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嘴皮子太快说漏嘴,他破罐子破摔:“谢屿,我也是第一次给别人这个资格。”
酒后的声音像浸过温热糖水,清脆又软糯,林秋宿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像是命令,听起来却像是承诺。
“你有权力喜欢我,或者选择更喜欢我。”林秋宿说,“我允许你追求我了。”
他也给予自己资格去探索爱与被爱,如果全然陌生的前路好似漆黑森林……
那他现在允许自己放下所有戒备去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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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京市的这两天,林秋宿只在酒店周围活动,坐在谢屿的车上开进二环,外面的建筑被茫茫雪色覆盖,让他看得目不转睛。
他新鲜地望着外面的风景,谢屿就借由后视镜悄悄看他,一辆跑车和小三轮的速度不相上下。
好在路上没几辆车,就这么在大街上跑着,没有妨碍交通。
“他妈的,这是在车里亲嘴还是玩手机?眼睛能看着前面的路,别总瞧着副驾驶的人么?!”
一辆出租与他们擦肩而过,北方司机性子急,能开60码的路段见到这车慢慢悠悠开40码,忍不住摇下车窗怒骂道。
林秋宿转过脑袋,明知故问:“是谁在总瞧着副驾驶的人呢?”
谢屿模仿他的声调,跟着说:“是谁还想亲副驾驶的人呢?”
林秋宿正儿八经地指责:“这样不好吧?我浑身都是酒气,这样都能下得去嘴?”
谢屿不禁嗤笑:“你这样也没好到哪里去吧?怎么就联想到浑身了?我亲一下你手指,你还想我亲哪儿?”
“谁在想了?”林秋宿顿了下,再说,“害羞这个词是不是在你的世界里不存在啊?明明看你在公司里的时候,还挺会给别人摆谱……”
听着少年的喃喃,谢屿淡声回答:“不好意思,在公司年薪可观,名列HR重点关注的防跳槽名单,在你这里想倒贴,就一副不太值钱的样子。”
林秋宿脸颊有点发烫,心想,那自己对谢屿的种种行为,会不会有点过分了?
如果鸿拟的总办知道了谢屿的处境,是不是会三观崩塌、痛心疾首啊?
接着,中间置物架上的手机响起通话铃声,谢屿用车载蓝牙利落连通。
发现来电备注写的是[Clear],林秋宿立即如坐针毡,仿佛叛逆少年瞒着亲友翻墙偷情被抓了个现场。
“怎么?”谢屿问。
他说得很平静,似乎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前同事的事情。
林观清疲惫说:“你在京市吗?我弟弟的手机落在同学手上,独自跑去和陌生人玩了,我有点不放心,想让你帮忙看着点。”
被这么一说,林秋宿才恍然发现,自己的手机还在狄泽宇那里!
谢屿散漫地问:“陌生人?”
“他同学说是个野生帅哥?”林观清叙述,“以我弟的交友习惯,应该不会去沾一些乱七八糟的人。”
林秋宿松了口气,内心感谢哥哥对自己的信任,没有让他在谢屿面前太尴尬。
然而下一秒,林观清咬牙切齿地说:“但知人知面不知心,鬼知道对方道貌岸然,骨子里是个什么玩意?”
在林秋宿绝望的视线下,谢屿意味深长地笑了声:“你会不会把别人想得太坏了?”
林观清没有察觉到谢屿笑意里的微妙,不假思索地答复:“林秋宿平白无故的怎么会失联?其中八成有那小子使坏,不用猜就知道是不安好心啊!”
但凡林秋宿拿着手机能够保持通讯,他都不会这么过度操心,可现在恨不得立即飞到京市,把整座城翻个底朝天。
“你想想看,我弟万一有事,没办法联络我,甚至都不能报警,万一那个野生傻逼想对他做点什么,岂不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他恼火地说。
林秋宿:“……”
他麻木地默默在心里呐喊,哥,能不能少说几句?这是在给自己声称的野生帅哥出主意啊,别怂恿谢屿了行不行?
谢屿瞥了林秋宿一眼,朝电话那边道:“说得对,林秋宿这样也太危险了,谁知道那傻逼怎么盘算的?”
这么说着,他愉悦地勾起嘴角,讲得一本正经:“你放心吧,我一定尽力找到他,再好好保护起来。”
第56章 雪色
整个谢屿和林观清通话的过程里,林秋宿不敢吱声,听着兄长熟悉的嗓音,令人昏沉松懈的酒意清醒了大半。
他察觉到自己稀里糊涂就跟着谢屿离开,一副很好哄的样子,就懊恼地蹙了下眉头,心想,怎么能这么不争气呢?
待到谢屿挂断电话,他就认真地说:“我要回去拿手机,它还在狄泽宇那里。”
“为什么你的东西能跑他手上去?”谢屿道。
林秋宿解释:“他担心我喝多了,和别人乱发东西,第二天多出几个男朋友。”
谢屿冷笑一声:“口头说得还挺贴心,实际上自己想近水楼台。”
“谁知道后面会这样?”林秋宿说,“我当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自己确实可能会犯错误,就让他帮忙保管一下。”
谢屿问:“你那时候想干嘛?”
然后,林秋宿垂着脑袋,小声地嘀咕了句什么,谢屿没有听清,说这样就不让人回去拿东西。
林秋宿抿起嘴:“你怎么这样啊?我就是以为你在公司加班,打算问问你过年有什么安排,放假要不要来这里!打着字呢,手机就被抢走了!”
谢屿疑惑:“这想法有什么错?”
