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挤在一起,他忽然看不进去了。
路氏集团破产了?怎么可能。
应该是无良营销号夸大其词吧。
外面的争论从“路氏集团怎么破产”到“谁是路氏集团的儿媳妇”,听得蒋舟同内心唏嘘。
如果他现在出去告诉所有人,她们口中的“老公”跟他交往过,亲过、抱过、也做过,就在半年前,不知道她们会不会相信。
大概是不会的,如今想起来,蒋舟同自己也不相信,回想那段记忆,他总觉得模糊、不真实。
“路氏集团继承人路行危”像是只会出现在虚拟世界的形容词,而蒋舟同生活在现实世界,他们是两条无法相交的平行线,不应该出现任何交集。
路行危随便一顿早饭,就是蒋舟同一个月工资。
生活在不同阶级的人,怎么会出现交集呢?
直到现在,蒋舟同也想不明白。
他认为,可能是偶然一眼,就鬼迷了心窍。
蒋舟同不否认自己是外貌协会,路行危的确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好看,精致到无可挑剔,从小泡在蜜罐里长大的矜贵少爷。他平生第一次大着胆子接近一个男人,明明自己也没有经验,却教他怎么接吻、怎么拥抱、怎么……没教做.爱,这是路行危无师自通的。
最后,蒋舟同却灰溜溜地从他身边逃走了。
不自觉就想入了迷,那段记忆对蒋舟同来说算不上美好,因为路行危被家人惯出来了一身臭毛病。
当然,其实也不算毛病,这是他生活在那个阶层最稀松平常的事情。
只是和蒋舟同所接触的世界相差太远。
远到什么程度呢?一旦和路行危分手,他们这辈子就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随着时间的流逝,外面已经没有了讨论的声音,毕竟路氏集团对他们来说都是异常遥远的,嘴上说说就算了,没有人会当真。
蒋舟同逐渐将这件事抛之脑后,投身到工作当中,此后几天没有人再提起过路氏集团的事情。
这日,蒋舟同加班改稿,直到日暮才从桌案上抬起头来,公司其他人已经离开。
夏日昼长,霞光将海平面染成金色,如同泛着光泽的鳞片。
蒋舟同一个人住,平常自己做饭,见天色渐晚,他懒得折腾,就在路边找了家餐馆解决。
他向来眼大胃口小,点的菜品种类繁多,每道菜就吃一两口,剩下的全部打包回家,准备留作明天的晚餐。
一路步行到家,天色渐渐变暗。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想起了路氏集团可能破产的事情,明明跟他毫无关系,却不受控制,他想自己大概是觉得好奇吧。
蒋舟同拿出手机想去微博看看,手指悬停在屏幕上空,最终还是放了下去。
“算了。”蒋舟同呢喃道。
蒋舟同居住的公寓楼大多是年轻人,要么在外游玩要么关在家里,也有每天三点一线上班下班,比如蒋舟同自己。
楼下花园没几个人,楼道里静谧无声。
走到楼梯间,靠近他居住的楼层,隐隐约约,传来球鞋踢在水泥墙上的闷响。
一声接着一声,不徐不疾,犹如缓慢的心跳,在盛夏傍晚,空无一人的楼道里,莫名诡异。
蒋舟同向来不怕这些,可能是哪家在搞小装修,完全没放在心上。
走上三楼之后,蒋舟同发现声音似乎是从他家的方向传来。
小偷吗?
蒋舟同不自觉地皱紧眉头。
他放轻脚步,没有惊动走廊里的声控灯,想靠近些看得仔细。
“咚€€€€”
一声闷响惊醒门前的灯光,昏黄的光线照亮不远处的画面。
蒋舟同隐匿在黑暗中的身形微微一僵,脚步像被焊在原地,呼吸被一只无形的手扼制,闷热的风吹到脸上,让他的心脏烦躁地跳了一下。
他的房间门口,站着一个身形颀长的男生。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
封面是模板,没有唯一性~
第2章
男生个子高,大概一米八七。
他上身穿着一件黑色T恤,下身一条宽大牛仔裤,脚上蹬着一双价格不菲的白色球鞋,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无辜的墙壁。
男生低着头,双手插在裤兜里,后颈凸起的骨骼线条在灯光的照射下如同暖玉一般。
他肩上挎着一只黑色背包,戴着头戴式耳机,立体的五官在模糊的灯光下看不清楚,身边放着一个黑色行李箱。
蒋舟同屏住呼吸,分明只是一个模糊的侧影,他却觉得和记忆中的身影重合。
可是不应该,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灯光暗下去之后,男生不耐地“啧”了一声,脚尖猛地踢向防盗门,一声钝响,声控灯再次亮起。
或许是力道太大,将蒋舟同头顶的灯光一并惊醒。
蒋舟同来不及躲避,就这样曝露在灯光之下。
他的影子倒映在男生脚边,蒋舟同下意识想转身离开,男生却已抬眸朝他看了过来。
看清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蒋舟同心中一紧,身体僵住,难以动弹。
男生原本没有表情,在看到蒋舟同的一瞬间,脸上竟然出现一丝窘迫和隐藏在眼底的无所适从。
“你回来了?”他站直身体,双手从裤兜里拿出来,取下头顶的耳机,挂在脖子上,眼睛有点不敢看蒋舟同。
蒋舟同提着塑料袋的手指收紧,分手以后,他从来没想过还能见到路行危。
“你怎么来了?”
