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行危不是傻子,他怎么能不知道自己来找蒋舟同的原因呢,他只是不想承认,特别是发现蒋舟同对他的出现表现得十分排斥的时候,他更加不想承认,因为他不想让蒋舟同知道,分手半年之后,只有自己一个人放不下。
可是他快忍不了了,他怕蒋舟同喜欢别人,怕自己跟他再也不可能,他想把蒋舟同身边的所有人都踹开,只剩下自己,他希望蒋舟同所有时间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他根本没办法和蒋舟同做朋友,也不想和他做朋友。
蒋舟同盯着他看了数秒,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伸手推开路行危,推远两人之间的距离,让自己得到一些喘息空间。
沉默良久之后,蒋舟同语重心长地说:“路行危,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连做朋友都很勉强,怎么可能维持其他关系。”
“我会改!你介意的那些问题我都会改,我可以变成你喜欢的样子,只要你说我都愿意改,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我可以证明给你看!那你呢?你愿意吗?有些我永远没办法改变的东西,你可以接受吗?我的家庭、我从小长大的地方,这些……”
路行危说话时,眼神非常急切,他迫不及待地想得到蒋舟同的首肯,仿佛只要他同意,路行危什么都愿意做。
蒋舟同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面对路行危恳求的表情,他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所以他慢慢移开视线。
“我是认真的,我只想要你一个机会,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们不是不合适,只是、只是我太傻了,我懂得太少了,但是这些我都会改,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蒋舟同,我不会和你做朋友,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融入你的生活……”
蒋舟同缓缓抬起眸子,酒精反应让他变得非常疲惫,看着路行危乞求的眼神,他脑子里好像有一瞬间的失控。
酒精真的不适合他。
他用极小的声音说:“你试试吧。”
其实,没什么可以试的。
就像路行危说的,他的脾气可以改,他的不谙世事可以努力,但是仍然有一部分是他绝对无法改变的。
听到蒋舟同的回答,路行危狂喜,他一下将蒋舟同扑倒车门上,像是怕他后悔似的,捧起他的脸颊,再次确认:“你愿意给我机会?真的?你别骗我,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我就……”却说不出所以然来。
蒋舟同被迫直视他的眼睛,他现在脑袋又胀又痛,他希望路行危不要再问下去,因为他的大脑正在试图拿回所有理智。
“嗯。”他避开路行危灼热的视线,给出了一个回答。
就当是醉酒后的放肆好了。
路行危的出现扰乱他的生活,他们本不应该再出现任何交集,应该回到各自生活的地方,拥有完全不同的生活,可是路行危的突然闯入了,让蒋舟同乱了套,明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无法自控。
万一呢。
万一,他真的愿意为自己改变呢?
万一,有万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们的未来可以出现交集呢?
既然路行危可以试试,他为什么不可以?
就算结果失败了,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天南地北再无交集。
或许在路行危看来,这个回答,蒋舟同愿意的话,轻描淡写就能说出来,但事实并不是这样。
在遇见路行危的前半生里,蒋舟同一样是顺风顺水的,路行危对他来说,相当于是半生中唯一的挫败,他们之间的那几个月,就像是他一生中唯一的污点,所以,他非常难以接受。
不仅仅是自己带坏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男生,带他走上了现如今还不被大部分世人认可的一条路,还因为他第一次释放自己的情感,却没有得到同等的情感回复,他一厢情愿地喜欢别人,自以为陷得那么深,可对方从始至终只是站在岸边,冷静地看着他的独角戏,连鞋子都没有湿,比起愤怒,更多是难堪。
他轻描淡写回答路行危的话,是非常沉重,且不愿意深刻思考的,因为一旦他深思,曾经的难堪又会席卷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酒精让他变得很柔顺。
蒋舟同靠在车门上,推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说:“你可以试试,但是我不会向你保证,我最终一定会接受你。”
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远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他们生活在两个不同的层面,要互相融合,几乎是一种不可能的事,让他人看去可能还会觉得天方夜谭。
这一点勇气,是蒋舟同借着酒劲挤出来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散了。
相比较蒋舟同,路行危显得有恃无恐多了。
听见蒋舟同的话,他脸上没有出现丝毫退缩,“这就足够了!我一定会让你看到我的改变。”
看着他认真的神色,蒋舟同心里有点感慨,“路行危,你的命真好,要什么有什么,所有人都对你好。”
路行危摇头,说:“我的命没有你的命好,你喜欢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喜欢你,我喜欢别人的时候,别人又喜欢上别人了。”
蒋舟同听得想笑,“身在福中不知福。”
路行危不甘示弱,重复对他说:“你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都这么低声下气了。”
蒋舟同失笑,他像是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递给路行危。
路行危脸色一沉,面露嫌弃,“别人送你的?你给我?”
蒋舟同瞟了他一眼,说:“中午买的,剩了一颗。”
路行危这才接过去,他打开包装,将巧克力掰成两半,将其中一半喂给蒋舟同,见他恹恹地靠在车门上,拧眉道:“你晚上喝酒了,明天不会断片不承认吧?”
“承认什么?我又没答应跟你在一起。”蒋舟同靠着车门,眼睛迷茫地看向远处。
“反正明天你敢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非说我们俩是朋友,我就……”他话音一顿。
蒋舟同扫他一眼,“你就什么?”
