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卷毛omega有听力障碍,和他对话的那位刻意将声音放得很大,吐字清晰。
左寒站在门内,手握到门把手上,忽然很轻地笑了一声。
是孟厌啊。
交到了很好的很勇敢的朋友。
看走路的背影,很健康,没有一点病气。
言语间一直提到的哥哥,应该是那个叫纪戎的alpha。
过得很好,摆脱了旧事,在向前走了。
是他误会了。
挺好的。
左寒重新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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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厌并不知道隔壁病房里住着的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左寒,听着众人打趣命差点丢在海里的萧警官,他也陪在一旁傻呵呵地笑。
玩了好半天,要回家时,在进停车场的拐角处迎面撞上个穿着军装的高大男人,他一眼就认出这人是那天不请自来闯进他家的alpha,立马下意识躲到了纪戎身后。
“学长今天来探视萧警官么。”
两人客客气气聊了起来,再不见初见时的那种剑拔弩张。
“是的,还没感谢姚少将出了那么大的力帮忙找人。”
“说实话,和我没什么关系,是他的omega一家一户沿着海岸线敲门,才在一间小破诊所里找到的。”
说话间,姚琛泽偏头打量了一下孟厌的神情,猜测他今天应该并没有见到左寒。
注意到他打量的眼神,孟厌赶忙从背后伸手抓住了纪戎的衣角,另一只手紧紧搂着他的腰。
纪戎转头朝他一笑,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孟厌浑身的紧张感很明显地随之退去。
“有什么经验么,我看你把你的omega养得很好。”姚琛泽忍不住开口取经。
婚配前没有感情基础,都能相处得这么和谐。
为什么他和左寒就不太和谐。
纪戎面上一愣,显然没料到眼高于顶的姚少爷会问他这样私人的问题。
萧远岱隔壁的病房前杵着四个兵,姚琛泽空手来医院应该也不是探望萧警官的。
结合他的这个问题,隔壁病房里被严密保护的人是什么身份,其实不难推断。
思量片刻,纪戎真心实意地建议道:“姚少爷,把鸽子放飞,能飞回来的,才是你的。”
姚琛泽站在原地,沉默良久。
第85章 怕你长翅膀飞走
姚琛泽又站在楼下吹了会儿风。
他很久没有考虑过自己分离焦虑的问题了。
情况是否有所缓解不得而知,因为他一直紧紧把人抓在手里,即使没有继续使用物理手段进行监控监听,拽在手里的绳子也没有一刻松开过。
左寒前几天生了回气,不知道是不是又嫌他烦了。
今天和姚青隔着栏杆见了一面,一个对视后,他很平静地转过脸去,没费任何多余的口舌。
其实在最开始,他只想用不计后果的报复来发泄无法消弭的恨意,什么律法,什么证据,什么规则,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是因为左寒伸手抓住了他。
哪怕只是被动又短暂地抱住了他这根的浮木,浮木也因此有了想上岸的念头。
他对左寒过度保护的执念既来源于自身,也来源于外界。
只有将姚青的势力彻底根除,他才能稍稍松口气,他和左寒才会有更多的可能。
把鸽子放飞,等鸽子决定是否飞回他的窗前,可以,但他得先将举枪的猎人杀光。
“你怎么这么喜欢一动不动杵在外面吓人?”左寒推开房间门,出声打断了姚琛泽的思绪。
“又热出一脑门汗…”他的omega絮絮叨叨念着,似乎是打算转身去洗漱间拧块湿毛巾给他擦擦脸。
姚琛泽亦步亦趋跟着,下意识伸手在左寒的背后比划了两下。
左寒没理会,拧开了水龙头。
于是姚琛泽又认认真真比划了两下。
“你干什么?”左寒抬起头,两人在镜子里对上视线。
姚琛泽垂着眼睛实话实说,“我怕你长翅膀飞走。”
看着挺聪明的,不知道脑子里成天在想什么,左寒结结实实翻了个白眼,转身将毛巾盖在了姚琛泽脸上,不算温柔地揉了揉。
大少爷很受用,腰微微弯下,方便左寒给他擦脸。
额上的头发微湿,带着水汽的眉眼轻压,看过来时总带着沉甸甸的欲望,直视时仿佛要被烧穿。
