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迟伸出手:“笔给我。”
闻末清醒过来,小幅度摇摇头,不好意思地压住作业本:“不、不麻烦你了。我很笨的…”
就连谢绯,也会有露出沉默不知如何是好表情的时候。
苏迟看上去很冷淡。
也没什么耐心。
起码对顾则是这样的。
苏迟望了他一会儿,淡声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试试。”
苏迟提笔顿了顿,他看题能直接脑补到最后一步得出答案,问题在于如何把中间的步骤反推让闻末也能听懂。
苏迟在空白草稿上另起一行。
闻末咬了咬唇。
他没看过苏迟写字。
其实谢绯的字也很好看,行楷,偏楷书一点。
苏迟握笔并不用力,说不清是什么体,但就是很好看。
苏迟面不改色,用笔端敲了下闻末的脑袋。
“专心。”
桌子大小有限,苏迟被迫凑过来压着课本,和他靠得很近。
他应该是回去洗过澡了,身上有闻末熟悉的薄荷味。
怕吵醒顾则,苏迟声音压低了,轻而沙哑。
就…很难专心。
闻末揉揉耳朵。
苏迟用这种令人难以专心的声音断断续续讲了三分钟。
他的解体步骤不算繁杂,也不算过分简明,没有一步是多余的,苏迟话很少,但简明扼要,讲得很清晰。
谢绯跟他讲题的时候,或许是顾虑着他的感受,闻末总觉得,他把他当小朋友,有时候简单的事反而被弄得更复杂了。
苏迟把他当同龄人,不会刻意照顾他,也没有废话。
他讲两步,就停下来看闻末一眼,看一眼就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跟上。
“哪里不懂?”苏迟转着笔问。
闻末抿抿唇,直接指了指:“这一步,为什么就可以直接推出下一步?”
这种沟通方式很高效。
闻末在草稿纸上,一笔一画地运算,最后得出来“1”,他小心地在“1”下面画了一道短线,紧张地抬眸看苏迟。
苏迟好像一直在看着他算,闻末一抬头,就撞进一双漆黑如雾的眼睛。
苏迟微不可见地勾了下唇。
“对了。”
闻末眼尾弯了弯。
最重要的是他好像真的懂了,不是懂了这一道题,而是这一类题都懂了。
苏迟的教学方法非常清晰普适。
闻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无比感激,开心地想为苏迟做点什么!
闻末的视线在桌子上搜索了一圈。
他抓起水果刀。
“我给你削个苹果吧!”
苏迟买了好多。
苏迟淡淡地看了闻末一眼,低头继续看下一道题的题干:“除了能削皮不断你还会不会削别的?”
苏迟突然问了他一句很奇怪的话。
“啊?”闻末愣了愣,答,“我还会削小兔子!”
“下午削过?”
“啊…”闻末鬼使神差地看了眼病床上的顾则,摇摇头,“没有。”
苏迟一走,顾则就不想吃苹果了。
都没有给他表现的机会。
苏迟淡淡地“嗯”了声,开始写步骤。
把苹果切成小兔子很简单,对半切再对半,挖掉中间…最后再把苹果皮那一面切成兔子耳朵的形状。
闻末没有苏迟胆子那么大,他不敢用刀尖戳着苹果喂人,而且用刀戳小兔子太残忍了。
“好啦!”
闻末笑着举起一块苹果递给苏迟,苏迟微微偏头,眼睛都没抬,直接叼走了苹果。
闻末指尖一软,还残留着温热。
刚刚…好像…亲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2章 今天掉马了吗?€€€€没有
咚。
咚。
心脏好像漏跳了一拍。
闻末呆呆地举着胳膊, 指尖还维持拿着兔子苹果的姿势,或许是同一个姿势保持的时间太久,指尖酥酥麻麻, 像秋冬季节脱掉毛绒绒衣物时浑身过电的感觉。
一定是不小心碰到的吧,对方可能都没察觉到。
闻末咬了咬唇,鼓起勇气去看苏迟。
苏迟看上去比他淡定得多, 面不改色,睫毛低低垂着, 露出的一截腕骨清隽好看, 轻压在他的课本上。
闻末记忆中的苏迟,打游戏时, 屏幕里厮杀得再激烈混战再不堪也是游刃有余的, 为人处事永远给人一种事不关己,随时都可以抽身而去的松弛和自由感。
可现在低头给他写解题步骤的神情却很专注。
闻末咬了咬唇, 默默收回手, 把发烫的指尖藏进宽宽大大的袖子里。
以防万一, 未免类似的意外再次发生,闻末抽出一张干净的面纸, 把切好的小兔子苹果垫在上面,小心翼翼推过去。
除了最后一块,他切的时候不小心走了神, 把小兔子的一只耳朵切坏了。
等待苏迟写完步骤, 闻末决定自己吃掉这块不幸的兔子苹果。
闻末低头发呆,舌尖不经意含住了指腹, 正好是右手食指。
等脑回路反应过来, 闻末手腕一软, 从耳朵一路红到锁骨。
“热?”
苏迟皱了皱眉, 盯着闻末绯红一片的脖颈看了会儿问。
想不到更好的解释,闻末只好点点头。
苏迟拿遥控器把空调调低了两度,把课本往闻末身边推了一点,方便闻末看清楚,他随着课本凑过来。
韩教授布置的最后一道作业题是开放思考题,不会做也不扣分,但做对了平时分可以加两分。
“大学牲”为了0.01也能卷生卷死,更何况整整两分!
闻末听得特别认真。
苏迟素来独来独往,也不爱和人说话,今天给闻末讲题说的话快赶上他一周的对话量。
讲到一半,他嗓子有点哑,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
被水沾湿的唇色微深,勾勒出好看的唇形,苏迟漫不经心地舔了下唇……
闻末无意识地吞咽了下,瞳孔发散,连苏迟什么时候停下来,看着他都没发现。
苏迟垂眸,望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目光又开始不聚焦的小室友,抿了抿唇,他指尖转着笔,手腕微微下压,又要拿笔敲他,提醒他专心。
笔还没落下来,闻末小动物般的本能上线,预判了苏迟的动作。
他下意识闭上眼睛,脖子一缩,小手紧紧捂住脑袋,求生欲很强:“别打我…”
预想中的轻微疼痛感并没有落下来,闻末听到头顶传来一声笑,低沉微哑,胸膛都仿佛在共鸣,又很轻很轻,微不可闻。
闻末很少见人有这个本事能把苏迟逗笑,好奇心战胜了恐惧,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不过笑容已经消失了。
苏迟低头翻过一页纸,把他刚才写的步骤盖住,音色淡淡的,仿佛刚才的笑声真的就只是闻末的幻听一样。
苏迟把笔盖上,放在他空白的作业本上:“自己做一遍。”
因为刚才走了神,闻末只记得苏迟前面说的一点点,他心虚地低头读题,轻轻敲着脑袋,企图唤醒沉睡的记忆。
苏迟在闻末写到第二行时抬眸看了一眼,顿了顿,然后面不改色,继续低头玩手机。
十几分钟后,闻末咬了咬唇,得出一个看上去长得就不太像正确答案的答案。
他鼓起勇气,把答案给苏迟看。
苏迟在玩某种音游,按照曲目节奏敲击屏幕,他指速很快,闻末觉得自己都能看出残影。
苏迟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语气平淡而笃信:“错了。第二步就错了。”
闻末愣愣地低头,回去检查,发现他真的从第二步开始就抄错了一个字符。
闻末愣愣地睁大眼睛,联想苏迟的话和他的动作,有些不可置信。
“你、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抄错了?”
“嗯。”苏迟平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