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蒋舟同把东西往水池里倒,路行危拧眉道:“别扔,马上就四十分钟了,四十分钟就熟了。”
蒋舟同太阳穴狠狠跳了两下,“你是不是有病?它已经烧成灰了!”
经过半个小时的通风处理,屋子里的烟雾终于散得差不多,蒋舟同热得满头大汗,把烧坏的锅处理好,回过头发现橱柜上摆放着几盘糊得看不清的东西,大概是路行危提前炒好的食物。
看那黑得跟煤炭似的外表,他真的怀疑路行危尝过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吗?
幸好厨房里只是烧坏了一个锅,没有出现更大问题。
厨房地上摆放着许多路行危采购回来的菜,案板上还放着切好的生姜蒜,看得出来,路行危的确认真做过功课。
蒋舟同一身狼狈地从厨房里出来,路行危被他说了两句就跑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可能是大少爷脾气受不了苛责,也可能是玩够了无聊的游戏,不愿在这里浪费时间,自己离开了。
蒋舟同低头看了看自身的狼狈,又看了看空荡的房间,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莫名其妙把他的生活扰乱,不给他一点缓冲的时间,这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真是烦透了。
不过,走了也好,省得他……
蒋舟同正这么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愣了一瞬,诧异地回过头去,大少爷气冲冲地从门外走进来,身上脏兮兮的,像在煤炭里滚了一圈,手里拿着一口新锅,往蒋舟同面前一放。
“赔你一口新锅,不准再凶我。”
说话的时候,还有点凶神恶煞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你该凶(指指点点)
第18章
一瞬间,蒋舟同有点想笑。
大概是觉得自己一片好心喂了狗,没得到蒋舟同夸奖就算了,还被他劈头盖脸说了一顿,心里又生气又委屈,两颗眼珠子火气噌噌往上冒,把锅往蒋舟同面前一放,表现出一副“你别不识好歹”的样子。
蒋舟同盯着他静静看了几秒,脸上没什么表情,大脑放空,他觉得眼前的路行危,有点……说不出来的可爱,像被主人骂了气呼呼离家出家后又叼来食物想跟主人和好的狗狗。
纵使蒋舟同心里有再大的气,看见这样忍气吞声来跟自己“求和”的路行危,还是有了些心软。
“我都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路行危见他半天没动静,怒不可遏地说。
蒋舟同原本降下去的火气又被他一句话勾了回来。
“你从小到大就是这么道歉的?”蒋舟同反问道。
他这么一问,路行危更加觉得委屈,怒道:“我从小到大就没向别人道过歉!”
“我今天不过就是烧坏了你一口锅,你至于这么凶我吗?我赔你就是了。”路行危把锅往餐桌上一放,右手食指上还胡乱贴着创口贴,他是左撇子,可能是切菜的时候毛手毛脚划伤自己了。
路行危不看他,怒气冲冲地回到沙发上坐着,双手环抱在胸前,嘴里念念有词,估计在骂蒋舟同不识好歹,听不清楚。
蒋舟同看了他一眼,心中无奈,见时间不早了,就拿着新锅回了厨房,打算随便煮点面条吃,路过路行危买的那堆东西时,意外在里面看见了一大包各种口味的泡面。
他有点无法想象,路行危这样的人,会走进菜市场,会买这么东西,会有想下厨的念头,他真的不明白,路行危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过了二十年养尊处优的生活,想吃一下身为普通人的苦头吗?
路行危自己坐在客厅气了半天,他觉得吧,但凡是个正常,看见他这个样子,是不是说,应该过来哄一哄?就算不哄,过来说两句好听的话也是应该的吧?
可蒋舟同呢?
非但没想着过来哄一哄,连说句好话都没有,拿着新锅就近了厨房,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看吧,蒋舟同压根就不在乎他,什么狗屁朋友,这么狗屁不合适,全都是借口,蒋舟同当初跟他分手肯定是移情别恋了!
虽然自己当初也有错,但、但错得更多的肯定是蒋舟同!
他有病,他千里迢迢来蒋舟同这里吃苦,还给他做饭,还买他想吃的泡面,还想让他看到自己的改变,这还看个什么啊!蒋舟同压根就不在乎!
他为了做饭手指切好几个口子,蒋舟同他问了吗?关心了吗?就知道关心你家的锅?你他妈跟锅过一辈子去吧!
路行危你就是有病,你有神经病!人家肯定巴不得你早点收拾行李滚蛋,还来哄你?没点儿自知之明!
不就是想让我走吗?我走就是了,谁稀罕留在这里?一天没有好吃好喝,点一份八百块的早茶还要挨骂……
这么憋屈的生活,谁他妈想要……
“路行危,洗把脸,吃饭。”
他正忿忿不平地想着,厨房里突然传来蒋舟同平静的声音。
路行危思绪被打断。
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
“折腾这么久不饿?”
饿什么饿?不饿。
“我饿了。”
你饿就饿着……
蒋舟同刚把面盛到碗里,身后忽然响起“咚咚”的脚步声,走的每一步都像要把地板踏穿,气性真不小。
“你吃什么口味?麻辣和酸辣。”蒋舟同头也不回道。
“随便。”路行危没好气地说。
“你不是喜欢吃醋吗?酸辣吧,左边那一碗。”
路行危心中一动,他记得我的口味?怒气值减五十。
饭桌上,两人一开始都不说话,路行危食不知味,一会儿看蒋舟同一眼,一会儿用筷子狠狠戳碗里的面条,泡面是什么味儿他不知道,他就记得一个酸味,酸得他心都开始酸了。
蒋舟同听他用筷子戳碗的声音,动作慢慢缓了下来。
“你知道你今天做的事很危险吗。”蒋舟同问道。
“什么?”路行危面无表情,继续戳碗。
“虽然没有燃起明火,你在室内不通风的情况下弄得满屋都是烟,你知道发生火灾之后,有多少人是被烟呛死的吗?”