然而下一秒,他直起身来,关心起了今日的晚饭。
孟厌来了医院的这件事,左寒并没有主动提,姚琛泽以为他下午睡觉了没看到,便也没说。
总有机会见面的。
陪左寒吃了顿饭,姚琛泽又出了门。
藏在五连山西部禁区的隐蔽矿洞已经找到,他刚带队收缴了一堆没来得及销毁及转移的器械。
怕被航拍无人机发现,矿区里的劳工们几乎成日里看不到太阳,里头有名义上进城务工却查不到任何音信的五连山村民,还有不少语言不通、偷渡过来的邻邦难民,这些事处理得不好就是国际纠纷,他得去盯着。
禁区内为了防止矿工逃跑放置的监控摄像头里存着近半年的录像,姚琛泽安排了警员一帧帧地查看,希望能发现姚青的身影。
几番扯皮后,被炸沉的大船失事地也打捞出来了大量钛合金,孟昭获坐牢是没跑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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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寒趴在楼梯间的窗边,抽着今天的那根烟。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生了什么病,又为什么要天天住在医院里,只知道每天护士会进来给他打一针,隔段时间还会抽一管血拿去检查。
面对医生叽里呱啦的专业术语,来去匆忙的姚琛泽常常表情严肃,让左寒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
看他那么讳莫如深,也不是不可能。
没意思。
半大的病房,他已经转腻了。
烟袅袅燃了半截,灰烬将落未落,左寒伸了手打算去接。
楼梯间实在太干净,打扫的护工很勤快,隔三差五就会拎着拖把来巡逻,让人没办法素质低下。
等了片刻,烟灰迟迟没掉下来,他又无聊地朝着窗外看去。
从被关在斜府街的小房间里之前,早在那个山路崎岖的村口,他就很喜欢看着天发呆,脑子里无序地滚过一些有的没的,很低幼很无聊的画面。
他会想象自己是一只小白狗,在湿润的小溪边沿着泥土地撒着脏兮兮的爪子奔跑。
或者是一只蝴蝶,裹挟着花香的晚风会将他薄薄的翅膀吹得颤颤巍巍。
掌心一烫,左寒一下回过神来。
一瞬间,他又变成了没有自由的左寒。
这个不能称之为爱好的爱好竟然一直保留到了现在,已经成了无聊时最快乐的消遣。
以前困住他的是监视,铁门和皮鞭,现在困住他的又是什么呢。
也许是眼前这一层透明的玻璃罩。
于是泥土和风都离他很远,任何肮脏和风浪都沾不到他的身上。
也没什么,都已经习惯了,他甚至变得娇气了不少。
大约羁绊这种东西,就类似于一种无形的束缚,会觉得不自由是必然的结果。
一想到没有姚琛泽在一旁陪着吵他,他其实不是很想出门去。
姚琛泽有分离焦虑,他大抵也不太正常。
不过仔细想想,他好像并没有正常过。
但正常的标准又是什么呢。
一根烟抽完了,左寒还是没想明白。
窗外的夜被一笔一笔的墨水描得乌漆麻黑,零星的几点路灯像胡乱撒出去的点点金箔。
大少爷今晚是不是又不能睡觉了?
他到底是不是得了绝症?
今天白天,那个胖医生说的抗排斥免疫制剂又是什么东西?
“羊宝,别生气了,生了气都不是美羊羊了。”耳边蓦然传来几句陌生的男声。
杂乱的思绪被打断,左寒一下回过神来。
楼梯间外的空旷走廊里有凌乱的脚步声随之响起,影约透过门中的玻璃瞥见一位穿着病服的高个子alpha疾步走近。
这是隔壁的病人萧警官,听护士说明天就能出院了。
看起来确实能跑能跳的,身体素质好的alpha自身修复能力很强,真是令人羡慕。
“我不用你管,走开。”被拉住的是见过几面的卷毛omega,听护士叫他杨羽。
前几天关系还不错,今天这是闹了什么矛盾?
左寒有点想看热闹,微微伸长了脖子侧耳去听。
“开庭的时候我作不作证,会不会有危险,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们什么关系,我要你管?”杨羽的脸沉了下来,带着明显的抗拒。
“不是,你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