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在纪乔手中的大包小包,裴多律微微皱眉,很难不联想这是纪乔去赵明博家里做客的回礼。
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去前相亲对象家里做客?路人随便抓一个人问,大概都会跟裴多律生出同样的揣测,比如见家长。
纪乔把袋子往身后带了带,尴尬道:“买了一些海鲜干货炖汤。”
裴多律:“小票给我,报销。”
纪乔眼神虚了一下,啊,他都还没炖汤呢,小票上那么多明晃晃的补品,裴多律面上挂不住怎么办,“扔了。”
“肯定不是三无产品,但也不贵,不用你报销,我会从家用里拿的!”纪乔一边说,一边进了卧室,把东西往自己行李箱里一塞。
裴多律面色铁青,撒谎了也不知道圆,真是海鲜干货能往衣柜里塞?纪乔这一副宝贝的样子,更像是什么见面礼。
他按了按额头,纵是哑巴也得被逼到开口:“你跟姓赵的见家长了?”
他知道概率极低,纪乔不可能一边跟他领证一边跟其他人见家长,但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尽早排除。
纪乔对于看上的人,会有多努力地推进度,没有人比裴多律更清楚。
纪乔差点被口水噎死,眼睛瞪得溜圆:“没有!怎么会呢!我跟他就是朋友!你怎么会这么联想……”
裴多律:“你下午跟他在一起。”
纪乔:“我帮他搬家。”
裴多律似乎是信了,打开电饭煲,盛了一碗粥,“吃饭吧。”
纪乔接过来,低头喝了一口白粥,肚子挺饿的,他突然想到裴多律等他到现在,急忙道:“你不用等我吃饭。”
裴多律:“明天去买一对婚戒。”
纪乔猛地从碗里抬起头,嘴角还粘着一粒煮得发烂的米,他把饭粒抿紧嘴里,定定地看着裴多律。
裴多律:“结婚不戴戒指不奇怪吗?”
纪乔悄悄摸了一下自己的无名指,曾经这里有一枚的。裴多律说“买”,永远不会有人再亲自打一枚戒指给他了。
“网上买一对假的应付一下保险公司就行了。”
戒指这种事竟也会曾经沧海难为水,不是出自真心又浪费钱的东西,纪乔戴在手上会想起另外一枚。
裴多律心道,反正他也只是想让纪乔戴戒指宣示已婚身份,戒指真假不重要。
不重要,但会让人消化不良。
纪乔调羹给裴多律舀了一勺肉末豆腐:“你做的真好吃。”
他屏住呼吸,等着看裴多律会不会不满。
裴多律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夹起了豆腐。
纪乔嘴角勾起一抹快活的弧度,高兴得想跺脚。裴多律不会拒绝他夹菜,那他以后就可以多多益善,偷偷补肾。
他撑着下巴思考,明天做个枸杞羊腰汤怎么样?得去哪里搞个高山原生态养殖的羊腰子……可恶,没有门路,先买个猪腰子炖海马吧,再趁机问问猪肉摊的大叔有没有渠道。
食补都好说,不容易联想什么,让裴多律喝中药就有些难了,这玩意黑漆漆的,又苦兮兮,不好包装成美食。
纪乔眼里闪过一抹一抹的小算计,笨拙的,明显的,但同时又很高深莫测。
裴多律起身收拾碗筷,那道笨得可以的目光还追在他身上。
无所谓,欢迎来骗。
裴多律擦干净手,转身进了书房继续工作。
纪乔绞尽脑汁,还是没想到能把中药包装成什么,中药蛋糕行不行,会影响药效吧?
他苦恼地咬着下唇,一回神桌面干干净净,碗都被裴多律洗完了。
他在厨房里转了一圈,确定没事干,便顺手给裴多律泡了一杯决明子枸杞水,自己也在客厅用手机搜索一些养肾课堂,觉得有用的就转发到文件助手。
……
裴多律预计加班到凌晨一点,其实有的工作留到明天也行,但他怕第一天同居,纪乔不自在,想让他先睡。
纪乔坐在沙发上,九点的时候微微不满,十点时候心里大骂资本家,想把他的公司弄倒闭,十一点的时候抱着胳膊像只生闷气的猫。
他倒要看看裴多律几点睡觉。
裴多律出来上洗手间,看见纪乔还坐在沙发上,眉心蹙了下:“还不睡?”
纪乔:“你不也没睡?”