“我就……”
路行危始终没说下去,蒋舟同不承认他能怎么办?他没办法。
路行危皱着眉头,“我不管,你不能不承认,你答应了让我试试,不能不承认。”
蒋舟同笑了笑,没说话。
“蒋舟同……”路行危压低上身,想去抱他,“明天别耍赖好不好?你都答应我了。”
蒋舟同眼睛有些涩,垂下眸子,“别撒娇,像狗一样。”
路行危:“……”
作者有话要说:
报告,日六失败orz
我尽量写写吧,实在坚持不住了就停下来缓缓,么么~
第25章
路行危觉得今晚的气氛太好了,他喜欢蒋舟同微醺的状态,性格变得很柔软,很好说话。
所以他暂时不想回家,他想和蒋舟同这样一起坐在月光下,湿润的海风吹着他们的脸颊,让周围一切变得梦幻朦胧起来。
这样的蒋舟同相当少见,这样柔和的氛围也相当少见,他贪恋着可以靠近蒋舟同的每一秒。
事实证明,路行危的想法是正确的。
深夜回到家里,蒋舟同已经没有意识,迷迷糊糊被扛到床上,额头烧得厉害,倒头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恢复意识时,喉咙里像烧起来似的,咽口水都疼,脑袋昏昏沉沉,头重脚轻,睁开眼睛看到天花板不停地在旋转,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处的环境。
“醒了?”
耳边响起一道久睡后沙哑的声音。
蒋舟同迷茫地看过去,路行危光着膀子躺在他身边,头发凌乱地盖在脸上,依稀能够看见那双困难睁开的眼睛。
蒋舟同彻底蒙了,他脸颊酡红,眼里满是水雾,因疼痛迟缓的大脑暂时没有反应。
他和路行危为什么会在一起?路行危为什么光着膀子?
蒋舟同酒量不好,但是喝酒后不会断片,在怔愣几秒钟之后,昨晚的记忆全部涌现在脑海中,路行危说的话、路行危做的事、路行危缠着和喝醉酒的他在海边坐到半夜……现在,路行危还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
“你以后还是别喝酒了,昨晚跟个大火球似的,热得我根本睡不着。”路行危揉了把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声音慵懒性感。
蒋舟同瞪着他看了将近一分钟,突然一脚踹在他的大腿上,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滚下去。”
蒋舟同被自己低哑的声音吓了一跳,像嗓子里装着十七八个铅球。
他软绵绵的一脚€€路行危没有丝毫威慑力,后者€€着脸跟他笑,“你嗓子不会被人毒哑了吧?”
一副幸灾乐祸的语气。
路行危从小到大被人照顾得无微不至,根本不知道感冒发烧是什么概念。
蒋舟同身体沉重得可怕,但也不甘示弱,回怼:“没毒哑,就是失忆了。”
路行危脸色一变,一把将他从被窝里捞起来,蒋舟同没什么抵抗能力,身体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因为不小心受到风,趴在他肩膀上发出一阵轻咳。
蒋舟同身上又烫又软,全身皮肤还泛着诡异的红色,路行危皱起眉头,捧起他的脸,疑惑问道:“你怎么了?喝酒过敏?”
这人压根不知道感冒是什么东西,蒋舟同懒得跟他多说,从他怀里退出来,手脚并用地爬下床,准备去客厅找点感冒药吃。
走了两步,他突然回头看向路行危,说:“从我房间里滚出去。”
路行危没时间计较他一大早就翻脸不认人,看他潮红的脸色,和偏偏倒倒跟没长骨头似的身体,一下从床上跳下来,一把搂住他的身体,轻松带进自己怀里。
蒋舟同拧着眉头推了他两下,不知道是自己力气太小,还是他的力气太大,根本一点作用都没有。
“放开。”蒋舟同不耐烦地喊道。
路行危皱紧眉头,问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蒋舟同冷笑一声,“你能治病?不能就放开我。”
“去医院。”路行危二话不说将人打横抱起,突如其来的失重让蒋舟同一阵眩晕,等他反应过来,已经靠在路行危的胸膛上,被他强劲有力的双手牢牢锁在怀中。
“不用去医院,吃点药就好了。”蒋舟同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去医院。”路行危脸色沉重,一副不容置喙的语气。
他抱着蒋舟同轻松打开门,刚走到客厅,蒋舟同不紧不慢飘来一句:“你带我走出这个门,昨晚说的话我就全部忘了。”
蒋舟同不喜欢医院,也觉得感冒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去医院。
路行危身形一顿,脸色顿时寒了几分,却没有过多犹豫坚持向门边走去。
蒋舟同见他油盐不进,有点着急了,“路行危!我不去医院!”
路行危冷着脸说:“你不是有生活常识吗?生病了不知道去医院?”
“我只是感冒而已,最多一个星期就能自愈。”
路行危绷着下颚线,“万一没有呢?你不知道生病会死人吗?你死了怎么办?”
越往下说,路行危的气息越不稳,如果蒋舟同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办?就算他们以后没有在一起,至少他知道蒋舟同还活在一个地方好好的,他或许还有机会见到€€方,如果蒋舟同死了,他就再也找不到这个人了。
难怪昨晚蒋舟同的身体那么烫,万一把身体烧坏了怎么办?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甚至带上了一些颤音。
蒋舟同愣了一下,路行危没有生过病,大概不知道一些小病是每个人一生中都会生的。
他拍了下路行危的肩膀,安抚道:“我没事,只是感冒,不会死,一般情况下,只要吃点药,睡一觉就能退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