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辛有些懵,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傅恒郢跑回了操场,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瓶饮料。
他将饮料递给了郁辛。
手里忽然多了瓶饮料,郁辛慌乱的想说不要,就听傅恒郢说:“虽然没砸到你,但应该也被吓到了。”
“这是赔礼。”
思绪自回忆间抽离,郁辛跟傅恒郢说:“你在这,给过我一瓶饮料。”
挺神奇的,明明之前都不记得了的事情,如今站在这,郁辛却是很快想了起来。
或许他从来就没忘记过,只是在很漫长的一段时间里,沉溺于痛苦的回忆间无法自拔,便将这些事情,压在了记忆的最深处。
“嗯。”傅恒郢轻声应道。
“你说是赔礼。”郁辛说,“但当时篮球明明没有砸中我。”
傅恒郢笑了,他看着郁辛,“就是想给你,但找不到理由。”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去给予。
但那时候的傅恒郢没有正当理由,就只能找各种不同的由头,去给郁辛一些东西。
有时候为了给郁辛一样东西,他还会分给全班人,但郁辛的那一份,会多一些,或者独特一些。
这些小心思,只有傅恒郢知道。
郁辛听着傅恒郢这解释,又想起了两人最初在一起时做的梦,梦里的傅恒郢,帮他扶住了要倒地的书,并给了他一把蜜枣。
“那你竞赛回来的时候,给我的蜜枣,也是……”郁辛问。
傅恒郢点点头,“嗯,当时我尝到,就觉得,你一定会喜欢。”
“的确很喜欢。”郁辛说,“但是后来我再去找,味道都不一样了。”
傅恒郢说:“不一样很正常。”
郁辛不明所以。
只听傅恒郢缓缓说:“给你的那份,是我自己做的。”
他酿制了一罐蜜枣,将它们包装成购买的模样,送给了郁辛。
看起来和其它人都都一样,但其实,完全不一样。
郁辛愣住了,他设想过许多可能,可能是自己买错了,可能是工厂变配方了,但唯独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你没有告诉过我。”郁辛觉得好遗憾,对于傅恒郢曾经的那些心意,他一无所知。
“不要觉得遗憾。”傅恒郢牵住郁辛的手,“想知道的话,以后我一点一点告诉你。”
郁辛听着这话,他说:“总觉得太迟了。”
人在遇见合适的爱人以后,就总会不自禁的想,如果早点遇见就好了,总觉得时间太迟,浪费了好多能在一起的年岁。
郁辛现在也是这么觉得的,但又有所不同,他和傅恒郢遇见的很早,但他却很晚才知道对方的爱意。
白白错过好多年,每次想到,都会觉得好可惜。
傅恒郢摇头,“多晚都不迟。”
那些傅恒郢本藏在心里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小心思,如今能一点点告诉郁辛,傅恒郢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并不是为了想让郁辛知道。
而是因为,他爱郁辛。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56母亲
校园的最后一站, 两人去了学校食堂。
学生们还没有开学,食堂也就没有开门,郁辛和傅恒郢站在食堂外。
食堂已经不是他们读书时候那样了,经过几次扩建, 比郁辛他们读书那会儿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高中的时候, 我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 大概就是食堂了。”郁辛对傅恒郢说。
傅恒郢听着这话扬了扬眉头, 有些好奇, “怎么说?”
“说来也很神奇,高中的时候, 我很喜欢吃食堂的糖醋小排, 有时候为了能吃到,一下课就会往食堂跑。”郁辛回忆着当年的事情,或许因为是美好回忆,说话时, 郁辛的脸上还带着点浅浅的笑意。
“后来有几次, 因为老师拖堂, 我到食堂的时候已经没有糖醋小排了,窗口的大叔大概是看我太失落了, 于是跟我说,以后都到他这个窗口打饭, 他会给我留一份小排。”
郁辛当时很惊讶, 因为那是他生活里为数不多的,从陌生人那里接收到的善意。
“我其实本来没有抱多大希望的,但还是按大叔说的那样, 无论人多人少, 都排他那一个窗口。”
“结果……”郁辛说到这, 看向傅恒郢,他的眼角带着笑意,“你猜怎么着?”