“因为我们不是可以自然而然一起过节的关系啊,我打听你的行程不是很冒昧吗?”林秋宿说。
话音落下,他用余光小心地打量着身旁的青年,看到谢屿俊气的侧脸浮出笑意。
那不是取笑或是捉弄,而是心领神会,并且为林秋宿会冒出这类念头而感到高兴。
谢屿道:“我也很想见到你,所以这样一点也不冒昧,小秋,我收到会觉得很荣幸。”
林秋宿不自在地喉结滑动,安静了两秒钟,忽地反应过来。
“为什么要说也?我有透露过想你吗?”他道。
谢屿厚着脸皮回答:“讲了的,你酒劲还没下去,可能记得不是太清楚。”
林秋宿半信半疑,再条理清晰地回到上个问题:“谢屿,你怎么还在往前开?我要拿手机……”
“那岂不是你又要撞到狄泽宇了?”谢屿说。
林秋宿:?
现在究竟是谁喝多了,狄泽宇是自己的同学,就算故意避开今晚,一开学还是会低头不见抬头见!
他说:“如果狄学长没连夜跑路的话是这样,不可以吗?”
认为谢屿太过霸道,林秋宿还指责:“现在你追求我,不是我追你,为什么反而你事情这么多呢?”
谢屿顿了下,淡淡回答:“我吃醋,不想给他看你。”
林秋宿随即愣住,怎么都想不到吃醋这种词,能从谢屿这里蹦出来。
继而他难为情地用手指绞弄外套衣摆,没再审判这位追求者,也没继续要求折返,尽管自己拥有为所欲为的底气。
“待会儿我去帮你拿回来。”谢屿道,“保证很快就能让你联系林观清,你先休息一下,可以吗?”
他语气很绅士,慢条斯理地征求着林秋宿的意见,林秋宿说:“我们现在是去哪儿?”
话音落下,他紧张地追问:“不会是你家吧?”
“刚刚才听完我告白,这么快就想见我家长啊?”谢屿道,“我怕你还没准备好喝媳妇茶。”
要不是谢屿在开车,林秋宿真想把纸巾盒丢他身上。
“之前我订了酒店,没想到你会留宿,但正好是一间独栋别墅。”谢屿道,“我刚下高速就让他们可以备房了。”
他平时生活很随意,和公司同事们打打闹闹,三餐都在食堂或者点外卖,大家拼团买咖啡也会跟着凑一杯。
乍看的话,谢屿除了气质矜贵出众,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居高临下的隔阂,也从来不会特意显露优越感。
但实际上养尊处优那么多年,他细节处也有很多考究的地方,比如卧室的空气湿度最少保持在多少,浴袍和床品以什么品牌为宜,窗帘的遮光率低于哪个数字就会睡不着。
只是他不会因此给周围人添麻烦,出于涵养也尽量在大环境中收敛自身,不会给人带来心理压力,所以大家不太能感觉得到。
但出行消费时,谢屿又恢复了往常做派,并不是可以敷衍对待的客人,酒店需要极为周到和细致。
车子从海淀区一路开到王府井,他们在金鱼胡同缓缓停下,被等候已久的服务生拉开车门。
这里东院西院各有两套独栋别墅,谢屿订了西边的院子,走进去时屋内已经一切打点妥当。
客房配套的用品在谢屿的嘱咐下准备了两份,另外一份贴合林秋宿的尺码,还没坐下就端来了一杯热牛奶和一碗解酒汤。
温热的汤水刚好能喝,口感酸酸甜甜,还有剃了小刺的鱼肉,软嫩得用勺子一压就散开。
和车上保证的一样,林秋宿坐下没多久,刚喝完汤去洗过澡,谢屿就迎着风雪赶了回来。
这时候城里的白雪已经纷纷扬扬,院子里很快就积了一层,被踏过后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他是专门为了林秋宿回来的,怕一回到长辈身边就要被抓去家族应酬,干脆住在了外面,接到电话也没提过年的打算。
林秋宿给自动关机的手机充上电,沙发的另外一边,谢屿在低声与谢母谈话。
谢母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询问谢屿最近工作忙不忙,再叮嘱他别为了事业把身体折腾坏。
她再说自己和他爸爸近期在国外过冬,爷爷一个人图清净,不需要谢屿去操心。
“你们公司发的那点年货别寄回家,这儿没人吃,放着等过期也浪费,你爷爷嚼不动那些坚果,去年差点把最后几颗牙齿给崩了,一直想要投诉鸿拟做的零食太差劲。”
“哦对了,小林最近还好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林秋宿敏感地竖起耳朵。
谢屿笑道:“他挺好,在学校很优秀,很早就进实验室跟课题了。”
聊的都是一些很适合讲给家长听的话题,也没有任何夸张掺水的成分,但林秋宿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这些成绩还可以,放本科生中甚至很出挑,但在看惯了大风大浪的谢母面前,似乎有些不值一提。
然而谢母惊讶地说:“这么厉害的吗?谢屿,你小子会不会有危机感啊?”
林秋宿:“……”
谢母还说:“实验室里很辛苦,交给本科生的那些活最耗时间最耗精力,他身边也没家人在,你要多关照他点。”
被对方的母亲如此照顾,林秋宿难以应对,不太自在地吸吸鼻子。
以前被冷落惯了,被忽视的滋味反而能让他习以为常,眼前在日常闲聊中被关切地提到,他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于是林秋宿就僵着双手捧住陶瓷杯,假装什么都听不见。
然后发现自己的手机已经有百分之十的电量,立即拔了出来,踱步到走廊那边给林观清报平安。