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低低应了一句,“嗯。”
今夜无月无星,乌云遮蔽,可郁辛却恍惚看见了星光无限。
第二天再上班的时候,昨天认错他的老爷子在郁辛打针的时候忽然说了抱歉。
“郁护士,对不起啊,我昨天把你认错了。”
这声道歉说得忽然,也是郁辛未曾料想过的。
他看着老爷子,有那么一瞬间反应不过来。
只听老爷子继而说:“年纪大了,脑子有时候总弄混一些事情,但我要感谢的的确是你,这半个月麻烦你照顾,我要出院了,我儿子说要接我去国外。”
原来是这样。
郁辛愣愣看着老爷子,反应过来后脸上露出了点笑意,他垂下眸子,对老爷子说:“谢谢你。”
今天仍旧在下雨,郁辛看着打在地面的雨珠,恍惚想起傅恒郢的话。
€€€€雨总会下的。
而他所做的一切,也如这雨珠,会留有痕迹。
郁辛曾听过许多心灵鸡汤人生导师,他们无一不在告诉郁辛,你是特殊的,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人也是。
那时候的郁辛只是听着,然后忘记,不曾相信。
如今因为傅恒郢,郁辛第一次愿意相信,他或许,的确是独一无二的。
手伸出窗外,雨滴落在郁辛的手心。
徐珠又开始盯着郁辛发呆了。
郁辛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徐珠被郁辛这话问得回了神,连忙摇了摇头。
郁辛见此有些无奈,但终究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再问下去。
“老师……”郁辛不问,徐珠却是凑到了郁辛跟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郁辛微微拧眉,看向徐珠,静静等待后文。
可徐珠却是又不说话了。
徐珠这般态度实在莫名其妙,弄得郁辛也有些心烦意乱。
郁辛是后来中午吃饭的时候,才知道徐珠欲言又止想说的话到底是什么的。
这段时间郁辛恢复了做饭,他拧着饭盒往餐厅走,可临到门口的时候,却是忽然停下了脚步。
郁辛听见了里面同事的对话,正在讨论他。
“€€,你们看见郁辛今天穿那件衣服没,又是小五位数。”说话的是上次问郁辛衣服从哪买的那位同事,他的语气中带着震惊和调侃。
郁辛听着这话也是一愣,他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反应不过来。
小五位数吗?
这么贵?
郁辛正想着,就听见里面同事又继续说:“你还没习惯?他这段时间哪件衣服低于过这个价格?”
“你说他和顾医生离婚以后走了什么大运?”
“谁知道呢?但是你没听说吗?最近已经好几个病人反映,他身上一股Alpha信息素的味道,要求换责任护士呢。”
“你说他知道吗?自己每天带着Alpha信息素晃来晃去。”
“你觉得呢?我估计人家就享受这种感觉呢。”
“我说他为什么会和顾医生离婚呢,原来是攀上高枝了。”
“我听说啊,他和那个Alpha,早在婚内就搞到一起了,被顾医生发现,两个人才离婚的。”
“还是顾医生人好,没把话说透,你看那天晨会,顾医生的模样,一看就是被伤透了。”
……
后面的话郁辛没有再听下去,他的脑海里开始回忆起近些日子的细节。
同事们凑在一起说话,在看见他以后就散开的场景。
徐珠欲言又止的表情,以及好几个Alpha病人在他靠近以后拧起的眉头,难看的脸色。
郁辛其实都敏感的感觉到了,但或许是这些日子过得太安逸,让他下意识的去忽略了这些细节。
因为对信息素感知能力低下,他闻不到自己身上信息素的味道,所以并不清楚自己这段时间原来身上一直带着傅恒郢的信息素。
到底是自己疏忽了。
郁辛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科室早已经弥漫起他和一个Alpha不轨的谣言,而且已经有一段时间。
在谣言里,他与傅恒郢,已然成了口口相传的奸夫□□。
郁辛闭上了眼睛,他一想到,那样优秀的傅恒郢,被传成这副模样,心里就像压上了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难受的要紧。
走廊内忽然疯狂响起了按铃声,有家属急切的喊着,“护士!护士!快来看看我爸爸!他忽然开始抽搐!!”
“护士!医生!!”