“我猜?”傅恒郢轻笑一声,配合着郁辛,做出若有所思的模样,半响后缓缓说:“我猜,从那以后,无论早晚,你每次都吃到了糖醋小排。”
郁辛笑了,很高兴的模样,“猜对了。”
看着郁辛这副模样,傅恒郢也跟着笑了。
傅恒郢很喜欢看郁辛笑的样子,每次看到,他都打心底觉得高兴。
比自己高兴还要高兴。
这般高兴着,傅恒郢无端想起了件事,记得刚与郁辛结婚的时候,他每天除了工作,给宴枢安排最多的任务,就是为郁辛添置东西。
那时候宴枢曾说:“老板,按现在年轻人的说法,你这样,像是恋爱脑。”
傅恒郢和宴枢共事多年,早已不是单纯的上下属关系,宴枢这人做事一板一眼,但其实是个内心极其丰富的人,偶尔忍不住了,总会蹦出几句内心戏。
每次他自己说完吓一跳,傅恒郢听着倒是觉得有趣。
在听见“恋爱脑”这个词以后,他上网查了一番这个词的意思,琢磨了许久,在下班时将宴枢叫进了办公室。
他对宴枢说:“我觉得你说的对。”
傅恒郢也觉得自己是恋爱脑,但他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的,相反,他很享受。
享受爱郁辛的每一刻。
……
过了初五,医院就渐渐忙了起来。
大概是那天郁辛的提醒起了效果,顾淮这几天看见郁辛都是绕着走,不再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初八那天,郁辛正在上班,同事忽然过来跟郁辛说科室外面有人找他。
郁辛当时还在想是谁,走出科室到电梯口,就看见许久未见的徐爱兰。
这是他们两母子中秋节以后的第一次见面。
郁辛看见徐爱兰一愣,他没有料到来人会是徐爱兰。
毕竟,他的母亲,哪怕是读书时开家长会都鲜少出现在他的班级,专程去看他就更不可能了,如今工作了,郁辛怎么会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到科室外找郁辛,手里还提着个保温桶。
这太意外了,于郁辛而言,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郁辛脚步微微一顿,站在离徐爱兰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不再向前。
他看着徐爱兰,没有主动开口说话,这里是医院,人来人往,人多口杂,郁辛不想到时候吵起来,闹得太不体面。
“郁辛。”徐爱兰看着郁辛,露出个有些僵硬的笑,她显然也不太适应以这样的面貌对待郁辛。
郁辛就更不适应了,徐爱兰的笑不但没有让他感到高兴,反而心里生出种不详的预感,让他下意识的抗拒,脚步往后退了稍许。
“你来有什么事?”郁辛收回视线,不去看徐爱兰,问道。
徐爱兰显然注意到了郁辛的小动作,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但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还一直强撑着。
她抬步朝郁辛走近了些,将保温壶往郁辛面前递了递,“你不是喜欢吃我做的香芋蒸排骨吗?妈想着你很久没回家了,怕你想这个味道,做了些给你送来尝尝。”
听着这话的郁辛不由的拧起了眉头,心中的不适感愈发明显,他看不透徐爱兰到底在做什么。
要说怕他想念这个味道的话,郁辛这么些年吃到的次数其实也屈指可数,徐爱兰以前怎么就没送过。
不对劲,实在不对劲。
这种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的未知感,让郁辛全身的细胞都紧张起来,脑子绷着一根弦,总觉得一不留神就会掉入陷阱。
“我在上班,没有时间吃,待会儿就冷掉了。”郁辛对徐爱兰说,他不想接下徐爱兰的东西,所以选择了拒绝。
明明以前那么奢望的母爱,如今摆在他面前,他却是不想要了。
想到这,郁辛觉得这世界还真是奇妙。
时过境迁,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万物都在变化。
在此之前,郁辛怎么也没有想过,有一天徐爱兰会提着保温桶来看他。
但这件事,此时此刻却是真真实实的发生了。
“没事,保温着的,待会吃午饭的时候可以吃。”徐爱兰耐着性子对郁辛说,语气还是维持着温柔。
郁辛垂着眸子仍旧不去看徐爱兰,他摇摇头继续拒绝,“我今天带了饭了,你带回去吧。”
“郁辛。”徐爱兰显然有些绷不住了,她的语气变得不耐烦了一些。
郁辛听着这声,才终于看向徐爱兰。
谁知徐爱兰对上她的眼神,马上又变回了刚才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
“郁辛,你一定要这样继续生妈妈的气吗?中秋节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错了。”徐爱兰说,“你这样,妈妈很难过。”
听着这话,郁辛浑身都僵住了。
这些年徐爱兰做过的过分的事情,又何止这一件,但桩桩件件,徐爱兰都不曾说过一句道歉。
但今天,徐爱兰说她知道错了。
郁辛内心的某个地方被刺了一下,酸胀的疼痛。
他该高兴吗?郁辛想。
可他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仍旧觉得,徐爱兰的道歉,背后还藏着什么目的。
他早已经无法相信自己的母亲了,哪怕对方承认自己的错误,说出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