说完,他觉得自己讲话很冲,稍稍缓解了一下,道:“你要是想把主卧让给我才在书房加班,那大可不必,我可以回家睡。”
只是为了骗保同居而已,干嘛这么绅士,要是因为自己住这,裴多律每天睡不好,那他做主不要这两百万了。
“你要是嫌弃我不想跟我睡一间房,我也可以在沙发上睡。”
裴多律看着明明很生气又假装不在意的纪乔,忽然不想工作了:“快完了,你先去洗澡。”
纪乔被顺了毛,心情一好,脸颊也有点热,小跑着去卧室拿了睡衣和内裤。
小房子主卧条件最好,还带有浴室,纪乔洗完澡,蹲在地上把衣服搓了。
夏天的衣服单薄,不费劲。
过第二遍水的时候,纪乔发现自己没穿几次的内裤边缘开线了,线头还不能扯。
虽然记得给自己买两身好的衣服撑场子,外表光鲜亮丽,内里还是贫穷的样子。
纪乔想起裴多律抽屉里的那些内裤,一眼就能看出布料不错。
这种质量的内裤自然是不能晒在裴多律的阳台,挂在一起脸都丢光了。他是穿过贵的,裴多律也见过,没有理由降级。
纪乔思来想去,扔也舍不得扔,晒也不能晒。
要不……明天带到出租屋去晒?
可是出租屋和公司并不是同一条公交路线,意味着他要多花两块钱公交费。
而他网上买的内裤,一条才几块钱。
抠门大美人陷入了深深的为难。
真是的,怎么会被一条几块钱的内裤难倒呢?
第13章 “你认为我需要补肾?”
“你好了吗?”
“好了。”纪乔应一声,把内裤压最下面,他端上了盆开门。
裴多律看向他的盆,“你€€€€”
纪乔心一颤,握着塑料盆边缘的手指捏紧,是不是内裤压在最下面很奇怪?
浴室的水汽绕在两人之间,沐浴乳的香气淡而舒适,远比快捷酒店提供的要好。
裴多律还什么都没有说,眼睁睁看着纪乔脸红了个透。
现在纪乔身上是跟他同款的沐浴乳香气,穿着睡衣站在他面前,裴多律的表情柔和下来,道:“家里有洗衣机,不好洗的放篮子里 ,会有阿姨上门收去干洗。”
“随手搓一下,不麻烦的,你洗吧。”纪乔让开位置,脸颊红扑扑的,他突然意识到,同床共枕第一天,如果他们关系属实,应该算洞房花烛夜。
纪乔一张脸彻底红了,黑白分明的眸子水润含情,他哀怨地瞧了一眼响起水声的浴室门。
一个肾了,也不熟,主客观条件不允许。
当初有两个肾还耳鬓厮磨的时候就应该……怎么能因为他说怕疼就只在外面蹭蹭不做到底。
裴多律曾经评价纪乔:又色又怕疼。
纪乔找到衣架晒衣服,委屈地想,我因为怕疼真是损失大了。
挂好衣服,纪乔看着裤子和内裤,纠结扔不扔的时候,灵光一闪,把内裤夹在裤管里,去行李箱翻出一个别针固定住。
夏天太阳炽热,在阳台晒两天保准干得透透的。
裴多律这澡洗得有点久,纪乔本来想等他,但是他今天跑了好多地方,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这就是周末送外卖的好处,累到极点就脑袋放空,容易入睡。
裴多律穿着同款睡衣出来,他喜欢裸着上半身睡觉,但同居应该绅士。
纪乔呼吸清浅,脸上还带着红晕,他睡眠习惯似乎很好,身体伸直,一只手压在脸侧,腮边被撑起一个弧度。
就这样睡着了,丝毫没有戒心。
裴多律警告道:“你最好只有在我床上这样。”
警告完全没有作用,纪乔闭着眼睛,睫毛安静地垂着,嘴唇看起来软乎乎,颜色红润,唇形姣好。
裴多律都快忘记接吻是什么感觉,但看着看着,又一点一滴全想起了。
“亲我酒窝这里。”
“没看见酒窝。”
“你亲了就有啦!”
裴多律用力戳了一下纪乔的脸蛋,关了灯。
早晨五点,纪乔眼皮微动,额头抵住了什么温热的东西,他睁开眼睛,发觉自己面朝裴多律睡着,脑门就抵着他的肩膀,弓着身子,膝盖也碰到裴多律的大腿。
皮肤的温度通过薄薄一层真丝透过来,像肌肤相亲一样软和。
他揉了揉眼睛,慢慢坐起身,发觉裴多律是正面仰躺着睡觉,手脚都很规矩。
他表情高深地盯了一会儿,这个睡姿……不是最养肾的。
纪乔咽了咽口水,侧耳听了一会儿裴多律的呼吸,非常平稳,犹似梦中。
他胆子大起来,回忆书上图解,掰着裴多律的胳膊,让他把手掌放在离大腿根近的小腹上,然后又去搬他的大腿,小腿要微弯一些,脚心相对……这个姿势真的科学吗?怎么好像有点难度?
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来着,他不会弄混了吧?
纪乔迟疑地忙活着,头顶突然传来一道压抑的冷声。
“你在干什么?”
“没有!”
摆弄裴多律失败,纪乔像被抓到偷偷上床的猫,出溜下床,穿上拖鞋往外走:“我去做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