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意愣了愣:“再买一碗冰粉……”
傅岩风说:“先不说这种天气你能不能吃冰,你先回来把包子春卷给我吃了,吃得下再买别的。”
吴文霞拐杖已经打到傅岩风脚边了,老人家跟着皱眉:“三个包子我们一人一个,他吃不下你帮他吃就是了,春卷咱俩一人一口就完了,孩子要吃点别的你拦他干嘛?”
“妈不是,”傅岩风觉得现在不是溺爱的时候,“大早上你让他吃这么杂,等会儿闹肚子。”
“年轻人哪那么娇气。”吴文霞对江云意摆摆手,“小云去买,买回来阿姨也尝一口。”
傅岩风没点头,江云意就不敢动,垂着胳膊手指贴着裤缝,又老老实实坐回座位上。
吃完付钱的时候,傅岩风拉江云意到外面说话,说自己刚才不是凶他。
江云意抿抿唇道:“我、我知道。”
傅岩风点了一下头,看着他道: “是怕你吃坏了肚子,出门在外还是要注意饮食安全。”
“哦。”江云意低头避开傅岩风视线。
江云意小孩子心xin上来的时候情绪便写在脸上,离开美食街,坐车就不坐在傅岩风后面了,从另一头上车,坐吴文霞后边去了。
扶吴文霞的时候也不站中间了,故意站在另一边,非得跟傅岩风隔着些距离。
吴文霞想去灵隐寺许愿祈福,傅岩风问过路后开车上山,吴文霞说她记得路,说年轻时和傅忠去那个庙求过一签。
吴文霞对傅岩风说:“我当时不知道已经怀了你,去庙里求子抽到下下签。”
生完方知当时佛祖的意思是孩子不能留,当年她的身体已经不好,生下傅岩风更是落下一身病。
吴文霞说:“佛祖慈悲,€€怜悯我,不愿看我受苦,也不愿看你跟着我们一起受苦。”
一块石碑上刻着灵隐寺三个大字,这座寺庙一如它的名字,被雾包围着,隐于石阶的尽头,山林的深处。
车子只能开到山腰,石阶又窄又斜,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吴文霞是一步都上不去了,于是傅岩风就背她。
背着她已是一点重量都感觉不到,像是背了个轻飘飘的神仙在身上,而这神仙随时会驾一只鹤远去。
进了庙,江云意不懂这些,跟着吴文霞烧香磕头,然后看吴文霞和傅岩风在佛像神像前双手合十闭眼许愿,嘴里还念念有词,他也有样学样跟着碎碎念。
“天上的所有佛祖神仙,你们好,我是江云意,其实我姓傅的,傅岩风的傅,不过你们就叫我江云意好了。从小没人带我做这些,所以我也不懂,刚刚要是香插歪了或者磕头姿势不对,我先说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刚刚上山前想了三个愿望,你们可不可以帮帮忙实现一下。第一个愿望,我希望阿姨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第二个愿望,我希望傅岩风快快挣大钱;第三个愿望,我想和傅岩风永远在一起。对了,我跟他都是男孩子哦,但我知道你们做神仙的肯定不会介意这个的。”
江云意絮絮叨叨一通睁开眼,发现吴文霞和傅岩风不知何时已经许完愿,正站在一旁齐齐看着他。
他难为情地跑吴文霞身后去了,傅岩风手伸过来摸他脑袋,问他都许了什么愿跟神仙聊这么久。
江云意还记着早上的仇呢,冲傅岩风做了个鬼脸,“才不告诉你。”
傅岩风倒不介意他这小脾气,问他:“让神仙保佑你高考了吗?”
