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挑食的人,在食物方面也是有偏好的,说到底,徐爱兰还是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郁辛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失落,哪怕告诉过自己一万遍,已经习惯了。
垂在桌下的手被握住,郁辛抬眸看去,只见傅恒郢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香芋放进郁辛碗里。
香芋蒸排骨,这是今天这顿饭里,郁辛最喜欢的菜。
看着碗里蒸的粉糯的香芋,郁辛想起了和傅恒郢一起去钱爷爷店里吃饭的时候,傅恒郢就能笃定的说出他喜欢什么。
在意与不在意,终究是不同的。
心里那点失落在这一瞬间消散了,郁辛想,徐爱兰不知道也没关系,不在意也没关系。
反正,他也早已,不想去在乎她们了。
这样正好,也不必在自己做的不够好时,怀有太多负疚感了。
“这桌上的菜,我哥最喜欢香芋蒸排骨里的香芋。”出乎预料的,从坐下就一直没开口说话的郁幸在这时忽然道。
郁辛对此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郁幸会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毕竟这个弟弟,从小到大对他的态度都是漠不关心。
郁辛以为郁幸还会在说些什么的,譬如维护母亲的话又亦或是别的,但是没有,郁幸说完这个答案以后,就又继续吃饭了。
就好像,他只是听着傅恒郢的问题,说出一个答案而已。
但徐爱兰因为郁幸的这个答案变得愈发尴尬起来,毕竟她前一刻才说郁辛不挑食。
“唉呀,小傅你看,我家崽崽多关心哥哥,连我都不清楚他哥爱吃什么,但他却知道。”徐爱兰说着,还欣慰的感叹道:“兄弟两感情真好。”
徐爱兰说得情真意切,但只有两位当事人知道,他们在此之前已经有多久没有联系。
兄弟情深四字,无论如何都谈不上。
郁辛如坐针毡,心中只希望这顿饭快点结束,但很可惜,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只听徐爱兰借此机会话风一转,将话题彻底扯到了郁幸身上,“不过说起来,崽崽明年大学也要毕业了,这会儿正在忙找实习的事情呢。”
郁辛听着这话,心里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徐爱兰。
果不其然,徐爱兰下一句话就说出了目的,“小傅,我听说你们公司有专门的律师团队,我们家崽崽就是学法律的,你看看能不能帮帮忙,给他安排个岗位?”
徐爱兰说这话是,郁文华也直勾勾的看着傅恒郢,眼里满是希望。
“妈……”郁辛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想要打断徐爱兰,但徐爱兰只是剐了他一眼,继续说:“你在公司职位应该也挺高的,这点小事,应该没问题吧。”
郁辛早就应该想到了,他妈让傅恒郢来一起吃饭,肯定是有目的的。
这种事情怎么好答应的,傅恒郢一向是最公私分明的人,在公司的事情上更是一丝不苟,严谨有加,不可能给任何人开后门走捷径。
就在不久前,郁辛还偶然听见傅恒郢打电话开除了几个找关系进公司的员工。
郁辛脸色有些白,他头都快要低到桌子底下去。
他不懂,他的母亲在提出要求前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他,想过他会不会难堪。
手背被温柔的拍了拍,郁辛听见傅恒郢缓缓开了口,“我的确很想帮忙,但是很抱歉,我帮不上什么,公司的确有专业的法律团队,但是业务属于外包律师事务所,招聘律师实习生这种事情,属于对方事务所人事范畴。”
“这样啊……”徐爱兰语气有些失落。
郁文华在这时忽然接过话头,说:“那你们公司外包他们律师团队,肯定给了很多钱吧,他们在你们公司赚了那么多钱,还不能塞个人进去了?”
“对啊对啊,赚了你们那么多钱,帮点忙也是应该的吧!”徐爱兰附和道。
这话说得实在没道理,人家做生意的事情,甲乙双方一方给钱一方干活,怎么到了他们嘴里,就跟干活赚钱的那一方欠给钱那一方似的。
况且,和华郢合作的是国内最顶尖的律师事务所,哪里是说塞人就能塞人进去的。
郁辛眉头拧得愈发紧了,他被傅恒郢牵着的手,指尖微微蜷缩,显露着他心中的情绪。
“这我就不清楚了,毕竟这是对方事务所人事任命,我们合作方不能插手。”傅恒郢仍旧是温和的推拒了,但随后他又说:“不过对方最近正好招人,我可以将对方事务所人事领导的联系方式推给郁幸,郁幸可以投简历过去,至于通过与否,就要看对方的意思了。”
郁辛听着这话有些意外的扭头看向傅恒郢,随后他反应过来,这后半句话,是傅恒郢为他留有的余地。
按照傅恒郢的性格,他根本不会说后一句话,而是从一开始就会拒绝的彻底。
但要是真那样做,在傅恒郢看不见的地方,徐爱兰还不知道要怎么去责怪郁辛。
傅恒郢是又在用另外一种方式保护郁辛,他打破了自己的底线。
郁辛抿了抿唇角,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好好好,有你一句话都好,对方总会给你点面子的。”徐爱兰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
傅恒郢摇了摇头,他只说:“法律是公平的。”
徐爱兰和郁文华显然没听懂这句话。
徐爱兰面上还是高兴,一旁的郁文华则是说:“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没有麻不麻烦的。”傅恒郢说,“最终能不能进去,还要看郁幸自己。”
徐爱兰和郁文华只当傅恒郢这是恭维的话,没放在心上,摆了摆手。
郁文华端起酒杯,要傅恒郢跟他喝两杯,傅恒郢拒绝了,“待会要开车。”
听傅恒郢这样说,郁文华也不再强求。
吃过饭以后,郁辛又被徐爱兰叫进厨房洗碗,傅恒郢想要过来帮忙,却被郁文华叫了过去,说是有要紧事要说。
厨房内只有郁辛和徐爱兰两人,母子俩关系生疏,待在一起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的。
碗具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郁辛将洗好的碗放到一边,徐爱兰就用干毛巾擦干净。
“你和小傅相处的怎么样?”徐爱兰忽然问。
郁辛听着这话手一顿,然后回答:“挺好的。”
“挺好的吗?那我怎么看着你们关系不是很亲近。”徐爱兰说。
郁辛不知道徐爱兰从哪里得出了一个这样的结论,但他也不想去辩驳,只说:“没有吧。”
“我跟你说,你别觉得没有,我这过来人看得还不清楚?”徐爱兰点了点郁辛,“你这个性格,有几个人能受得了你,更何况小傅还是那么优秀的一个Alpha。”
又是这样一套说辞,郁辛心里厌烦。
徐爱兰说到这停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随后问郁辛,“你见过小傅家里人了没有?”