郁辛在听见铃声和家属喊声的瞬间,脑袋里一根弦就崩了起来,他的身体比他的大脑更快作出反应,将手里的饭盒放下,跑到护士站拖起抢救车就往病房跑。
忽然,郁辛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脚步一顿。
突发状况的是一位信息素紊乱综合征的病人,而他身上有傅恒郢信息素的味道,信息素紊乱综合征的病人腺体敏感,易受信息素刺激,加重病情。
郁辛脸色一变,他迅速从抢救车内找出抑制类喷雾,一边跑,一边将喷雾往自己身上喷。
郁辛赶到病房的时候,病人正在床上抽搐,他双眼上翻,全身强直。
郁辛迅速判断出,这是因腺体受到刺激,而导致突发的癫痫。
他快速将患者衣物的松解,将其头偏向一侧,并清理呼吸道痰液异物,使用厚纱布包裹压舌板放入患者口腔,防止患者咬断舌头。
这些做完以后,听到动静的同事和医生也过来了。
在经过一系列抢救治疗以后,病人暂时脱离危险,恢复正常。
科室习惯,每次抢救过后,护士长都会召集同事进行总结抢救的原因和过程。
一行护士站在护士站,听着护士长说话。
“今天这位病人,受信息素影响突发癫痫,按道理不应该发生这样的事情的。”
信息素紊乱综合征的病人,有其特殊性,所以一般安置在独立病房,除家属和医护人员以外,拒绝任何人探视。
所以按道理而言,受信息素影响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护士长在说出这话以后,几乎半数人目光都看向了郁辛。
郁辛知道他们怀疑是自己,但这位病人的发病的确和他没关系。
他这段时间没有管独立病房,今天在病人发病前更是没有踏入独立病房半步。
况且,因为病人的特殊性,在踏入独立病房前,所有医护及家属都会往身上喷抑制喷雾和做防护措施,郁辛没有那么不专业。
“那就要看看最近有没有人身上总带着Alpha信息素味道了。”有个同事语气阴阳怪气的说。
他虽然没有点名点姓,但却是几乎已经将罪名安在郁辛的头上。
郁辛听着这话,拧了眉头。
“抢救的时候倒是会用抑制喷雾了,早干嘛去了。”
“明明知道我们是Beta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自己和Alpha天天待在一起,也没数。”
“就是啊,这是抢救及时,要是出事了,大家都得跟着他倒霉。”
话越说越过分,就快要点名点姓了。
郁辛眉头越皱越紧,一旁的徐珠忽然开口道:“老师,你是不是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带着Alpha信息素的味道?”
这话听着像是在帮郁辛说话,但在所有人都没有点名点姓的情况下,却是直接将郁辛拉到了台面上。
郁辛看了一眼徐珠,他的学生这会儿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可郁辛却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我是不知道。”郁辛说,“但今天这位病人发病和我没关系,我没有进入过独立病房。”
“而且进入独立病房前喷抑制剂,那是常识,我不会犯这种错误。”
“说得好听,谁知道啊。”有人不相信郁辛的话。
要平时,郁辛到这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可今天,他的脑海里却是浮现起了傅恒郢跟他说的话。
傅恒郢说:“那你现在有了,坚强的后盾。”
傅恒郢还说:“不用忍让,不要害怕,从今往后,你都不再是一个人。”
郁辛心底生起一股勇气,他直面于所有人,他说:“可以查监控。”
说话的人都沉默了,看向了一边的护士长。
徐珠这时候又说话了,她问郁辛,“老师,你身上怎么会有Alpha信息素的味道?”
看着频频说话的学生,郁辛心里奇怪的感觉愈发浓重。
更何况,徐珠的这一句话,便又将注意力放到了郁辛身上的信息素上。
郁辛想起刚才在餐厅外听到的那些话,他环顾一圈,看着那些将他与傅恒郢的婚姻定性为不轨的同事,最终视线落在了角落的顾淮身上。
顾淮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这会儿正懒洋洋的靠着墙,双手环胸,一脸似笑非笑看好戏的模样。
郁辛不知道今天的一切,顾淮在背后做了多少推手,但他知道,顾淮正笃定他不会将结婚的事情说出口。
但或许不会如他所愿了。
郁辛不想再听到与傅恒郢有关,任何难听的流言蜚语。
落在顾淮身上的视线收回,郁辛垂下眸子,淡淡开口道:“我结婚了,伴侣是位Alpha。”
他的语气冷静而沉着,完全不似以往畏畏缩缩的模样。
顾淮显然没料到郁辛会忽然这样直接的说出结婚的消息,他站直了身子,面色有些难看。
一旁的同事显然也被郁辛这个消息给震惊了,他们想到顾淮之前说的话,一个个小心翼翼的眼神往顾淮身上打量。
“老师,什么时候的事情啊?这么突然。”徐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