江云意哎呀一声,心想忘了。
吴文霞笑道:“没事,阿姨已经拜托神仙保佑你考个好大学了。”
江云意自己不跟人说,倒是想知道傅岩风许的什么愿,出了庙就主动跟人示好,又走中间,一手勾着吴文霞,一手悄悄去拉傅岩风的手。
傅岩风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江云意小小一只手挤到人手心里,傅岩风就顺他的意把他手给牵住了。
出了寺庙,阳光和煦,山间雾气散去大半。风景正好,三人到附近凉亭歇脚看景,吴文霞坐石桌旁的石凳,江云意跟傅岩风挤一条长凳,问他刚才都许了什么愿。
傅岩风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家人身体健康,家里小孩儿学业有成。”
“哪个小孩儿呀。”江云意顶着一张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可爱脸到人面前,非要人回答。
傅岩风勾唇道:“还能哪个小孩儿,我家没小孩儿,我伯父家小孩儿。”
江云意立刻就哭丧着一张脸转向吴文霞,吴文霞说:“你岩风哥逗你呢,他伯父家小孩儿哪轮得到他操心。”
中午在庙里吃了斋饭才走,下午吴文霞问江云意想去哪儿玩,江云意说想去逛商场。
后来江云意发现傅岩风选的旅馆位置确实不错,除了离火车站近,离各种小吃街商业街也近,很适合二日游。
没有去特别豪华的大卖场,江云意自己选了火车站附近的地下百货街,物美价又廉。
傅岩风也发现,江云意说要逛商场,其实看的全是吴文霞的过年衣。
以前条件不好,吴文霞几年过年没买新衣是常态,节俭惯了,现在条件好起来仍没有过年换新衣的习惯。
其实傅岩风也是,江云意自然也是发现了这点,所以之前在他生日的时候就提前帮他买好了。
“阿姨阿姨,你看这件大衣好不好看?”
江云意兴冲冲抱一件喜庆的大红外套过来,他察言观色猜中了吴文霞心意,吴文霞确实喜欢,新大衣披在身上脸色都跟着红润起来。
原本傅岩风就打算这趟回去带吴文霞去买过年新衣,现在刚好赶上了就直接在这里买了,大衣打完折五百块钱,傅岩风掏个钱包的功夫,江云意已经一张卡递出去让收银员把钱刷走了。
“我妈给的卡。”江云意解释完赶忙说,“你可不许跟我见外,这是我送阿姨的……”
导购打包大衣的时候,江云意踮脚在傅岩风耳边道:“后半辈子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我的钱就是你的钱,成不成?”
傅岩风按下他的肩,说:“你倒是想得美。”
江云意气得手舞足蹈:“干嘛?觉得我配不上你?”
声音太大几乎引得旁人注目。
傅岩风拉他到旁边:“好好读书,以后用你自己挣的钱送礼,听见没?”
江云意鼓着脸道:“听见了。”
大衣装在袋子里提出来,统一口径对吴文霞说打完折一百八。
地下通道有人在摇爆米花机,不时传来砰砰声,江云意嘴馋,傅岩风就给他买了一袋,走两步看到有人在吹糖人,江云意又走不动了,蹲在人摊位前,啃着爆米花巴巴看着,傅岩风也好久没看吹糖人,扶着吴文霞一起站一旁看。
看那一小坨融化的糖在师傅嘴里一吹,巧手一捏,就鼓成各式各样生龙活虎的动物。
2007年是猪年,最后跟人师傅买了两根小猪形状的。
傅岩风付钱的时候,吴文霞跟江云意说悄悄话:“你岩风哥小时候我带他去镇上,他也是像你一样看见吹糖人就走不动了,我问他要不要,他说不要,但就是蹲在人摊位前不肯走。”
糖人买来一人一根,谁也没吃,江云意想起吴文霞的话,悄悄转头看傅岩风,刚好看见他转了一下手上的糖人,好像在观赏,又像在把玩。