郁辛将手里的碗放下,深吸了一口气,如实回答,“还没。”
“还没有?你们结婚都这么久了。”徐爱兰有些震惊,眉头都锁了起来,她问郁辛,“你知不知道华郢老板姓什么,我和你爸查过了,姓傅!”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这就算小傅不是华郢老板,那地位也不低。”徐爱兰说,“这可比顾淮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华郢老板姓什么,郁辛都不知道,但他的父母却已经是打听得清清楚楚。
郁辛实在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低头洗着碗,只想快点结束离开。
“我看啊,就是你没有把握住小傅!”徐爱兰还在继续说着,他的语气惋惜 “不过也对,你一个Beta,没有信息素加持,天生就不如omega有吸引力,小傅一个Alpha,就算喜欢你,也是短暂的。”
“如果和小傅结婚的是崽崽就好了。”徐爱兰有些遗憾的说。
“砰€€€€”
手里的碗落在了地上,碎成了残渣,郁辛一张脸都白了,他看着徐爱兰,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那么淡定的说出这种话。
假设大儿子的丈夫是小儿子的丈夫就好,这是一个母亲该有的正常想法吗?
郁辛手都在颤,心也是揪着疼。
徐爱兰正在骂郁辛,“你真的是,一点事情都做不好,洗个碗都能打碎!”
“妈……”郁辛嗓音沙哑的叫道。
她听到郁辛叫她,骂声一顿,看向郁辛,“做什么!”
语气中还是不耐烦。
只见郁辛眼眶红红的看着她,“是不是在你心里,所有好的,无论人还是物,都应该属于郁幸?”
徐爱兰听到这话愣住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傅恒郢在听见动静后就跑了过来,一来就看见这样一副场景。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是毫不犹豫的将郁辛拉进了怀里。
“怎么了?”傅恒郢问。
郁辛听见傅恒郢关切的语气,他扭头看向傅恒郢,说:“傅恒郢,我们回家好不好。”
他的手拉着傅恒郢的衣角,这是他第二次让傅恒郢带他离开父母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31沉默
郁辛的状态显然不对, 傅恒郢见此不可能再继续停留,连一句告别都没说,就迅速带着郁辛离开。
郁幸跟上来的时候,傅恒郢正打开车门让郁辛上车。
“我哥怎么了?”郁幸说话有些喘, 显然是跑过来的。
他从吃完饭以后就躲进了房间, 大概是听到动静才跟了出来。
“这应该问你母亲。”傅恒郢话说得不客气。
郁幸拧了眉头, 但却不是因为傅恒郢的话, 而更像是因为自己的母亲, “我服了,她又干嘛?”
傅恒郢没说话。
“不是我说, 郁辛, 你还回来干嘛?”郁幸有些烦躁的摸了一把头发,“我不是跟你说了没事少回家吗?来这找什么罪受?”
“况且我之前问你,你不是说顾淮对你很好吗?这次回来还换了个老公是怎么回事?”郁幸朝傅恒郢身侧的郁辛问道,他语气很急, 还有些凶。
郁辛状态不好, 别说现在, 就平时傅恒郢也不能容忍有人这样与郁辛说话。
“注意你说话的方式。”傅恒郢语气不太好的对郁幸说。
郁幸也不知感受到了什么,脸色一白, 看着傅恒郢退后两步,有些倔强的说:“别用你的信息素压我, 我在和我哥说话。”
他虽这样说, 但语气还是和缓了些,对郁辛说:“反正,我就是想问, 你就不能有骨气一点不回这个家了吗?”
话还是刺耳的, 扶着郁辛的傅恒郢, 能明显感觉到郁辛的手僵了僵,他怕郁幸有刺激到郁辛,便让郁辛坐进了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