蒋舟同呼吸有点疼,强迫自己走上前去。
这里是他的家,应该离开的人是路行危。
蒋舟同和路行危的分手算不上和平,他曾以为对方或许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路行危还没回答,走廊的声控灯又暗了下来。
他想重新惊醒灯光,最后想了想,还是算了。
蒋舟同觉得黑暗的环境让他能够更好地面对路行危,便也没有动作。
路行危闷声道:“你没看新闻?我家破产了,我没地方住,就来‘朋友’家借住。”
说到“朋友”二字时,他刻意加重语气。
蒋舟同长睫微颤,被他口里的“朋友”噎住了。
似乎怕被蒋舟同拒绝,他接着说:“我查过,有困难可以求助朋友。”
蒋舟同问:“怎么查的?”
“百度。”
这时候,蒋舟同脑子跟抽了一样,不由自主地想,当初跟他做的时候,路行危是不是同样百度过,才能做得那么得心应手。
“你等多久了?”蒋舟同转移了话题。
“三个小时?应该。”
“为什么不打电话。”
路行危声音沉了下去,大概是想到不开心的事,“删了。”
蒋舟同沉默下来,觉得自己无言以对。
路行危出现得太突然,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
半晌,路行危补了一句:“分手了,我留着你的电话干什么?”
蒋舟同反问:“分手了,你来找我干什么?”
路行危声音一顿,低下头没说话。
蒋舟同觉得自己不应该跟他废话,他自顾自地拿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说话,希望能在开门之前结束没有意义的对话。
“你应该有很多可以借宿的‘朋友’,我这里你住不惯。”
公寓的防盗门向外开,打开锁之后,蒋舟同微微后退半步,将门打开一条缝隙。
就在这时,身后一道气息忽然靠近,手掌擦过他的颈侧,用力将防盗门抵了回去。
安静的走廊里发出一声巨响,震得蒋舟同心脏微滞,耳边嗡鸣,灯光一下子亮了起来。
路行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雪白的耳廓,脸上没有太多情绪,见面不到三分钟,就向蒋舟同展示了他的任性。
他并没有立刻将手收回去,保持着这种姿势。蒋舟同手指紧紧握着把手,没有回头看他。
“路行危,我们……”
“说在一起的是你,说不合适的是你,说做朋友的也是你,现在,朋友遇到困难,你不能帮一下吗?”
路行危的声音近在耳边,吐息几乎能碰到蒋舟同的耳廓,他的语气并不严肃,而是放柔下来,甚至带着一些委屈和控诉。
蒋舟同呼吸一紧,周围空气变得稀薄。
路行危不想逼得太紧,后退半步,说:“我没骗你,我爸欠了债,已经逃到国外去了,相关的人不敢收留我。如果……如果连你都不管我,我就真的没地方可去了。”
蒋舟同紧咬牙关,转身看向路行危,后者像条无家可归的小狗,垂着脑袋,神色低落。
“有钱吗?附近有酒店,不贵。”蒋舟同问道。
路行危嫌弃地皱住眉头,“让我住那种酒店?不如让我去死。”
他从小养尊处优,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能放下身段来找蒋舟同,已经是他最后的底线。
蒋舟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知道对方从小生活优渥,吃的用的住的都是按照他的喜好定做,就算去远一点的地方暂住一晚,也会让人提前布置成他喜欢的东西,让他去住廉价的酒店,他肯定无法忍受。
可是,蒋舟同真的不想和他同处一个屋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