走了比往常要多的路,没到晚饭时间,吴文霞体力就明显跟不上了,走两步就要歇一会儿。
于是三人提前回旅馆休息。
吴文霞确实累了,回房间没多久就躺下睡了过去。
傅岩风和江云意两人年轻气盛总归不太累,只是在外逛了一天暂时没什么地方想去,就也先回房休息。
这个点睡觉不是吃饭也不是,两个年轻人就打炮。
上衣没脱,简单脱了裤子,江云意抱住傅岩风,全身都热,薄薄的小腹被从里面顶了起来。
两根糖人一齐插在旅馆房间的笔筒里,慢慢就融在了一起。
第41章
这晚吴文霞没再出门,傅岩风跟江云意从外头打包了些清淡的菜回来,陪着她在旅馆一块儿吃。
晚饭过后,吴文霞服完药早早上床休息,让傅岩风再陪江云意上外边逛逛,“我就不出去了,老人家走一天也走累了,难得出来一趟,你们年轻人自己去逛。”
第二天就要离开,江云意开始感伤起来,对外界已经提不起兴趣,就想一刻不离地黏在傅岩风身边。
一出旅馆就说腰酸腿疼,要傅岩风背他。
傅岩风没问他腰酸腿疼是因为走了一天路还是下午做的时候弄的,弯腰就把他背起来了。
江云意趴在他宽大的肩背上,两条胳膊抱住人脖子,很满足地把脸贴在人颈侧,扭扭屁股道:“现在不疼了。”
过条马路,沿着滨江大道走,七八点钟,路上人多,城里的路比乡下平坦宽阔,路灯明亮,绿化也好,散起步来是很舒服。
经过一个广场,老头老太太在跳广场舞,江云意把脑袋抬起一半,露出双圆溜溜的杏眼,在傅岩风背上看了会儿他们跳舞,嘴巴往傅岩风耳旁一凑,跟人咬耳朵:“你说以后给阿姨找个老伴,让他们一起跳广场舞怎么样?”
在人背上跟人说悄悄话确实方便,于是一晚上江云意嘴巴都没怎么停下来过。
一路上偶有人看他们两眼,但很快又移开视线去,城市太热闹,没人会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傅岩风不跟他探讨吴文霞身体的客观条件,只是顺着他道;“可以。”
江云意:“那你说咱俩老了,两个老头来跳舞呢?”
傅岩风说:“老头都下棋。”
江云意可傲娇:“我就要跳舞。”
傅岩风说:“好,跳舞。”
江云意突然叹气:“阿姨说大黄老了,可惜它还没个伴儿就老了。”
这晚听傅岩风说,江云意才知道原来大黄以前跟村里一条母狗好过,后来那条母狗在县道上被车撞死了,大黄就没再找过别的狗了。
江云意嗫嚅道:“大黄好痴情。”
离开滨江大道拐上过江大桥,江云意说要自己下来走,傅岩风就把他放下。
从人背上下来后江云意才知道不好意思:“怕你背太久会累。”
傅岩风不给他面子:“早该下来自己走了。”
江云意哼了一声。
傅岩风摸摸他脑袋,没说别的,转身看向江面,江云意这也才跟着看见风景。
桥又长又宽,横跨一整片江面,他们站在被幽蓝亮光打亮的观景通道上,看见江两侧高楼耸立,城市的夜空铺满霓虹。
冷风从江面吹过来,江云意迎风颤了一下,下一秒胳膊被人扶住了。
傅岩风站他身侧,一只手搭在他另一边肩上,用一种半抱的姿势将他搂近一些。
“傅岩风……”江云意转头看向傅岩风,鬼使神差冒出一句,“我爱你。”
傅岩风在他脑袋揉了一把,说:“知道了。”
江云意明显对傅岩风的回答不满意,一肘子撞在人腰上,嘟囔道:“死没良心的。”
傅岩风看着江面,手在江云意肩头捏了捏,“过两年,进城买两间店面。”
江云意抬头看他:“那人住哪儿?”
“楼下开店,楼上住人,三间房,一间我妈住,一间我们自己住。”
在傅岩风口中听见“我们”,江云意捺下暗喜,故作镇定道:“还有一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