路行危顿了一下,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不太确定地问:“所以,你担心的不是那口破锅,而是……”我。
然而没等路行危说完,蒋舟同打断:“路行危,这是生活常识。在你家里有人帮你完善身边的一切设施,但是在我这里没有,如果你想在这里生活下去,你就一定要改变,因为我不会像你的保姆司机一样照顾你。”
路行危垂下眸子,“我知道,我不需要你照顾我。”
饭后,蒋舟同继续收拾厨房,路行危跟着他走来走去,大概是想帮忙,但是又不知道从何做起,厨房本来就不大,挤着两个一米八的男人,蒋舟同回个头都能跟他撞在一起。
路行危还穿着那身脏兮兮的衣服,亦步亦趋地跟在蒋舟同身后,见他回头看向自己,他立刻心虚地看向别处,又问:“有、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蒋舟同指了指门口,“我现在需要你出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路行危:“……”
行,想帮忙还被嫌弃了。
“哦。”路行危应了一声,转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厨房。
等路行危进了卫生间,蒋舟同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说实在,蒋舟同能感觉到路行危在努力改变自己,但是他的改变让蒋舟同有点无所适从,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此时此刻,他又开始后悔这样把路行危留下来了。
等他收拾完厨房,把一部分菜放进冰箱,剩下一部分实在放不下,干脆就放在地上,打算这两天把它们全都做了。
他洗了个手,浑身汗津津的非常不舒服,等路行危从卫生间出来以后,就拿了换洗衣服走进去了。
蒋舟同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路行危背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面前放着几张创口贴,正笨拙地往伤口上面贴。
他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脖子上,发梢滴着水珠,穿着一件黑色背心,露出手臂上精壮的肌肉,蒋舟同擦了擦头发,看一眼就别开了视线。
虽然现在不太想承认,路行危的身材非常完美,和他那张脸一样完美,猝不及防地看一眼,还是会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
蒋舟同本来想直接回房间,路过沙发边的时候,见他浪费了好几张创口贴还是没贴好,还因为气急败坏动作越来越粗鲁,导致伤口又开始流血。
“我帮你吧。”蒋舟同走到他旁边,低头道。
“不用。”路行危直接拒绝,在蒋舟同面前,他不想显得自己连几张创口贴都贴不好。
蒋舟同没说话,转身走到电视柜前,弯腰拿出下面的医药箱,随后回到路行危身边,在地毯上坐了下来,打开医药箱。
“伤口要先消毒。”
他把碘伏和棉签拿出来,又指挥路行危把垃圾桶拿过来。
“可能有点疼,你忍一忍。”蒋舟同抬眸看他一眼。
路行危看着他,有一瞬间失神,蒋舟同穿着一套白色睡衣,皮肤像牛奶一样,上面挂着水珠,看得他莫名有些口渴。
蒋舟同垂下长睫,目光落在他指尖的伤口上,路行危感觉自己像被烫了一下,呼吸莫名变得急促,喉结上下滚了滚。
他和蒋舟同应该用的同一款沐浴露,可是从蒋舟同身上传过来的气息和他自己身上的却不同,像掺了迷.药一样,蛊惑着路行危的心,让他想再靠近一些。
蒋舟同认真地帮他处理伤口,动作十分温柔,和他冷淡的外表完全不同,路行危忽然想起从前的事情,那时候,无论他们进行多么亲密的行为,蒋舟同总是这样一副表情,所以他特别想从蒋舟同脸上看到不一样的东西,所以他自己偷偷学习技巧,怎么去取悦他,可是成功的时候很少。
碘伏清洗着伤口,一些疼痛从指尖蔓延开来,十指连心,好像心脏也开始冒出轻微的刺痛。
“疼吗?”蒋舟同问道。
“嗯。”路行危点头。
但是,他觉得指尖的疼,抵不过心脏的疼。
和蒋舟同分手以后,他百思不得其解,“男朋友”和“朋友”究竟有什么区别?
他拉不下脸问别人,就自己查阅资料,最终也得到了结果。
“男朋友”和朋友不一样,在道德的基础上,男朋友只能有一个。而大家对于“朋友”的定义又不一样,有人觉得能说几句话的人,都可以称之为“朋友”,如果是这样,想跟路行危做“朋友”的人,就像天上的星星,数都数不完。
在朋友里面又区分为“普通朋友”跟“好朋友”,在当时和蒋舟同的关系里面,他觉得对方是比好朋友更近一点的关系,同样是朋友,却不具备唯一性。
蒋舟同跟他身边所有朋友都不一样,所以,他觉得对方只是一个“不一样的朋友”。
后来,他在问答网站看见了答案。
朋友之间,不能做他和蒋舟同曾经做过的那种亲密的事情。
可是,那些亲密的事情,他本来就只想跟蒋舟同一个人做。
只不过,现在他是“朋友”,他没有和蒋舟同做那种亲密事情的资格了。
半晌,路行危低下头,闷声道:“蒋舟同,我不想跟你做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