变成了窘迫,还有一点“怪丢脸的”慌张。

燕殊暗自宽慰自己,可能自己视若珍宝的记忆,对于别人来讲不过沧海一粟,四年时间这么久,怎么可能谁都记得。

田叔拿出两个崭新的红色的小本,一人发了一本,“少爷,先生,恭喜新婚,这是两位的结婚证书。”

燕殊纳闷,田叔为什么总有让气氛变得更凝滞的本事,难道谁会不知道这是什么吗,还非要念出来…

刚才自己被漠然置之的窘况,被他话里洋溢的喜气,烘托得更让人觉得难堪…

接过证书,伍执明显不想多待,起身要走,燕殊没时间纠结太久,赶紧叫住了他:“伍执…”

伍执转过身来,略有不耐地看向他,像在问他什么事。

燕殊捏了捏攥在手里的小本本,虽然细若蚊声,但还是很郑重其事地,对他说了一般人结婚以后都会说的一句话:“那什么…以后还请你,多多指教。”

没想到omega会这么说,伍执沉默下来。

同样都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待遇还真是不一样。

一个备受宠爱,即便身有隐疾,他的一念之私也会被无限成全,而另一个无人问津,现下还被折断羽翼,毕生理想只能在现实面前低头让步。

他很后悔四年前的那次,自己乱发善心,导致现在像个破布娃娃,任人随意摆布。

伍执眼色微冷,举了举自己的结婚证,嘱咐燕殊:“记得收好”,然后就再无留恋地转身上了楼。

燕殊看着他的方向发呆,他比四年前更高了些,轮廓也更为成熟坚毅,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浑身充满着颓丧的气息,眼睛里也少了那时的意气风发。

燕殊起身回了房间,打开抽屉,按伍执的叮嘱,把结婚证小心地放了进去,然后顺手拿出了旁边的日志本。

“4月21日,阴,今天没有下雨,临摹的凌霄花,我涂上了红色,因为今天你和我一起吃饭了^_^。田叔拿给我们结婚证,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当然会收好啊,你居然还会特意提醒,是不是…说明你也很珍视呢?

你到底记不记得?不要紧,不记得就等以后我慢慢告诉你吧。”

第4章 他送我…小卡片?

可惜,关于四年前的相遇,燕殊后面一直没找到什么合适的机会,告诉伍执。

他哥说要两人培养感情,但快过去一个月了,他们还是跟同住一个屋檐的舍友差不多,不对,舍友好歹还会说个话,而他和伍执,基本零交流。

有时燕殊浇完花回来,能碰到下楼接水的伍执。

他冲动过一次,也端起水杯走上前去,想以接水之名和他搭搭话,但伍执见他过来,并未顿足,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借过”,就上了楼。

还有一回,画室着急要张底稿,来不及快递,他换好衣服就冲出房门,谁知对面的房门这时也开了,他一个猛子撞到了一个硬邦邦的身体上。

咚的一声,他疼得眼冒金星,揉着额头才反应过来,撞到了谁。

他连忙抬眼去看,伍执正背靠着墙,捂着胸口呲气,原来刚那咚的一声,是伍执被撞到了墙上,呃,得多疼啊…

都怪自己莽莽撞撞的,燕殊窘红了脸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alpha冷白的脸上扫过一丝不快,眉头微皱,缓了一会儿才站直身体。

就在燕殊以为会被愤然指责的时候,伍执却弯腰捡起了地上掉落的纸片递了过来,也没等燕殊说谢谢,就绕过了燕殊走下楼梯,一句话也没说。

为什么感觉他比四年前冷漠了许多? 以前他话也少,但不会这样阴郁,像刚在雪里打过滚儿的狼,布满了一身冰碴子。

燕殊咬着画笔,出神地想着这一阵的情况。

对于一个没有恋爱经验的菜鸟,这样复杂的问题根本无从下手,于是他求助了他的知心姐姐金葵。

金葵于他来讲亦师亦友,是他很珍惜的人。

她比自己大五岁,和哥哥同班过几年,有几分交情,毕业以后,哥哥把自己安排在她的画室当助理。

因为他身体情况特殊,燕烈选了一个“在家办公”的职业,本来一开始他就要给燕殊开个人画室,但燕殊出于自知之明和职业良知,拒绝了。

后来燕烈找到金葵的画室,有她在,可以多有照佛,金葵也很喜欢燕殊,就这么一拍即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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